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節牌坊下的冤魂:是誰給中國婦女套上枷鎖推向深淵?

中國古代社會為什麼會出現貞節牌坊?是誰製造了這副沉重的枷鎖?在這場扼殺人性的鬧劇中,宋明道學家們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貞潔到什麼程度的烈女可以旌表敕建牌坊?

貞節牌坊下的冤魂:是誰給中國婦女套上枷鎖推向深淵?

也許,貞節牌坊是中國禮教制度下的專屬產品,對於貞節牌坊,我們第一會想到的可能是,這又是一位可敬的偉大母親。是的,每一座貞節牌坊下一定有一位偉大的母親。但是對於每一位偉大的母親而言,那一座座貞節牌坊就是一副副沉重的枷鎖,是中國婦女對封建禮教的血淚控訴!

秦始皇首建懷清檯,旌表寡婦“清”的功德

秦始皇時,巴邑(現在重慶巴南區)有個叫“巴清”的婦女,她是入選《史記·貨殖列傳》的唯一女實業家。司馬遷記載說:“清,寡婦也,能守其業,用財自衛,不見侵犯。秦皇帝以為貞婦而客之,為築女懷清檯”。

貞節牌坊下的冤魂:是誰給中國婦女套上枷鎖推向深淵?

“巴清”靠經營丹砂產業發家致富,並響應國家號召,捐款修建長城,始皇帝念及“清”疏財忠國之大義,敕封為“貞婦”。巴清病逝後,始皇帝御筆親題 “懷清檯”。後又令李斯明法規、正風俗,刻石旌表,倡導貞節:“禁止淫佚,男女潔誠。夫為寄瑕,殺之無罪”。

秦始皇所云“貞節”通用於男女,而且,有婦之夫若偷腥侵犯婦女,女子可以殺死偷奸者,不受罪過之責。

南宋及其之前的婚配製度很寬鬆

西漢宣帝劉詢、東漢安帝劉祜也有詔賜貞婦的先例。但彼時的貞婦,絕非特指宋代以後狹隘的“貞潔烈女”,因為那時候離婚再嫁、亡夫改嫁皆為尋常。比如西漢朱買臣妻子因嫌棄朱家貧窮要求離婚,朱買臣無奈休妻。後來發跡後,依然厚待前妻及其丈夫。

《孔雀東南飛》的主人公,東漢廬江府小吏焦仲卿妻劉蘭芝,為仲卿母所遣回到孃家。當地官員聞聽消息,爭相為自己的兒子說媒:“還家十餘日,縣令遣媒來”,又有太守“遣丞為媒人”“既欲結大義”;東漢末年蔡文姬三度嫁人,也沒遭非議。這些都說明,從秦始皇統一中國,到宋代之前,女子離婚再嫁和改嫁,屬於百姓家居生活,沒有納入“國家治理”層面。


貞節牌坊下的冤魂:是誰給中國婦女套上枷鎖推向深淵?

漢唐,尤其是隋唐統治階層,都是由遊牧民族政權轉化而來,因此受遊牧民族風氣影響,生活相對開放,異性交往比較自由,光是唐代有名有姓的在嫁公主就有20多人。

宋代承襲晚唐五代遺風,皇帝鼓勵享樂,官吏受到厚待,像柳永那樣的落魄文人,尚可妻妾成群。女性也沒有後來的大門不出二門不到的“女德”之規,貴族女子跟男子一樣可以聚眾娛樂,比如北宋政治家曾布的夫人魏夫人愛文學、喜熱鬧、辦沙龍,親近男士,李清照則樂與男士飲酒、放遊。

但到了北宋,“貞潔觀”急轉直下。有人問程頤:寡婦孤苦無依,可否妻之?程頤說曰:男女相依為命,無妨。但就貞節而言,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娶了寡婦,男女都為失節。但他只是說說,他自己就一手操辦,將守寡的外甥女改嫁他人。


司馬光鼓勵百姓女子讀書,范仲淹不僅主張寡婦改嫁,而且還要給予補助,他的兒子死後,就是他做主改嫁給了學生王陶做妻子。

貞節牌坊下的冤魂:是誰給中國婦女套上枷鎖推向深淵?

即便到了南宋,改嫁也很普遍,著名詞人李清照離婚後改嫁張汝舟,唐婉與陸游離婚後再嫁趙士誠。宋孝宗皇帝還親自主持再嫁寡婦的喪禮。由此可見,即便在理學一統天下的南宋,婦女再嫁也很正常。

宋代“道學”興起,“存天理,滅人慾”,“餓死事小,失節事大”成了專門針對女性的精神枷鎖,“新儒學”先生們高自標譽,對前代婚配習俗大加鞭撻,認為漢唐“貞潔觀”悖天理,不純正,無禮法,譏之為“髒唐爛漢”,以至於“貞潔”觀愈演愈烈,到了清代,嚴守婦道的貞潔觀造成了中國女性的精神枷鎖。

從聖人朱熹和婦女的命運,看"道學"的虛偽

這裡的道學,不是老莊道學,也不是黃老道學,而是宋明理學之道學。

朱熹。南宋大儒、哲學家、大易學家、大思想家,是宋明理學的集大成者,在配享孔廟祭祀的聖賢中,朱熹是唯一的一位非孔門親傳弟子。可見其儒家地位之尊崇。

貞節牌坊下的冤魂:是誰給中國婦女套上枷鎖推向深淵?

