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馮家山水庫(楊廣虎)


散文 | 走進馮家山水庫(楊廣虎)

沒有想到,再次走進馮家山水庫,是三十多年後的事情了。記得上世紀八十年代,我上初中,學校組織義務植樹,西北的初春,寒風凜冽,我們一個班四五十人齊刷刷擠在敞篷的大解放車廂,從橋鎮初中經馬塚、井邊頭、小塬,到馮家山;女生站在在中央,男上在四周,青春滿懷,有說有笑,一路顛簸,耳朵凍得生疼,臉上紅通通的,任何東西也難抵擋我們的喜悅和激情,算是一次“春遊” 吧?!

我們植樹的地方是黃梅山,馮家山水庫是一晃而過。記得,我們站在車上,俯視水庫,立刻被“他”磅礴的氣勢、浩大的水面所傾倒!我們長期生活在天旱少雨的賈村塬,沒有想到,離我們這麼近,還有一處這樣大的“水庫”!雖然我們有時候去水庫支幹渠的“四級站”蹭電視,知道可以用馮家山水庫的水灌溉,但由於塬高水底,抽水成本較大,很少見到“水上原”,我的記憶深處,好像只有一次,天實在太旱,地裡的麥苗跟著火一樣,我們從溝裡擔水澆地,水一碰土便冒煙,杯水車薪,不足為解決水荒,為了確保農業收入,給農民不要費用,才澆灌過我們嘴頭村的旱地一次。

黃梅(寶雞當地人發音mi)山,山不高,蜿蜒起伏,層林疊嶂,位於寶雞縣(2003年撤縣設區,改為陳倉區)、鳳翔縣、千陽縣、隴縣四縣的中部,千(汧河)西北岸,俗稱黃米山,又稱馬跡山、馬脊山。山下有馬跡泉,相傳為周穆王西巡馬死所葬之處,秦穆公曾至黃梅山避過暑、練過兵。閱兵臺、一杆旗、聖旨溝、跑馬嶺等。北有天佛寺,花因寺,東有東靈山,西有西靈山,南有西觀山雙龍寺。農曆六月十九,我們村的老人年年步行要去黃梅山廟會“上香”,祈求平安吉祥。我植樹之時,草木尚未發芽,還是比較荒蕪,山光禿禿的,我們在“靈官殿”休息、喝水,放置鐵鍁、钁頭等。現在的黃梅山景色獨特,遠望滿山翠柏、槐樹成林、青山綠水、萬古流傳,已經成為“揹包客”驢友的最佳線路之一。

賈村塬,也稱為蟠龍塬等,從東到西,宛如一條巨龍橫亙在華夏大地、黃土高坡,龍頭在蟠龍山,龍尾在馮家山,有個村子叫“龍尾村”,我經常驚歎於古人的堪輿之術和聰明才智,沒有衛星和無人機,身在家門,也知宇宙,照樣能“仰觀天相,俯察看地理”。賈村塬如果不從仰視、俯視、平視各個角度360度綜合觀察,很難知道它的“龍行”。小時候,沒有霧霾和汙染,夏天收割麥子,碧空如洗、一覽無餘,站在我們嘴頭村東面的村頭,向北是簸箕莊,再遠就是千陽嶺;向東遠遠地就能看見寶中鐵路大橋和上面奔跑的列車以及馮家山水庫“洩洪”的萬千氣象,宛如巨龍騰空,異常壯觀;向南,“汧水悠悠去似絣,遠山如畫翠眉橫。”(唐代詩人韋莊)便是千(汧)河,“汧渭交匯”,歷歷在目,後面是生我養我的村莊。只是後來,寶雞發電二廠、東嶺冶煉廠等一大批企業入駐千河鎮附近的“長青工業園”,最顯著的地標便是整天濃煙滾滾的“高大煙囪”,附近的電視信號也受到了嚴重的電磁影響,聽說一些孩子還鉛中毒,千河流域的造紙廠、水泥廠等得到了一定的治理,但願經濟要發展,生態環境還需保護,人民健康更是第一,人與自然和諧相處。


散文 | 走進馮家山水庫(楊廣虎)

