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山賭王：
稷山賭王：
神鬼莫測之高手
多才多藝之奇才
神鬼莫測之高手
多才多藝之奇才
清光緒二十年也就是公元1894年，這是一個多災多難之年，這一年中日海戰爆發，中國全軍覆沒，日軍進入中國境內，洋務運動又全部破產，加速了半殖民地化的進程。多事之秋的這一年農曆九月十三日，晉南稷山縣南街村一戶姓杜的落魄農家，生下了一名男嬰，父母對前來投生孩子想不出更好的名字，想了幾天覺得叫來生就不錯。從此，南街村多了一位後來馳名晉陝豫的奇人，江湖人稱稷山賭王。
南街村人常喚杜來生為“小來”，因他闖蕩江湖期間與人結拜，排行老四，江湖人稱杜來生為“老四”、“四哥”。後來在生產隊期間，南街村人叫他杜老四叫慣了，反而很少有人知道他大名。杜老四自幼受盡了苦難，人生最大的不幸，全落在他身上。在他四歲還不懂事時，父親去世；到了八歲，母親因病又離他而去。此後，杜老四由他繼祖母撫養。
杜老四到了十三歲時，不幸又一次降臨在他身上，年邁的繼祖母不慎把胯骨摔骨折，只得臥床，等著杜老四來伺候。為了祖孫能夠活下去，杜老四小小年紀就去飯館當店小二，端茶抹桌倒泔水，用掙來的微薄工錢養家。為了繼祖母不受難過，杜老四僱請了一位成年婦女，日夜在家照料繼祖母。就這樣過著如履薄冰的日子。
杜老四十六歲那年，繼祖母撒手人寰。由於家貧如洗，杜老四買不起棺板，更無錢辦喪事，杜老四心急如焚心亂如麻。萬般無奈之下，把祖母放在家裡，然後和了一堆泥，把屋裡門窗全部用泥封住。跪在院裡，朝屋裡磕了幾個響頭後，大門一鎖，外出學藝。
直到杜老四去世前，沒給人說過當年他出走後，到底去了哪裡、遇見過何方高人。村裡人僅知道他闖蕩江湖期間，學會了蒲劇、眉戶劇打板(司鼓)，還精通各類賭博絕技，特別對丟骰子、開寶盒十拿九穩。在晉南地區、西安市周邊縣，都知道這位了不起的人物，江湖上號稱賭王。因杜老四名氣在外和賭技超人，各家賭場都拒止他上場，只要他進了賭場，被人認出後，賭場老闆都會好酒好飯料子(大煙土)伺候，並贈送不少錢物，為的是不讓杜老四上他們的賭場攪局。
杜老四的結拜弟兄袁老二，喜好賭博，但賭技稍遜一籌，可是袁老二實誠，從不賴賬，在西安幾家賭場賭了一段，輸了個精光，欠下一屁股債。實在沒辦法混了，去找杜老四替他撈本。杜老四二話沒說，讓袁二哥給他帶路，問他在哪個賭場輸的錢，就找哪個賭場撈。
每到一家賭場，杜老四總是下注下的很大，只需一天，連本帶賺就贏回很多。有天到了一家賭場，莊家聽他倆說話是晉南口音，見下注不小，便嗤之以鼻：“你倆也是瞎子染布、海里插竿子，不知深淺，你本事還比杜老四高嗎！”杜老四自然不理不睬，在賭桌上，鬥氣是大忌，贏錢才是硬道理！
一開局，杜老四賭注每次一二百大洋，一局局下來，很快飆升至每局一千大洋。眾人賭紅了眼，臉紅脖子粗，眼睛裡面都是錢。杜老四每局皆勝，一會功夫就贏了一堆大洋。賭局結束，杜老四意氣風發，從桌上的大洋中拿出一把扔給大家：“今日讓你見識見識我杜老四的手氣！”哈哈一笑，飄然而去。賭徒們目瞪口呆，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在西安幾家賭場轉了一圈，杜老四把袁老二輸的錢撈回來，還多賺了幾千大洋。
到了民國十四年，也就是1926年，杜老四三十二歲，已過了而立之年，他立足於江湖之上，賺的盆滿缽滿。回到了久違的老家南街村，他花費了幾百現大洋，風風光光氣氣派派地殯葬了曾相依為命的繼祖母。當時一輛小汽車也僅僅需要幾百大洋；一個普通人家一月能收入幾塊大洋，就能填包一家人的肚子；而當時大學教授一個月也就八個大洋左右的工資。所以說杜老四花費幾百大洋殯葬繼祖母，是當時晉南的特大新聞。
杜老四浪跡江湖期間，沒有娶妻，他覺得人在江湖飄，隨時有不測，所以他幾十年孑然一身。人們看到杜老四發了大財，提親說媒的絡繹不絕。左選右挑，杜老四相中一位比他小十三歲的心上人。到了談婚論嫁時，杜老四覺得自己積攢的錢，花地剩不下幾個。遂告媒人說：“等我再去掙一筆大錢，回來好娶親！”於是，杜老四重出江湖，一出就是三年。回來後沒有人知道杜老四掙下多少錢，反正是出手闊綽，花錢如流水，終於娶回了心上人。
