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波的大智慧，吕班的大喜剧
一
【十字街头】让我第一次知道吕班这个人。那时候，他是表演夸张的丑角演员，在赵丹与白杨的喜剧盛宴中默默当着配菜。那个片子里，还有【上甘岭】的导演沙蒙。后来在【桥】、【无形的战线】中，吕班虽是主要演员，仍然没什么光彩。他艺术生涯的高峰是从当导演开始的。在我看来，他导演的【吕梁英雄】、【新儿女英雄传】是最好的抗日影片，【六号门】和【英雄司机】也是中等偏上之作。1955年，对喜剧电影情有独衷的吕班成立“春天喜剧社”，将老演员韩兰根、殷秀岑等人招致麾下，准备大干一场。很可惜，仅拍了三部喜剧就无奈收场。春天花未开，鸟儿就各奔东西了。
二
吕班很会用人，他用谢添演【六号门】、【新儿女英雄传】，用姚向黎演【新儿女英雄传】，用郑保民演【吕梁英雄】、【新儿女英雄传】，用白穆演【不拘小节的人】，用王秋颖演【英雄司机】，用郭振清演【六号门】、【英雄司机】都收到了奇效。吕班偶尔也有用人失误的时候，比如他在【新局长到来之前】和【未完成的喜剧】中启用毫无喜剧细胞的方化。
作为“春天喜剧社”的开张之作，【新局长到来之前】的成败系于主角“牛科长”一人。他把千斤重担压在惯演地主的李景波身上。算起来，这已经是两人第三次合作了。老李不辱使命，举重若轻地给中国电影史奉献了一本喜剧表演教科书。
三
【新局长到来之前】是李景波的独角戏。里面几乎所有的包袱都是他抖响的，所有的噱头都是他自己爆出的。印象最深的有三处，一是“牛科长”关门吃猪手，而后又剔牙，仰脖漱口，那幅贪婪委琐的样子充满隐喻；二是“牛科长”当着新局长的面吹牛，说自己跟新局长是老朋友，曾一起打过游击，搞过土改云云。最妙的是说“搞过土改”时还抻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反戏正演”的颠峰境界不过如是了。三是“牛科长”恼羞成怒，数落小职员苏玲那段台词：“别以为你是青年团员，积极分子，黑板报上表演过你，这没什么了不起嘛。”印象中，只有【我爱我家】中有与之类似的精彩台词。
四
【新局长到来之前】 讽刺官僚主义入木三分。50年前，媚上欺下是人民内部矛盾。50年后，这已经是社会普遍现象了。喜剧变成了悲剧。
看来电影真的改变不了什么。
吕班的社会良知和艺术灵感成就了这部伟大的电影，而在人民群众的笑声中他却黯然消退。1957年，他被错划为“右派”，从此一蹶不振。1976年去世。
李景波惊鸿一瞥带来的快感是沁入骨髓的，而他此后的悲惨命运却痛彻心扉。1957年，他带着“右派”的帽子被流放到北大荒。1981年去世。
不知这是电影的悲哀，还是人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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