少年想逃離,老年想回歸,任何村子的關係就是如此。可惜,沒有了親人,故土便沒有靈魂,回到故鄉,如同簡短的旅程,人就是匆匆的過客。人到中年,對故鄉的懷念愈來愈烈;也明白了一些事理,無論身處何地身居什麼要位,故鄉是和自己血脈靈魂相通,這種情懷是無法割捨的。世界再大,都市再繁華,一個人常住的生活區域,比村裡大不了多少。今年,原準備利用週末回家,一天時間開車跑完縣功西陽洞——橋鎮白荊山——馮家山水庫——靈山一線,後來經過實踐,看來錯了,“眼大肚子小”,只走了從寶雞南站——“縣功一家人”——橋鎮。這次,剛好表弟、書畫家鄭偉斌在鄭家山結婚,我第一次在塬上,看見了白雪皚皚的群峰傲擁的吳山主峰。吃完飯,和“秀秀書院”一行開車回西安,終於實現了自己夢想。

縣功鎮上的碧峰寺“西陽洞”是道觀,還停留在我高中的記憶裡。每年的農曆四月初一和農曆七月初一是西陽洞的廟會,有幾十洞窟,供奉著一些諸如玉皇大帝、八仙過海等歷史典故、傳說故事中的神話人物。這些神像多為清以後,最近幾十年所塑,

是當地老百姓的精神信仰和支柱。附近的縣功、上王、雙白楊、赤沙、香泉、橋鎮等村鎮十里八鄉乃至外省市的香客都會前來朝拜。遠觀此山脈像是一條臥著的巨龍,山頂的的兩棵柏樹傳說是龍的兩個角,整體山勢由西北向東南為一整條,到此戛然而止。山的兩邊為兩條河流,南邊司川河靠近山腳,北邊是北川河。兩條河流相交於蛟龍寺而匯入金陵河,最終在寶雞市內匯入渭河。我上高中的時候,每逢廟會,利用中午休息或下午放學後去看秦腔,順便也爬山觀廟,“西陽洞”和山西的懸空寺有點相似,依勢而建,精巧險要,尤其在夕陽下,金碧輝煌,渾然天成,便有“夕陽洞”之稱。

縣功,自古就是交通要道,東接橋鎮鎮(現已合併到賈村鎮),西接硤石鄉,南鄰金河鄉,北與新街鎮相鄰。位於寶雞市區正北十九公里處,寶平公路穿境而過,北與千陽縣相連。歷史上為金陵河流域經濟、政治、文化中心。興起於唐,是唐宋吳山縣故城·隋開皇十三年(公元598年)遷北魏舊縣長蛇縣縣治於此,十八年(公元598年)改稱吳山縣;唐上元二年(公元761年)改稱華山縣,旋復舊名·元至元七年(公元1270年)吳山縣併入汧源縣後改名縣(亦用“獻”)頭鎮。我在此鎮上、黑虎山下上高中三年,體會尤深。其實,知道縣功鎮,是從知道“吳山”,特別是“吳山土匪”開始的,我小的時候,老一輩人經常給我講吳山土匪半夜上塬怎樣搶奪東西禍害生靈,把人倒掛樹上用油點著,威逼交出銀元;還有“千陽嶺”,寶雞"六山一水三分田"的獨特地貌,沿汧隴道一線,關隘遺址特別多,也稱箭筈嶺,以古箭筈關而名,古絲綢之路上的“天然屏障”,道路曲折,車禍頻發,司機稱為:“鬼門關”。特別是冬季下雪,只有陝西“曾山”二桿子不要命的司機才敢開車。後來隧道打通,好了許多。

初冬的有些寒冷,但天氣尚可,陽光普照,我們開車,先去“白荊山”。沒有想到,廟門關閉,近年來,我至少去過兩次以上,都是“關門”。“燒香廟門關”,可能因緣未到吧?!記得小時候,古歷三月二十廟會,“送子娘娘”廟裡煙火甚旺,“白荊山”比過去面積擴大不少,水泥路直到山門。門前雜草叢生,恢復、新修了一些廟宇,諸如炎帝祠、炎母殿等等,但多是新舊建築雜交,木雕門上鑲著玻璃,古色古香的建築群裡鋪著瓷磚小道,有些讓人不太舒服。寶雞歷史悠久、旅遊資源豐富,但需要精打細磨,才能經得住歷史的考驗和遊客的喜歡。


散文 | 走進馮家山水庫(楊廣虎)


