坐著超新星去旅行

坐著超新星去旅行

超新星爆發藝術圖(圖片來源:NASA)

  在宇宙深處,一顆垂暮之年的大質量恆星隨時將以劇烈的爆炸結束一生。但在距離這顆恆星數百萬千米的地方,卻停泊了無數由光帆或電帆驅動的航天器。它們將帆收緊,調整好方向,等待著超新星爆發的那一刻——與其說是參加恆星的葬禮,不如說在期待利用爆發產生的動力,讓自己遨遊星際。

  隨著一束亮度相當於太陽數十億倍的光芒,超新星爆發。這些航天器展開帆,接收著來自超新星的“燃料”,加速至超過0.1倍光速,甚至更快的速度,開始長的星際旅行。

  這樣的場景可能來自科幻,也可以是物理學家經過理論計算的科學結果。這不,哈佛大學的兩位物理學家就通過計算證實了將超新星爆發用作動力、實現星際旅行的可能性,並且將論文發佈至預印本網站arXiv。

  洗澡時的靈感

  提出這個大膽的想法的,是本文作者之一Abraham Loeb。Loeb是哈佛大學天文學系主任,而他的另一個身份,是“突破攝星”計劃諮詢委員會的一員。

  “突破攝星”計劃於2016年提出,人們對它最深刻的印象,可能是尤里·米爾納投入的1億美元啟動經費,以及斯蒂芬·霍金和馬克·扎克伯格的支持。這個計劃希望通過地面上由1億個激光器組成的大型陣列,釋放激光、推動航天器上的光帆,將它加速至光速的五分之一,飛往4.3光年外的半人馬座α星。如果計劃最終成功實施,這場預期時長20年的星際旅行,將是人造物體首次造訪另一個星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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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突破攝星”計劃仍停留在設想階段,而且Loeb也認為,這個計劃耗資巨大,地面激光陣列的功率需要達到驚人的每平方米100億瓦。

  在這個雄心勃勃的計劃前途未卜時,Loeb想到,宇宙中本身或許就存在更加強大的燃料。

  Loeb表示,他去年年底在家裡洗澡時(是的,又是洗澡),突然迸發了靈感。太陽每時每刻都在輻射能量,亮度有限的太陽雖能帶給地球溫暖,卻不能用作航天器前進的推動力。但如果是質量更大、更明亮的星體,尤其是超新星爆發時釋放的巨大能量,是否足夠呢?

  於是,Loeb與另一位哈佛大學物理學家Manasvi Lingam合作,計算利用超新星爆發等天文事件,能否實現星際旅行。

  接近光速

  他們的目標,是將航天器加速至相對論性速度(relativistic speeds)。這裡需要簡單介紹,什麼是相對論性速度。我們知道,一個物體的能量包含靜止質量的能量(也就是熟悉的E=mc2)和動能。一般情況下,靜止能量遠遠大於動能,所以後者幾乎可以忽略。而達到相對論性,就是動能足夠大——不僅無法忽視,還超過了靜止能量。

  在此基礎上,更進一步的是極端相對論性速度(ultrarelativistic speeds)。這時物體的動能已經遠遠大於靜止能量了,因此在計算其總能量時,靜止能量可以忽略。為了實現這一點,運動速度需要非常接近光速。

  作者所做的,正是探索通過天文事件釋放的能量達到相對論性速度,甚至是極端相對論性速度的可能性。

  兩種驅動方式

  在他們的數學模型中,他們考慮了兩種能量收集方式:一類與突破攝星計劃相似,通過光帆接收光子,產生前進的推力;另一種則是電帆,通過接收靜電力前進。航天器每平方米帆的質量不到0.5克,最初通過化學燃料送至距離天體數百萬千米的地方準備就緒。

  而對於能量來源,研究者在關注超新星爆發的同時,還考慮了大質量恆星、微類星體、脈衝風星雲、活躍星系核等釋放能量不等的天體活動。

  最重要的問題,自然是航天器可以被加速到什麼程度。以光帆為例,主要影響因素是天體的亮度。(對於不同類型的事件,還有一些其他影響因素,作者做了相應的校對)常見的超新星爆發亮度相當於太陽的109倍,此時,航天器可以加速到0.15倍光速,已經足夠達到相對論性速度了。而最明亮的“極亮型”超新星爆發,亮度可以達到太陽的5×1012倍。如果被航天器盯上,這次爆發可以將它加速至超過0.6倍光速——快了很多,不過還是無法達到極端相對論性速度。