杜老四婚後想退隱鄉下,不再出山。無奈樹欲靜而風不止。有天,家裡來了一位曲沃縣的客人,這人是大興賭坊老闆。原來，賭坊老闆前段做的押寶快到了開寶日期，也許是走漏了機密，押寶人都知道寶盒內骰子的點數，押寶的人越來越多，如果正常開寶，賭坊老闆會賠個精光。這才不得己登門求救於杜老四。據說押寶開寶盒類似今天彩票開獎，不同的是賭坊先把寶設置好，貼上封條，放在有專人看管的地方。然後參賭的各憑自己判斷，買選中的點數。賭坊老闆清楚寶盒內的點數，看見每天買中的人越來越多，心中焦急萬分，如果不想辦法，非得賠個精光，關門破產。
杜老四聽完後，告訴賭坊老闆：自己多年不沾這門道了，另請高明吧！賭坊老闆拿出二百大洋，恭敬地放在杜老四面前。說：區區小禮，不成敬意。還望四哥出馬挽救，事成之後，另相孝敬！面對著白花花的大洋，加上賭坊老闆畢恭畢敬地邀請，杜老四答應去救場。
第二天，曲沃縣街頭出現了一位衣著華麗的商人，他住進旅店後，除了到各個商號看看貨問問價，就在店裡吃喝。還向店老闆打探城裡哪有好玩的地方。聊著聊著，店老闆說這幾天大興賭坊準備開寶，好多人都去押寶了，先生不去玩幾把？手氣好了就能賺一大筆。這位商人就是杜老四裝扮的，他裝作好奇，饒有興趣地打聽賭坊在哪，想在開寶時去碰碰運氣。
杜老四帶著賭坊老闆給他的賭資，到了大興賭坊和大家一邊商討，一邊不停地下注。賭場押寶有個規矩，誰押寶最多，由誰開寶盒。到了開寶時候，內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洩不透。杜老四前後押了兩千大洋，下注下的最多，該由他開寶。賭場老闆要的就是杜老四開寶。
眾目睽睽之下，杜老四當著中間人和滿屋子人，撕開封條，單手開寶盒，打開一看，原來那些覺得十拿九穩贏定的賭徒們傻眼了，怎麼點數不對了！不是原來有人透漏出的點數啊？！就在開寶盒的一瞬，杜老四早變化了骰子點數，無一人能看出其中變換奧秘。
杜老四裝作懊悔無奈的樣子，走出了大興賭坊。門外早有人接應杜老四，快馬送他到渡口，順水渡船回稷山。此時，賭坊內一片混亂，好多人爭論不休，忽然有人說，剛才開寶的人有點像稷山杜老四。幾個押資數目大的賭徒，立即出門尋找對質。等他們騎馬趕到渡口時，只能瞅見遠去的船影。這夥人一直快馬在岸邊追趕，趕到楊趙渡口時，看到無法接近才垂頭喪氣地返回。
杜老四因打板技術過硬，蒲劇老藝人筱月來、王存才、楊登雲等藝人都請他合作演出。著名蒲劇表演藝術家、新絳縣蒲劇團長筱蘭香(田鬱文)，見到杜老四必稱師傅，文化大革命期間曾在杜老四家居住。原晉南蒲劇團長楊虎山，見到杜老四必叫四叔，他帶領劇團只要在稷山縣城演出，一定會派人送票杜老四家。
杜老四清楚，賭博能全身而退寥寥無幾，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所以，他大多時間是同當時的蒲劇名流一起，東進太行，西到陝西，北到高壁嶺，南到關林廟，走南闖北，四處演出，活躍於晉陝豫三省。人常說：“沒有兩身真功夫，哪敢出門走江湖”，杜老四的真功夫到底多深，沒有人說的清楚。僅從他在戲班期間發生的兩件事，就知道杜老四的厲害。
大約是1921年，臨汾舉行古廟會，約杜老四所在的戲班唱戲，因開飯扮裝等原因稍有延誤，未能在約定時間按時開戲。廟會管事的是坐地虎，仗勢欺人，上臺把主要演員王存才、楊登雲等人都用繩子捆綁起來，班主嚇的躲在臺後不敢出來。杜老四聞訊後，登臺先解開被綁的演員。然後轉身對廟會管事的說：“有啥和我說，不關這幾個人的事。先開戲！”管事的說：“你算老幾，吃幾碗乾飯？開戲遲了就得罰，說好了才能開戲。”杜老四毫不猶豫地說：“我是稷山杜老四，吃不了幾碗乾飯。戲開遲了認罰，罰存才唱《掛畫》、罰登雲唱《祭靈》，這都是師傅的拿手戲！”管事的一聽稷山杜老四，知道他是一位高人，便順坡溜：“久聞大名，人說你是賭王、支骰子高手，你要是能讓大家見識見識，這事就算了結！”杜老四應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獻醜了！”