門關著,我們只好看了一下麥地裡樹立的石碑,想了解一下。

《重修白荊山炎母殿碑記》中寫道:“白荊山坐落於賈村塬北端 前有千水滔滔 後有青山綿延 古時白荊密集 春來繁花一片 如雪似霞 是故相傳炎帝母有蟜氏(又名女登任姒)曾遊於此 因採白荊花不慎墜澗而亡 遂葬於此 寶雞縣誌有炎帝母歿葬白荊山之記載 更有證此地雖名橋鎮卻亙古無水無河 既無河水焉能有橋 想必是有蟜氏歿葬於此地 蟜冢之誤也 白荊山原有安登聖母廟 殿宇巍然 四時香火不斷 後因兵燹動亂疊起 廟廊毀圮 今逢改革開放 百廢俱興 當地人民誠念聖母哺帝育民之大德 復修廟宇 恢復祭祀 於公元二零零四年成立白荊山文物管理所 於農歷三月二十日廟會期間 市區鎮政府有關部門文管所負責人與當地群眾萬餘人祭奠聖母 盛況空前 此後文管所多次組織綠化山場 今白荊山綠樹成蔭 芳草欣榮 為弘揚聖母恩德 以文管所負責人白荊山會長魏培為首 諸從協力集資投工重建安登聖母大殿三間 六柱七檁 雕樑畫棟 泥塑金身 煥然一新 白錦山景象遠勝於昔者 既顯閣會人丁事業之興旺 又於寶雞經濟社會之繁榮 國運之宏昌 故此為文 以記”。

請允許我的“借用”,我最不喜歡大段引用資料,但作為“田野考察”,自己進不去,只能通過資料瞭解一下蛛絲馬跡。關於歷史、傳說、故事,各種資料,包括近年來火起來的“口述史”,需要我們以豐富的學養、考證、才學等等去判斷,火眼金睛,“鑑寶”一樣,逐漸揭開歷史的“謎底”,讓人感到心服口服。至於新碑文所述,橋鎮來源,“有橋無橋”,需要再進行“抽絲剝繭”,不可妄下結論。有人告訴我,橋鎮古稱“聚慶橋”,在街北有一條深溝,上面有一木橋而得名,1958年填平。現在找不到一點痕跡。

但我覺得,橋鎮是遠古時代,部落所在地,這一點。毋容置疑。2009年9月26日,寶雞市文物普查隊員李伸前等人9在陳倉區橋鎮遺址中發現了“華夏第一瓦”。橋鎮遺址位於橋鎮村東北約10米處的臺塬上,地勢西高東低,呈梯階狀,南北長約500米,東西寬約300米,面積約150000平方米。文物普查隊員在此發現文化層1處、灰坑1座、陶窯1 座、房址2座,並採集到板瓦一片、筒瓦三片、槽型瓦兩片。由於時代久遠,這些瓦片均有不同程度的破損。新發現的文化層位於遺址偏南部的斷崖上,其長約10 米,厚0.7米,深1.3米,土質較硬,呈紫紅色,普查隊員在這裡發現並採集到的一片泥質紅陶籃紋筒瓦殘片,其長26釐米,直徑12釐米,壁厚1.2釐米;在兩處半地穴式的房址中,發現並採集到其餘板瓦、筒瓦、槽型瓦殘片。由於這些陶瓦是與新石器時代龍山文化時期的泥質紅陶、夾砂紅褐陶籃紋斝、罐等文物一同出土的,省、市文物專家判定,這些瓦片的歷史可以追溯到4000年以前,是我國迄今發現的最早的建築陶瓦。據介紹說,目前已知我國最早的瓦發現於3000年前的西周早期的周原地區,這次橋鎮遺址發現的龍山文化時期的筒瓦、板瓦、槽型瓦,把我國用瓦歷史提前了一千年,堪稱“華夏第一瓦”,為研究黃河流域新石器時代龍山文化提供了極為重要的實物資料。

聽說,現在已經珍藏在“故宮博物館。”

賈村塬,因 1963年出土“何尊”而出名,該尊底部有122字銘文,這是歷史上第一次出現“中國”的名稱。銘文也記敘了周文王、武王和成王傳承的序列,以及築造“成周”(今洛陽) 的歷史。故被視為鎮國之寶。1969年,這個塬區的上官村出土了夨王簋等4件重要青銅器,1973年又發現了青銅器“夨王簋蓋”;1983年在幾步之遙的浮托村還出土了青銅器“夨膡盨”。這些夨器有的時代較晚,和其它器物所反映出這個塬區的主體時代特徵不太相符,但其在賈村塬的不斷被發現,引起了史學界和考古工作者的極大關注,一部分學者經過對這些夨器的初步研究,認為汧河流域是夨(音cè)國的封地,賈村塬一帶應是西周時期夨國勢力範圍的一部分。