  還可以更快嗎?研究人員發現,對於活躍星系核(即星系中心質量密集且活躍的區域,通常是大型黑洞所在的位置),其經過校正的亮度超過太陽的1015倍,這時航天器速度達到了0.938倍光速,不過呢,還沒有達到可以無視靜止能量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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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光帆,不同天體活動能驅動產生的動量,其中γβ=v/(c2-v2)0.5

  此外,作者還計算了使用電帆時的結果。航天器的速度量級總體與光帆驅動的相近,不過需要注意的是脈衝風星雲——這種星雲可以驅使電帆的相對論因子(γ)達到104~105。γ相當於c/(c2-v2)0.5。(其中c為光速)讀者稍作計算,便可驚訝地發現,此時航天器的速度已經相當接近光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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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電帆,不同天體活動產生的動量

  計算結果顯示,一次普通的超新星爆發,就足以驅動航天器達到相對論性速度。而對於這兩種驅動方式的對比,作者表示,他們更傾向於電帆。要知道,即使是星際空間,也不是空無一物,航天器在行進路線上可能遭到氣體或灰塵的威脅,而電帆可以讓這些物體偏轉方向,保證了航天器的安全。此外,經過漫長的星際旅行,航天器接近目的地時需要減速,而電帆航天器在這一點上也明顯強於光帆。

  不過,作者也承認,這個想法足夠大膽,但還不夠完美。要實現超新星爆發推動的星際旅行,有幾個問題需要注意解決。

  首先,就是如何準確地預測超新星何時爆發。正如地震學家可以預知某個地區發生地震的風險,但卻無法將預測地震的時間精確到天;天文學家也可以看出哪些大質量恆星已經不穩定、處於爆發邊緣,但要預測超新星將在哪個世紀爆發,也是不切實際,更不用說精確到年了。當然,如果一些高級外星文明可以做到這一點,倒也不算奇怪。

  如果選定了目標恆星,計劃將航天器送往恆星周圍,這時需要注意:在等待爆發的時間內,航天器需要將帆摺疊,否則可能還沒有等到爆發,就被輻射推遠了。同樣,在完成加速後,帆也需要再次摺疊,一方面減少與周圍氣體的阻力,另外也儘可能避免被星際塵埃擊中。也就是說,除了超新星爆發、接收能量的那一段時間,航天器的帆都需要收緊。

  另外,帆需要選用高反射性材料,避免因為吸收過多的熱量而燃燒起來。

  尋找外星文明?

  當然,即使是再瘋狂的科學家,也不會認為我們人類可以在有生之年掌握這項技術。既然做不出來,這項研究就沒有任何實際意義了?

  一些科學家並不這樣認為。搜尋地外文明計劃(SETI)的科學家正通過宇宙深處的各種跡象,尋找高級外星文明。作為我球的鐵粉,你可能注意到,近期我們發佈的兩篇文章,都講述瞭如何尋找外星文明的跡象。其中一篇介紹了不久前去世的著名物理學家弗里曼·戴森提出的

“戴森球”設想:為了獲取主星的全部能量,外星文明用能量收集器將其主星包裹起來,構建出一個巨大的球體。另一篇文章中,諾獎得主弗蘭克·維爾切克則在專欄文章中,暢想了3個可能與外星文明有關的天文現象,例如系外行星無法用其他原因解釋的相似大氣特徵、異常的高溫。

  從某種意義上說,超新星推進器可以說是反向戴森球:戴森球是“向內收縮”,將主星封閉起來,儘可能多地收集恆星穩定釋放的能量;而超新星推進器則是向外延伸,利用星體爆發時劇烈釋放的能量,實現星際旅行。

  儘管人類自己無法利用超新星的能量,但如果我們能夠在天文望遠鏡中發現飛行器接近光速行進的現象,就有可能順藤摸瓜,找到外星文明的跡象。不過,要做到這一點也不容易,畢竟在超新星爆發時,噴射物的速度本身就能達到0.1倍光速甚至更快。如何區分自然與人造物體?如果真的以此為目的開展觀測,相信天文學家能找到合適的分辨方式。

  做完理論計算後,本文作者Lingam還設想了一個詼諧卻又驚悚的場景:正如本文導語展示的,如果有多個高級外星文明,他們都知道哪個超新星將要爆發,那麼可以預見的是,我們在觀測這顆星體時,將在它周圍看到大量停泊在此的航天器。此時的超新星如同一次性的航天發射場:一旦爆發,眾多航天器將朝著各個方向發射出去。想想如此壯觀的景象,真是害怕卻又莫名地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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