有個叫嚴蕊的台州官妓,南宋詞人,聲色才絕佳,深得台州官場熱捧。朱熹因與台州太守唐仲友學術相左而“有隙”,便以浙東常平使身份巡行臺州,四處蒐羅唐仲友“傷風化”罪證,彈劾唐仲友。

朱熹從嚴蕊下手,把她關押兩個多月,嚴刑拷打,“一再受杖,委頓幾死”。未曾想柔弱女子堅貞不屈:“縱合與太守有染,科亦不至死;然是非真偽,豈可妄言以汙士大夫,雖死不可誣也。"

此事因涉及兩位大員,故引發朝野熱議。宋孝宗審察案情,不偏不向,下了個無關痛癢的結論:“此秀才鬥閒氣耳”,並將朱熹調離現任。直到岳飛的兒子嶽霖任提點刑獄,才釋放嚴蕊,並問其歸宿。嚴蕊揮毫作《卜算子》一首:"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花落花開自有時,總賴東君主。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嶽霖判令其從良,後被趙宋宗室納為妾。現有戲劇《莫問奴歸處》,久演不衰。

貞節牌坊下的冤魂:是誰給中國婦女套上枷鎖推向深淵?

道學家們制定嚴苛的禮法,自己卻不遵守。朱老夫子的私生活不便明寫,但至少他逼嫂改嫁一事,便足以證明“道學”的虛偽。引起生活的不檢點,宋寧宗降罪,朱熹上表認罪:所言之罪俱在,承認自己是“草茅賤士,章句腐儒”。可見禮教之惡劣,“聖人”之虛偽。

朝廷有禮法,寡婦能守者,敕建牌坊,萬古流芳;若禁不住寂寞,坐下“傷風化之罪”,則有“浸豬籠”“遊大街”等種種刑罰。

寡婦改嫁。我們從“天要下雨,娘要改嫁”的故事中,便可窺見封建社會的寡婦們的活守寡的悲慘與無奈。

舉子朱耀宗,高中狀元被招為駙馬。照例要衣錦還鄉,光耀門楣。臨行前,朱耀宗奏明皇上,言其自幼與母親相依為命。為謝母恩,奏請皇帝允許為其寡母陳秀英樹貞節牌坊。皇上准奏。

朱耀宗將此事轉告母親後,朱母由喜轉悲。後經一再追問,朱母方道出原委。

原來朱母早就跟朱耀宗的老師張文舉私下約定,待兒子出人頭地,就改嫁張先生。現在好不容易熬出頭,只等跟張先生攜手共度餘生,豈料兒子給弄了個貞節牌坊。

貞節牌坊下的冤魂:是誰給中國婦女套上枷鎖推向深淵?

朱母無奈,只是嘆氣道:聽天由命吧,今洗羅裙,明天若能曬乾,便不改嫁;若裙子不幹,就改嫁。順從天意吧。

朱耀宗看天氣晴朗,表示同意。豈料當夜天氣突變,大雨傾盆,晾曬的裙子始終不幹。

母親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天意不可違啊。

朱耀宗將家中之事如實稟報皇上,請皇上治罪。皇上連聲稱奇道:不知者不怪罪,天作之合,由她去吧。

我們無需考證故事的真實性,但這樣的故事,的確是民情民意的表達。同時,我們從中可以看出,所謂的孝,不過是一種自私的虛偽掩飾,只為自己考慮,何曾為老人考慮?

貞節牌坊下的冤魂:是誰給中國婦女套上枷鎖推向深淵?


南宋以後貞操宗教化

南宋以降,貞潔觀愈益偏狹,清代進一步將貞潔觀上升到國家治理層面,把貞潔觀宗教化、法制化,讓本就可憐的女人雪上加霜。

清代針對“貞婦節女”,頒佈了專門法律《禮部則例》。該法對“節婦”的名稱概念、申報、評審的標準要求、建坊審批等諸事項,均做出詳細的明文規定,把中國女性貞潔觀推向邪惡的極致。

《禮部則例》規定,從京師到各級官府,都要遴選“優秀”節婦,修建“節孝祠”和大牌坊,實行春秋兩祭。對於特別突出事蹟的,皇帝要御賜詩章、匾額和緞匹物資作為嘉獎,朝廷並地方都要載入歷史。

《古今圖書集成》對此作過詳細統計:宋代開始時,有節婦烈女152 人,元代翻番到 359 人,明代猛增到27141 人,清代更是遍地開花,貞節烈婦高達100 萬人之多!

貞節牌坊下的冤魂:是誰給中國婦女套上枷鎖推向深淵?

古徽州是全國牌坊最集中、最普遍的地方。徽州的最後一座牌坊建於1905年,即光緒三十一年,牌坊上,鐫刻著徽州地方几個朝代以來的貞節牌坊總數:屬孝貞烈節六萬五千零七十八名。

魯迅感嘆國人靈魂之病甚於肉體,故棄醫從文。他在《我之節烈觀》中寫道:節烈這兩個字,從前是男子的美德,所以有過“節士”,“烈士”之美稱。然而後來專指女子……丈夫死得愈早,家裡愈窮,他便節得愈好。烈是跟著已故丈夫自盡,或因強暴設法自戕,或者抗拒被殺……

老子說:

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義,失義而後禮。夫禮者,忠信之薄,而亂之首。

人們預設的種種規範,不過是道的虛華掩飾,宋明理學家們不顧自然人性,一味強調貞潔禮法,恰好標誌著失道悖德,忠信的喪失,這正是導致社會禍亂的罪魁禍首。

貞節牌坊下的冤魂:是誰給中國婦女套上枷鎖推向深淵?

統治者的愚民教化,貞節觀的神秘化、宗教化,把別人家的婦女守節上升到了天理的高度,女性即便未嫁,丈夫死必得“盡節”,遭到強暴不被打死就得自己“尋死”,這些道學先生們把自己的道德好惡凌駕於別人家女性的生命之上,別人不可以“閨中望月”“園裡看花”,道學先生們倒可以妻妾成群,花天酒地,真是民之悲哀,國之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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