賈村塬及其西北部的吳山,屬於西周早期的夨國封地。關於夨國,有兩種解釋,一說為虞國,一說為吳國。有學者根據西周“太伯奔荊蠻”認為,泰伯就是逃到了岐山以西的吳山一帶,故為吳國。周立國後,康王改封其地為江蘇宜地,也就是春秋戰國時的吳國。吳國姬姓,故而,後有與姬姓晉國結親不允的記載。夨國的方位地域,當年寶雞的考古工作者盧連成,尹盛平:《古夨國遺址墓地調查記》寫道:“結果表明,位於汧水上游隴縣南坡和下游寶雞縣賈村都屬於古夨國地域。”它的南面是國,東南是散國,東面是井國。但對於夨國的族姓,卻認為是姬姓。這是錯誤的。

陝西學者張筱衡於上世紀五十年代,在其《散盤考釋》中,最早提出:夨就是吳,而吳山在今隴縣西,綿亙縣南,則古代吳國必在山之附近,即今隴縣是矣。並考訂夨國就是吳國,得名當與吳山有關。太伯並沒有南奔吳越,而只是到這一帶建立吳國。《金文詁林》也認為:“夨國名,疑吳字省口,猶周之省口作田也。”在古文獻中,吳與虞是相通的,清人阮元在解釋師酉簋銘文:“王才吳,各吳大廟”時說,此吳,虞字也。《詩.周頌.絲衣》:“不吳不敖”,《史記.孝武記》引作:“不虞不驁”《左傳•僖公五年》,“虞仲”《吳越春秋》作“吳仲”。八十年代,隨著夨王器物的陸續出土,有些學者對此觀點,更加確信無疑。劉啟益在其〈周夨國銅器的新發現與有關歷史地理問題》一文中,進一步提出夨就是虞,夨仲就是虞仲,夨國就是虞國,就是太伯奔此所建,仲雍嗣之。傳至子孫虞仲時,被武王封於晉南虞國。

雖然各位學者意見不同,我個人人為,賈村塬及其附近一些地域,應該屬於“夨國”。春秋戰國,割據稱霸,各種小國家(部落)比較多,都城也在不斷遷移,就像“芮國”,韓城的梁帶村、渭南的劉家窪等地都發現了它的都城遺址。

2014年10月,賈村鎮馮家山水庫附近的南灣村村民在平整土地時,發現了大量古代建築遺物。隨後秦始皇陵博物院與陳倉區博物館聯合組隊對該地進行考古調查。經調查,考古專家共發現廊道、便道、夯牆各兩段,夯土臺基一處,以及包括瓦當、板瓦、筒瓦、排水管、磚等在內的151件陶製文物。分析認為,“南灣遺址”系秦漢時期祭祀遺址。我雖不是考古專家,如果這是“祭祀遺址”,從“五鎮之一” ——吳山的傳說、故事、歷史、資料,以及山前的開闊平地、地理地形等綜合來看,“面山而拜” ,吳山作為“神山”,應為古代帝王祭祀之地。

汧水之陽,是為汧縣,今之千陽縣也。汧水湯湯而入渭水,其間山川河谷遍佈,是為:“汧渭之會”,《史記 秦本紀》:“造父以善御幸於周繆王,得驥溫驪驊騮騄耳之駟,西巡狩,樂而忘歸。徐偃王作亂,造父為繆王御,長驅歸周,一日千里以救亂。” “非子居犬丘,好馬及畜,善養息之。犬丘人言之周孝王,孝王召使主馬於汧渭之閒,馬大蕃息。”昔秦人先祖非子為周王室廄馬之地,後為秦之封地也。鄭玄《毛詩•秦譜》雲“周孝王使其末孫非子養馬於汧渭之間”,太史公《史記•封禪書》雲“秦文公東獵汧渭之間,卜居之而吉”,漢揚雄《羽獵賦》又云“御自汧渭,經營酆鎬。”

《詩經》是中國第一部詩歌總集,最早的記錄為西周初年,最遲產生的作品為春秋時期,上下跨度約五六百年。產生地域以黃河流域為中心,南到長江北岸,分佈在陝西、甘肅、山西、山東、河北、河南、安徽、湖北等地。經文史專家考定,《詩經》中的作品是在周武王滅商(前1066年)以後產生的。

