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巧——人生喟叹


碰巧——人生喟叹


一位法国思想家认为人的一生全由“偶然”组成,“荒谬”就是人生的本质与真相。细细想来,从出生一直到进坟墓,我们从来都不是自己命运的主人:还没有与我们商量的时候,父母就把我们给生下来了;还没有经过自己签字同意,我们就被拉到火葬场去报到。假如我们不想在此时此地出生,假如我们不想患上癌症怪病,假如我们不想穷困潦倒,假如我们不想要这对男女做自己的父亲母亲,假如我们不想做男人或不想做女人……所有这些都由不得我们自己作主,一切都要等老天或上帝说了才算。

单说我个人吧,我一生的每一步都是“碰巧”——就兴趣而言我最喜欢数学,要是高中时我喜欢的那位天使不爱文学,我肯定就不会发愤学习写作;要是我办墙报时拼凑的那几首烂诗没有被小报发表,我肯定不会幻想当什么作家诗人;要是不曾幻想当作家诗人,我肯定不会填报中文系;要是我在中文系读书时能言善辩,我肯定不会去报考研究生;要是没有去读研究生,我的人生肯定就是另一番光景……

前天我读到的一篇科普文章,统计了世界上三百多名百岁以上的寿星,发现这些寿星的饮食习惯和生活习惯千差万别,他们之中有人喜欢大睡懒觉,有人喜欢跑步锻炼,有人喜欢吃肥肉,有人不沾荤腥,有人喜欢早睡早起,有人却是地道的夜猫子。医学家现在发现寿命的长短,约70%取决于各人先天的遗传基因,约30%才受制于后天的生活习惯。每个人的遗传基因不就是“碰巧”吗?你“碰巧”遇上了什么样的爹妈,他们就会赋予你什么样的遗传基因。理论上人人应当生而平等,现实中人们却一出生便不平等:有人生在皇宫,有人出自茅屋,有人天生丽质,有人丑陋不堪,有人才华卓越,有人愚昧迟钝……这一切并非由于本人的勤奋努力或疏忽大意,完全取决于冥冥之中的遗传“碰巧”。

在一个“无法无天”的社会里,国家的未来尚且没有任何确定性,个人的未来更难有可以把握的预期。一个领袖的个性就能决定社会的风尚,一场政治风波也可能改变国家的发展方向。此刻正刮着北风,下刻没准吹来东风,谁知道呢?我们的人生由不得自己选择,“人生规划”往往都变成了“人生笑话”:盼长生的最后短命,希富贵的反而贫困,想高升的后来贬官,求美名的到头来臭不可闻……当然,你可以给自己的人生下注,但掷色子的上帝才决定输赢,整个过程都充满了极大的偶然性,“碰巧”左右了我们的一生。连神机妙算的诸葛亮,在人生的赌场上也没有任何胜算,“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是他对老天的埋怨,也是他对人生的哀叹。

不仅成败充满了偶然,婚姻也完全由于“碰巧”——其喜剧形态是“巧合”,其正剧形态是“凑合”,其悲剧形态是“苟合”。“买金的偏撞不着卖金的”,所以婚姻总是怨偶多而佳偶少。我们常说的男女“终身大事”,其实比大妈上街买菜还要随意、随机、随便。每人组成家庭不是在自己同学同乡同事中“就地取材”,便是托身边的亲人友人熟人帮忙介绍,大妈上街买菜总要到菜市场上货比三家,她可以精明地讨价还价,还可以冷静地东挑西拣。除非碰上了“三年饥荒”和“文化大革命”那样极端贫困的年代,否则,蔬菜的货源肯定比男女对象的“货源”要充足得多,因而买蔬菜比谈朋友有更大的选择余地。麻烦还不仅是周围没有多少可供选择的对象,而且还在于根本不知道应找什么人做自己的对象。你观察一下周围的男女就会发现,糊涂蛋也清楚自己喜欢吃什么菜,明白人却不明白自己应该娶(嫁)什么人。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婚姻必然是一种人生的遗憾:当我们结婚的时候,自己并不知道应找什么样的人;等自己明白应找什么样的人时,我们通常又不可能再去结婚。男同胞择偶主要听从“下身”使唤,凭道德理性来择偶的男人,不是“圣人”就是“病人”。我们不是因为结了婚才有冲动,而是因为有了冲动才去结婚。在这点上,女性也好不到哪里去,你没听说过“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吗?人们总以“千里姻缘一线牵”来解释婚姻中的“巧合”现象,实际上,“天意”便是给我们牵线的“媒人”,婚姻便是上帝为青年男女“乱点鸳鸯谱”。难怪有时“碰巧”把鲜花插在牛粪上,有时“碰巧”让武大郎娶到潘金莲,弄得成家的男人往往抱憾“生小不相识”,婚后的女性更常常感叹“恨不相逢未嫁时”。

既然人生的成败、穷达、祸福、姻缘、寿夭,统统决定于一些极其偶然的“碰巧”,只有白痴才会为得失而焦心,因穷通而烦恼。无忧无虑地过好自己的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才称得上世间的“通人”和人生的“达者”。

我们这跌跌撞撞磕磕碰碰的一生,如果赢了,别得意;如果输了,别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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