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龔平，老山防禦作戰時任32師96團7連連長，後任軍分區司令員、省軍區副參謀長等職
32師96團7連連長龔平（左）在老山陣地
1984年9月上旬，我們96團7連奉命堅守小尖山陣地。
地勢較高的小尖山，也就是146高地，是我連防禦核心陣地，成為越軍蘇式“薩格爾”反坦克導彈直射目標。躲避在洞穴中的官兵，被震得火冒金星、耳朵出血。為減少不必要的傷亡，只能夜間上去防偷襲，凌晨撤下防炮擊。
持續不斷的炮擊，讓我們埋設的雷場遭到破壞。一部分防步兵地雷被引爆，一部分被掀得遍佈陣地，兩名排長和5名戰士被自己的地雷炸傷致殘。炊事班哈尼族戰士張熱格送飯上陣地，不幸被炸斷左腿，仍以頑強毅力爬行120米，把熱氣騰騰飯送到142高地，才昏厥過去。全連為之感動，備受鼓舞。
之後，工兵上陣幫助恢復雷場，我們堅決反對。經研究，送上來的地雷只存放在坑道中，發現越軍進攻徵兆前，再裝引信，然後集中撒向衝擊之敵。
越軍連續不斷猛烈炮擊，導致傷亡數劇增。團首長從團預備隊調兵補充，以確保陣地兵力不減。營長趙堅強等領導輪流上陣指揮，身先士卒，鼓舞鬥志。
越軍可能有所發現我活動規律，於12月5日黎明前，偷偷摸摸，一聲不響地摸入我146高地的洞穴。我疲憊的官兵回撤時，卻一無所知，矇在鼓裡。
清晨，後方炮兵觀察所發現異常情況，向師指揮所報告。師長劉玉尊在電話中嚴厲質問：“你們的146高地飄著紅旗，怎麼回事？”
我回答：“儘快查明處置，請首長放心。”我摸出貓耳洞一看，真是有一面越南國旗飄揚在我陣地之中。無可置疑，特工已進入我146高地，必須果斷採取行動奪回。
我當即把實習排長王翔武叫過來：“你帶一個班，上去把陣地奪回來。廖國全歸你指揮，他是最棒的火箭筒手，能用火箭彈把特工悶死在洞穴中。”同時命令前沿指戰員封鎖越軍退路。
王排長帶兵反擊。越軍依託洞穴和有利地形阻擊，雙方火力對射，我2名戰士中彈，死傷各1名。廖國全機敏搶佔發射位置，連續發射5枚火箭彈，全部命中洞穴，越軍特工被炸死炸傷，洞外的特工見勢不妙，開始邊打邊逃，被我逐個擊斃。
王排長突然報告：“連長，有個受傷特工，舉著雙手在洞口向我投降。”
我不假思索命令：“特工是亡命徒，假投降，一槍擊斃。”
這個年輕的排長好勝心切，迫切請求：“抓俘虜，立大功，機會難得。”
我滿足了他的願望：“組織嚴密火力掩護，由你親自抓，防止上當吃虧。完成任務快速撤回，防敵炮火報復。”
王排長用槍對著洞穴的，謹慎逼近。越軍特工傷勢不輕，滿面是血。王排長放鬆了警惕，準備將其拉出洞穴。特工猛然抓住王排長往洞里拉，緊接著拉開手雷拉火壞，要同歸於盡，千鈞一髮之際，王排長從洞口滾了下來，被石頭撞傷。
激戰結束，僅20分鐘。全殲越軍特工15名，繳獲衝鋒槍15支，匕首10把、越南國旗一面等。我犧牲1名，3名戰士受傷。
王排長顧不得傷痛，指揮戰士撤下陣地，驚魂未定：“俘虜沒抓到，差點被炸死，特工真是太陰險太狡猾了，把我們立大功的機會也搞砸了！”
越軍此次偷襲不成，還致全軍覆沒，繼而炮火報復，一直持續到晚21時。
1984年12月8日21時，我們將小尖山陣地寸土不少，順利移交給友鄰部隊。鏖戰小尖山91個晝夜，我連斃傷敵260餘名，全連犧牲官兵23名，傷36名，是全團老山防禦作戰中傷亡最大的連隊，也是全團唯一榮立一等戰功的連隊。為祖國爭光，為軍旗添輝，血酒疆場，無怨無悔。
後來軍隊精簡整編，我調到中越邊境的邊防部隊任職。上世紀九十年代以來，中越兩軍邊防部隊實現正常友好交往，昔日作戰對手，變成友好夥伴。
有不少人質疑對越自衛還擊作戰“沒有意義”，說當初何必付出昂貴的代價，讓官兵流血。我認為這是大錯特錯！只有“低能兒”，才會認為這場戰爭沒有意義。
我後來多次組織和參與邊防會談會晤，在與越軍的接觸中，我始終感到，要是沒有當年的對越還擊作戰，越南會與我友好相處嗎？要是沒有流血犧牲戰友的浴血奮戰和巨大奉獻，邊境會迎來和平嗎？古羅馬有句名言：“假如你要和平，必須準備戰爭。”戰爭是人類發展樂章中最強勁的音符。軍事力量是為戰爭服務的，軍隊是戰爭的機器，軍人是戰爭的產物。中越邊境自衛還擊作戰，無數官兵奔赴硝煙瀰漫的前線，不畏流血犧牲，打出軍威、打出國威，正是他們，消滅了戰爭，贏得了和平！
【深耕戰爭史，弘揚正能量，兵說歡迎各方投稿，私信必復】
閱讀更多 兵說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