從秦的興起史來講,《詩經》很大程度上記錄的是汧渭流域人民生活、歡樂疾苦的。

秦,從隴西崛起的邊陲發家,一直幫周王室抵擋西戎人守著西大門,周幽王烽火戲諸侯被犬戎殺死後,周平王拋下經營數百年的關中王畿之地遷都洛陽,護送平王有功的秦從此位列諸侯,在長期與戎人的鬥爭中磨礪了性情的秦人,不僅掃清了西岐的戎人,還沿著渭河,一路前行,“德公元年(前677年),初居雍城大鄭宮,以犧三百牢祠鄜畤。卜居雍,後子孫飲馬於河。”(《史記•秦本紀》)慢慢地成長為割據一方的霸主。我個人覺得,秦人剽悍好鬥,應該從千陽、縣功沿著金陵河向下,或者以千陽、馮家山、鳳翔而進,在千(汧)、渭河流域活動,不斷佔領渡口,開拓疆域。可能後一路比較準確。雍城是以河流為城的“城塹河瀕”,是“水上秦都”,雍城遺址位於寶雞鳳翔縣城南,地處雍水河之北、紙坊河以西的黃土臺塬之上,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平面呈不規則的方形,東西長3300米,南北寬3200米。雍城城外除東、南以紙坊河、雍水等自然河流為天然屏障外,在西垣外還挖掘了人工城壕作為防禦設施的一部分。雍城是中國東周時期秦國的都城址,春秋至戰國中期近300年間這裡是秦國的政治、經濟中心。我覺得,古代的賈村塬,原始森林茂密,水草茂盛肥美,適合養馬;秦人從水路向東,一直廝殺向前,統一六國,建立起了大秦帝國。


散文 | 走進馮家山水庫(楊廣虎)


通過這些雜碎的歷史片斷,讓我們知道一些有關“馮家山水庫”附近的“前世模樣”。其實,每一寸土地都與我們血肉相通,為了生存,遷徙流浪,為了領地,互相廝殺,分分合合,合合分分,都在延續著生命和歷史。每一滴水,也養育著我們,和我們無法分割。山水文化,和人類一起,鑄就了我們中華民族燦爛的歷史和文化。

我們從白荊山開車大約半小時就到了馮家山水庫。賈村原西高東低,隔著千河與鳳翔塬上的靈山相望,從賈村塬上看,馮家山水庫就東北角崇山峻嶺之中,宛如“天然明珠”,熠熠發光。

從古到今,水庫的作用和功能,就是“攔洪蓄水和調節水流”,可以利用來灌溉、發電、防洪和養魚。我們老百姓口中的“三峽工程”也莫不如此。三峽水電站是世界上規模最大的水電站,也是中國有史以來建設最大型的工程項目。但隨著人類環保意識的增強,由它所引發的移民搬遷、環境等諸多問題,使它從開始籌建的那一刻起,便始終與巨大的爭議相伴。馮家山水庫,是一座以灌溉為主,兼有防洪、發電、養殖等綜合利用的大型水利樞紐。從目前來看,隨著農村耕地減少、農民不願種地、水資源的缺失、城市用水的增多等原因,灌溉功能正在弱化,成了寶雞市區的生活生源地。許多當年修建的水庫,成了現在的生活水源地,“南水北調”的丹江口水庫,西安的黑河金盆水庫等等。

上世紀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農業學大寨風起雲湧,興修水利高潮迭起。水庫具有防洪、發電、 灌溉、 航運、供水、防凌、養殖、旅遊等多種任務,水庫調度應儘量做到一庫多利、一水多用,充分發揮綜合效益。馮家山水庫,因山勢而建,如同“千島湖”,蜿蜒至千陽,即現在的“千湖景區”,幾年前,我的好友建科,從千陽騎著摩托車,一路沿著小道狂飆,讓我領略了上游黃土高原溼地公園的風趣。馮家山水庫是陝西省大型水利工程之一,從1969年建設至1982年建成,歷時14年。動用了寶雞縣(今陳倉區)、鳳翔、岐山、扶風4個縣區7個兵團包乾完成,有十幾萬農民工參與,有一大批幹部職工組織,才創下了僅用7個月就鑿通導流洞,1年10個月就把73米高的巍巍大壩豎立在大山之間,15個月就貫通地下長龍“萬米隧洞”,3年8個月水庫就下閘蓄水,5個月後就通水灌溉的輝煌戰果。灌區西起金陵河、東至漆水河,北依喬山,南接寶雞峽灌區。東西長約80km,南北寬約18km。灌溉寶雞、鳳翔、岐山、扶風、眉縣、永壽、乾縣七縣的旱原,設計面積為126萬畝,施工中擴大為129萬畝,施工後期控制面積為136萬畝。 灌區以幹河為界,分為東、西兩個灌區。西灌區,為抽水灌溉,面積15.2萬畝。東灌區,灌溉120.8萬畝,其中自流灌溉65萬畝,其餘為抽水。憑的是發揚自力更生,艱苦創業,土法上馬,人力施工,憑的是那麼一股熱情,那麼一種幹勁,才戰勝了一個個難以想象的困難。有146名建設者獻出了寶貴的生命。建設者們住窯洞、啃乾糧、不怕苦、不怕死,在當時生活艱苦、建設條件落後的環境下,靠人拉肩扛,用鐵鍁、钁頭、架子車,雙腳、雙肩、雙手,以及玉米麵、高粱面和每天4毛錢補助,汗流浹背修成的……

