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最像林黛玉的女孩,已去往何處?

白骨如山忘姓氏,無非公子與紅妝——《紅樓夢》第八回。


在這卷說不盡古今痴男怨女的奇書裡,曹公用這樣一句詩,猶如禪機一棒,道破了情愛風流地,富貴歌舞場。那些纏綿悱惻的人物,那些雅韻留香的故事,終究要化作水逝雲飛。


紅樓裡,寶黛之間的愛情,清澈,純淨,詩意,含蓄,靈相會,心相知,他們之間從未說過一句“你情我愛”,卻在眼神相交,言語尋常中,愛到相思入骨,如詩如畫。


“但把我一生的眼淚還他,也償還的過他了。”黛玉前世這樣說的時候,便是註定了兩人的因緣,不過是一生情不盡,一世淚難乾的離恨收場罷了。


那個最像林黛玉的女孩,已去往何處?


但在紅樓中,還有另一個女孩子,雖只是戲子優伶,卻也有著黛玉般的清高自詡,也有著愛到極致的痴絕深情。她就是紅樓中,那個最像林黛玉的小旦——齡官。


齡官是為賈府為元春省親買來的十二個小戲子之一,也唯有她,被曹公賦予了黛玉般的品格。


書中寫她“眉蹙春山,眼顰秋水,面薄腰纖,嫋嫋婷婷,大有林黛玉之態”,而且戲又做得極好,是得過元妃單獨賞賜,又被召進宮唱過戲的,可見應是小戲子中才貌冠絕的。


那個最像林黛玉的女孩,已去往何處?


她的愛情,也如黛玉般愛極成痴。第一次寫到她和賈薔的愛情,便是她在薔薇架下,一筆一筆地畫著“”字,畫了幾十個已是痴了一般,以至被雨淋溼了都恍然不覺。


也許每一個深愛過的人,都曾有過這樣的經歷,找一個與他相關的地方,做著和他相關的事,念著那些微帶酸澀的情意,或者,便是什麼也不做,只在紙上一遍遍寫著他的名字。


矮紙斜行閒作草,橫也思來豎也思,便是這樣一筆一畫間,情思盡到深處。這份不為人知的愛戀,比之寶玉送了舊帕子給黛玉,暗傳相思“人不如舊”,黛玉在帕子上作“題帕三絕”詩的情感,也不遑多讓了。


齡官的第二場愛情戲,便有了賈薔的在場。寶玉去梨香院請她唱《嫋晴絲》,她推脫說“嗓子啞了”,卻有人道“薔二爺來了,他叫唱是必唱的。”


只一句話,便道出了齡官的情思:只有那個人,她是不會拒絕的,別人來央她唱戲,只因為她是戲子,而那個人,是真心的欣賞她。


那個最像林黛玉的女孩,已去往何處?


所以,當賈薔帶著一兩八錢銀子買來的八哥逗她笑時,她也只笑了一時,便自憐起身世來:“你們家把好好兒的人弄了來,關在這牢坑裡,學這個還不算,你這會子又弄個雀兒來,也幹這個浪事!你分明弄了來打趣形容我們,還問‘好不好’!”


戲子出身,這份卑微的敏感,比之黛玉的“小性兒”又如何?幸好賈薔知她憐她,一氣將那八哥放了生,說是為她免免災。


然而最精彩的,也還是她和賈薔的一段敏感小性兒中偏又帶著愛的對白:


齡官:“偏是我這沒人管沒人理的,又偏愛害病!”


賈薔聽說,連忙說道:“昨兒晚上我問了大夫,他說:‘不相干,吃兩劑藥,後兒再瞧。’誰知今兒又吐了?這會子就請他去。”說著便要請去。


齡官又叫:“站住,這會子大毒日頭地下,你賭氣去請了來,我也不瞧。”


活生生“傾國傾城的貌,多愁多病的身”,語中帶著軟綿綿的刺,卻又擔心賈薔真頂著大毒日頭出去,這般敏感的愛,顰卿,顰卿,你若見了,會否生出相知之感?


那個最像林黛玉的女孩,已去往何處?


齡官和賈薔的愛情,到三十六回便戛然而止,此後齡官再未出場,只是後來賈府把這些小戲子放了出去,願意離去的讓家人領走,不願離去的就留在了大觀園,而其中,齡官是離開了的。


以她的清高自傲,不甘為下賤優伶的性子,必不會留在賈府繼續為奴為婢,而離開賈府,她又會去往何處呢?書中並未交待。


然而書中也曾交代,齡官是沒有父母家人的,只是孤身一人,那她的結局會是如何呢?


若說她與賈薔有情人終成眷屬,可在那個身份相差懸殊的年代,她是否真的能幸運地走上這條路?


書中三十六回說過她體弱吐血,這樣一個女孩子,便是得了自由身,壽數又能幾何?


一切皆是難猜難測,只有那個薔薇架下畫薔字的痴情身影,為紅樓添一筆痴絕的顏色,得讀者幾許震顫的心音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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