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農曆八月初,就開始挖花生了。當時生產隊種的花生不多,只有幾塊土,也就十來畝的樣子。
事前,大家都一直候著的。為啥呢?因為在那個年代,花生那東西,國家沒有供應的,平時也很少看到,所以,大家都很稀奇。
正由於此,生產隊組織社員把花生挖了之後,允許生產隊的男女老幼再去復挖一遍,這個農活的土話,叫“欠花生”。所謂“欠”,就是細細地慢挖、敲碎、尋找的意思。用的一種工具農村人叫“爬疏兒”,形似豬八戒的九齒釘耙,但只有五個齒,逗一根長約一尺左右的木抦,彎著腰、蹾著或單腿跪著,單手拿著木把,像挖土一樣,慢慢地挖,但動作幅度沒有挖土那樣大。
第一次挖時,一般都是從每窩花生的兩邊開挖,一邊一鋤,鬆開兩邊的土,攥起花生的藤抖兩抖,把泥沙抖掉後(種花生的土,一般都是油沙地,不板結),花生就像珠子一樣,掉在蔸蔸下面,再把藤收攏成一把,朝向一致排成一排,這一廂挖完了,再坐下來摘。
這樣以來,花生的根扎得深、走得遠的,或者鋤頭挖斷了根,花生仍在土裡,還有,有的土質較粘的,提起來的時候,也要扯斷一些,再加上邊邊角角,容易被忽略,有時,上面的花生葉乾死了,就誤以為沒有就沒挖。
由於這些種種情況和原因,仍有不少花生遺漏在土裡。因此,在“欠”花生的時候,主要選那些邊邊角角和土質比較板結的地方,如果運氣不錯的話,一次兩三斤溼花生不成問題,用背蔸或“芭籠”(竹篾編制,裝漁的)在水田裡淘盡泥沙後,飽滿的就留下來曬乾,留在過年炒焦花生吃。
當時有個規矩,一是必須是整塊土,屬於生產隊的收拾完了,才允許去“欠”花生;二是隻允許本隊的人去,其餘的包括街上、鄰近生產隊的都不行。只有等到我們“欠”完了,他們才可以進場。當然,如果是熟人,也抹不下面子,不便強行攆出去,只好聽之任之了。
一般情況是,等到收工了,把挖的花生,挑回生產隊保管室過秤登記。等挑的人折轉回來,隊長這才發話。這時,男女老幼特別是小娃兒些,早就候在土邊上了。只聽隊長話音一落,男男女女、老幼各色人等,早已按捺不住,蜂擁而上,朝著心目選定的目標,飛奔而去。
花生曬乾後,要按下達的計劃先交給國家。由於我們生產隊的土質不太適種花生,因此,種植面積不大,除了上交任務後,幾乎沒啥剩餘。記得有一年種得較多,有些剩餘,隊長就決定在生產隊的保管室旁邊磊了一座炕灶,專門炕焦花生。炕好的花生,也是按人頭+工分,分給社員,那些工分掙得多的,可以分得二、三十斤。
當時,好像是餘大爺負責,他身材高大、寬皮大臉(臉上有幾顆麻子),為人忠厚老實,性格溫和,做事很細緻,說話慢條斯理,口頭禪是他最明顯的特點,每說一句之前,都要說“嫩子、嫩子”。有時,我們幾個娃兒在那裡耍,學他說話的腔調,他故意板起臉:“嫩子,我告給你們大人聽!”說完,還給我們每個人發幾顆焦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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