劉煒評先生在《半通齋散文選·長安城裡識狄馬》中寫道:“陝南文人大多巧舌如簧,但往往口惠而實多不至,又好講品位不高的葷話,就難免沾些輕薄習氣了。陝北文人則愛扎堆兒,好說大話,心眼兒卻小,而且普遍媚官,一有機會就去權門套近乎或打秋風。相比之下,關中文人就顯得樸實敦厚多了,既少有陝南文人的巧言令色,又鮮見陝北文人的拉扯習氣。我客居古城多年,所交摯友,多產秦川,其因蓋此。”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關中秦人從隴西遷秦地,多年處於邊塞交戰之地,遭受天災人禍、兵燹之亂,有胡人血統,明清之際,多由山西大槐樹遷來。據多年觀察,老家關中楞(冷)娃“生、冷、倔、蹭(ceng)”為人誠實,深受儒家周禮影響,面冷心軟,大氣厚重,對人熱情,剛板硬正,寧折不彎,咥實活,一旦認準了一條路,八頭牛也拉不回,倔犟勁上來敢把天戳個窟窿的。每個人都是“能人”,但處事木訥、寡言、戀家、孝順,出門幹事,嘴硬活好,憑本事吃飯,不愛求人,互不吹捧,也不湊哄,默默無聞,誰也不服誰,不愛拉幫結派,沒有“團隊作戰精神”(需要一個高屋建瓴的指揮官),難成大氣候。就是這直戳戳沒心眼,一竿子插到底的將士風格和無畏精神,變不可能為可能,修就了萬眾矚目的“馮家山水庫”。

我們現在無法想象當時的艱苦,在紅旗飄飄,喇叭聲聲,鑼鼓、鞭炮震天撼地的氛圍裡,在“人定勝天”、“窮則思變”的精神感召下,在無比渴望“水”的期盼下,許多人像乾旱的莊稼一樣,急不可耐、置死地而後生的去“幹”。我的一位初中老師就參與其中,他主要寫負責寫標語:“水利是農業的命脈”“千年大計,質量第一”、“愚公移山,改造中國”……他曾將告訴我們,現在看到的“馮家山水庫”五個字,每個字都是搭著梯子,用幾十天寫成,一個筆劃——“點”上面就能躺著幾個成人,可見多大!可是我們從上面看,還不覺得。沒有買賣就沒有殺戮,沒有評比就沒有傷害,沒有實踐就不知道結果。有時候,我們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相。

《史記卷五·秦本紀第五》“秦之先,帝顓頊之苗裔孫曰女修。女修織,玄鳥隕卵,女修吞之,生子大業。大業取少典之子,曰女華。女華生大費,與禹平水土。”其實,我們的老祖先,“秦”的大禹一起開始“平水土”了。《史記 夏本紀》寫“大禹治水”:“居外十三年,過家門不敢入。薄衣食,致孝於鬼神。卑宮室,致費於溝淢。陸行乘車,水行乘船,泥行乘橇,山行乘檋。左準繩,右規矩,載四時,以開九州,通九道,陂九澤,度九山。”雍州為“九州”之一,汧(吳)山,為“九山”之一。《書•禹貢》:也寫道:“導岍及岐。”

由於時間關係,馮家山水庫給我的印象除了“煙波浩渺”的水面,就是迎面黃土山坡上的13層如同蜂窩一樣的窯洞,密密麻麻,據說有2000多孔,寂靜中訴說著當年紅火的場面、還有純樸的情感。遠遠望去,很是壯觀,但是近前,一些已經倒塌,我不知道悲從何起,作為紀念,可作為其他利用或許更好。