杜老四拿著一顆骰子對管事的說：“我背朝臺子，把骰子從我頭頂扔臺上，賭幾點朝上就幾點朝上，若我失手，就算我沒求你！”然後杜老四環顧四面，對著大夥說：“今個我賭一點朝上！”說罷，順勢把骰子從頭頂飛到臺上。骰子落地後，大傢伙一瞅，果真是一點朝上。大家齊聲叫好。管事的拱著手連連說：“高人、高人，名不虛傳！”一場風波就這樣被杜老四用絕技化解平息。
記不得是哪年哪月了，有個賣板鼓的商人到戲班推銷板鼓，商人與戲班班主商談價錢時，杜老四剛好在一旁，他拿起板鼓瞅了瞅，給班主說：“這板一般，不是好板，便宜了能胡用！”商人一聽這話就火了，生氣地說：“你還識貨啊，不好你還能把敲破嗎？”杜老四掂量掂量了板鼓，說;“我能把敲破，要是敲不破，我把你的貨全部雙倍價錢買下。要是敲破了，你把你的貨全送我！”商人覺得杜老四這人腦子肯定有問題，這板鼓就是豬皮蒙的，敲多年都難敲破，何況還是牛皮蒙的，你有多大本事能一下子敲破，便和杜老四打這賭。
杜老四把板鼓放在案上，拿出平時用的比筷子還細的鼓槌，先在鼓芯外噹噹噹敲了幾下，猛一揮手，槌落鼓破，一條不長的口子像是咧嘴賀喜杜老四的手上功夫。商人驚地連連作揖，賠情道歉。班主和杜老四也沒難為商人，只留下一個沒掏錢的板鼓。
杜老四多才多藝到何種程度，誰也看不透。他雖然沒有念過書，但是過耳不忘，特別是一些戲詞，張口即來。有一年，在生產隊地裡幹活歇息時，大夥嚷嚷要杜老四給表演一段。老四拗不過大夥一片熱情，從地裡隨手撿起四塊瓦片，雙手各執兩片，自打自唱了一段眉戶劇《張連買布》：
你把咱大黃牛賣錢做啥？
我嫌它犁過地疙裡疙瘩。
你把咱大池泊賣錢做啥，
我嫌它不養魚光養蛤蟆;
你把咱白楊樹賣錢做啥，
我嫌他颳起風譁哩嘩啦;
你把咱大鐵鍋賣錢做啥，
我嫌他打攪團光起疙瘩;
你把咱大公雞賣錢做啥，
我嫌他不叫明光欿娃娃;
你把咱大風箱賣錢做啥？
我嫌它燒起火呼哩呼沓。
你把咱切菜刀賣錢做啥？
我嫌他切菜光切指甲。
你把咱大笤帚賣錢做啥？
我嫌它掃當面不掃旮旯。
你把咱花狸貓賣錢做啥？
我嫌它吃老鼠不吃尾巴。
你把咱大黃狗賣錢做啥？
我嫌它咬人家不咬你媽！
杜老四表演的是一副活靈活現丑角痞子腔調，唱地大傢伙前仰後翻，樂不可支。田間地頭爆發出陣陣大笑。
說起杜老四的機智靈敏，不得不服。有次，老四教幾個年輕人耍撲克賭博，被公社幹部捉住。公社幹部嚴厲盤問，老四一一應對，審問了半天也沒有審出個子醜寅卯。公社幹部久聞杜老四聲名，於是說：“你不是老江湖麼，幾個給你也機會，你能說出個一個字的笑話，我就放了你幾個。不然，勞教幾月再說！”嚇得哪幾個賭友直打顫，世界上哪有一個字的笑話呢？
杜老四不慌不忙，略一思索，只說了一個字：“屁！”，幾個人面面相覷，公社幹部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怒問：“什麼屁？”，杜老四笑嘻嘻道：“放也由你，不放也由你，就是屁！”，說完，眾人忍不住大笑起來。公社幹部只得搖頭勸導：“我算服你啦！回去好好勞動，不準再賭博。下不為例！”
解放後，杜老四在生產隊勞動期間，把賭博也慢慢戒了。兩重天地兩樣人生，一世坎坷一生傳奇。經過一輩子的顛沛流離，杜老四對待世事已心灰意冷。大富大貴轟轟烈烈有過，落魄無助渾渾噩噩也度過。杜老四有一點可圈可點，那就是臨終之前，告誡後輩們：切勿沾染賭博、切勿、切勿！言之諄諄，肺腑之勸！1959年農曆8月9日這天，杜老四永遠閉上了他那雙狡黠的眼睛，離開了這個五花八門的世界，享壽66歲。
杜老四後人遵守祖輩之言，從不沾賭沾毒，可喜可賀，一代更比一代興旺，棟樑滿門，才傑輩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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