“棒一搭就是梁,茅草一蓋就是房。樹枝一夾就是牆,竹子一編就是床。自力更生建營房,延安精神大發揚。興工戰鼓震天響,迎接大軍上戰場。”這樣全民興修水利的場面,永遠成為了一種記憶。

還有“硂碾”。其實就是“天府之國”關中農村碾場用的“碌碡”,過去用整塊麻片石頭由石匠做成,後來為了簡單,混凝土灌製而成。現在,農村扔的到處是。一個叫肋角碾,直徑2米,長1.7米,重約13噸,另一個叫光面碾,直徑1.6米,長1.7米,重約10噸。它們都是建壩時用來壓實土方的,由履帶拖拉機拉動,冒著黑煙,一點一點“夯實”,類似現在的“壓路機”吧?!可以想象,過去的技術是相對落手的,在激情燃燒的歲月裡,老百姓硬是用自己聰明的智慧,一步一個腳印,取得了一個又一個勝利。

馮家山水庫展覽館,門關著。一些圖文資料看不到,想了解更多,只有靠自己了。可以肯定一點,馮家山水庫,絲毫不亞於

河南紅旗渠、郭亮掛壁公路等“愚公移山”工程。

千河發源於甘肅省張家川回族自治縣唐帽山南麓石廟梁,經隴縣、千陽、鳳翔、陳倉四縣(區),於陳倉區千河鎮馮家嘴村匯入渭河,是渭河北側的重要支流。經關中的渭河,是黃河的最大支流,千百年來,它渾濁地在高原下的關中平原上流淌著。1958年,陝西省負責人曾想引渭水上塬,並動員群眾開工挖渠。可是由於渭北塬坡的地質情況複雜,特別是有蘇聯專家“寶雞附近塬坡屬滑坡地段,在塬坡萬萬不可修水庫”的斷言,加之國民經濟出現暫時困難,工程很快便下馬了。1968年,作為省上主要負責人的李瑞山冒著文革時期的巨大風浪,決定要讓這個全省最大的水利工程立即上馬。寶雞峽工程的總乾渠,於寶雞市西部的渭河狹窄處打壩引水,沿著北部塬坡,向東直到扶風縣的韋水附近,長達98公里。這98公里的總乾渠,讓寶雞人民貢獻出了兩萬多畝土地。同時寶雞地區的人民還為這一工程上了大量勞力。李瑞山深知民心,他胸中的又一幅藍圖,就是為回報寶雞地區的人民繪製的。他對寶雞地區革委會負責人說:“寶雞的人民,為寶雞峽工程作出了很大貢獻,寶雞峽工程計劃灌溉190萬畝土地,而寶雞地區僅灌30萬畝,絕大部分是為下游服務了,所以我們要儘快上馮家山水庫,以報答寶雞地區的人民群眾。”工程技術人員彙報說:“千河古河道下的地質情況複雜,蘇聯水利專家古列斯基勘探過,說這裡會漏水,修起來也是個空水庫。”李瑞山道:“古河道的問題不能輕視,要打防滲牆,加上其他防滲措施,保證不漏水!”他還十分具體地說:“澇池溝要封,古河道路要堵,溢洪道要深挖。在這個地形複雜的地方,不能圖省事。”經過大家的共同努力,解決了滲漏等存在問題,造福一方群眾。後來許多人因為“爆管”新聞而知道馮家山水庫,從另一個方面講,它優良的水質也得到了認可。水庫的安全是重中之重,開個玩笑,一旦馮家山水庫決堤,有人說,流到岐山、扶風一代,還能掀起二三十米的巨浪,嚴重程度,可想而知。

我記得小時候。村裡有人去馮家山水庫用鐮刀打撈出一條長約一米的紅色“大鯉魚”。西北人不吃魚,不會吃魚,有人看可惜,洗漱完畢,開膛破肚,用大黑鍋熬了一鍋“鯉魚湯”,湯裡只放了少許大蔥、生薑和大顆鹽,整個生產隊人端個碗碗都來品嚐,沒有人說鮮、好,跟喝麵湯、包穀糝差不多。聽說,還發現過野生大鯢,體重13.4斤,體長90公分。不知道,這水面下面藏著多少“寶貝”。

水庫呈長條狀,我們在水庫岸邊上找了一塊地方,秀秀書院一貫倡導“雅士生活”,主人收拾了一下紙屑落葉垃圾,氣定神寧,端坐水邊,彈起了古琴,高山流水、萬壑松風、水光雲影、悠悠琴聲,令人陶醉。我為他拍了視頻,網上抖音傳播,自己也“裝腔作勢”一把,天地之間,尋覓知音。

“山因水而活,水得山而媚。”陝西水庫眾多,我零零碎碎去過西安黑河金盆水庫、漢中褒斜石門水庫、榆林紅鹼淖、漢中七星湖、安康瀛湖、商洛二龍山水庫、銅川桃曲坡水庫、長安石砭峪水庫、寶雞石頭河水庫等等。在建的水庫也很多,集防洪減淤、供水、發電、生態改善於一身的涇河東莊水庫將在渭北高原上建成,成為陝西最大水庫、安康恆河水庫。“智者樂水,仁者樂山;智者動,仁者靜;智者樂,仁者壽。”而我自己,在秦嶺終南山工作生活二十年,終日與翠華山天池(堰塞湖)相伴,自己只能領略山水美景,不會游泳、不敢下水,有“葉公好龍”之嫌。

天色將晚,我們開車準備返回長安。靈山就在沿途,山路雖窄,但路面平坦,遠遠就能望見雄偉的大殿,特別是在夕陽下,紅色的建築分外耀眼,不到二十多分鐘就到了。靈山古名九頂蓮花山,以秦穆公狩獵於此見靈鷲鳥而始名,簡稱靈山。號稱“西北第一佛山”。陲秦川西端,綿吳嶽之東嶺,南瞻終南之秀峰,北顧千山伏兔。野水赴壑、岩石峻峭,馮家山水庫傍於右,絲綢之路依於左,處鳳翔陳倉千陽三縣之交。山中名景:梅子嶺、捨身崖、看柏樹、牛犢泉與寺內鐵佛、大鍋、臥佛像、老母亭共稱八景。每逢過年,村人去的很多,聽說經常堵車。我去的時候,正在修建,古廟沒有看到,燒香的人也不多。靈山,雍秦文化為根基,是佛道儒結合之地,自先秦傳承至今。靈山之所以有名當屬位於山巔的淨慧寺了。淨慧寺建於公元(唐德宗二年),廟貌巍然,雕樑畫棟,建築輝煌,佛像莊嚴,為十方常住。歷經宋、元、明、清,蒼桑之變,毀而重修。分接引、睡佛、鐵佛、五佛等四院。殿內佛像全身端嚴,菩薩羅漢、雕塑美觀,金剛力士、千姿百態,各表法儀。靈山之顛建有觀音殿,飛簷鬥角,精巧玲攏。我進去參拜,後面正在施工。我曾經問過村人,“為什麼去靈山?”“靈!”一個字,充滿神秘和滿足。站在靈山,感受四周,我覺得地理位置甚佳,天高地曠,一覽無餘,一年四季,一天四時,瞬間萬變,都有不同的精緻。“上一會靈山,輕鬆過十年。”回望故鄉,賈村塬如同一條巨龍,盤臥在黃土大地,我的村子如在眼前。下山時,看到了雍州古鎮,還在建,沒有時間,鳳翔的西鳳酒廠和六營村泥塑沒法看了,留給下次。

“邊靜不收蕃帳馬,地貧惟賣隴山鸚。牧童何處吹羌笛,一曲梅花出塞聲。”走在昔日的古絲綢之路上,返回長安,雜亂的思緒中,我彷彿聽到了“羌笛”、“塞聲”,中華民族正走在偉大的“復興之路”上。我曾經問過村裡參加馮家山水庫建設的老人,後悔不後悔?遺憾不遺憾?他搖搖頭說;“不。當年的小夥子,血氣方剛,就知道幹活。沒啥後悔的。就是有一點,水庫的水,現在基本沒上塬。年輕人進城打工,地也沒人種了,草長得我心慌。”


備註:一家之言,僅供參考。僅代表個人意見,不對之處,海涵。

2019年12月13日夜匆於長安


散文 | 走進馮家山水庫(楊廣虎)


作者楊廣虎,男,74年生於陳倉,89年公開發表小說和詩歌。著有歷史長篇小說《黨崇雅·明末清初三十年》,中短篇小說集《天子坡》、《南山·風景》,詩歌集《天籟南山》等。獲得西安文學獎、首屆中國校園詩歌大賽一等獎、第五屆冰心散文獎·理論獎,第三屆陝西文藝評論獎、首屆陝西報告文學獎、全國徐霞客遊記散文大賽獎、中華寶石文學獎等。1996年—2016年在秦嶺終南山生活。

中國作家協會、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會員等。

現為某上市公司高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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