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煨:忠明相伴,不沒兄名

要論西涼軍中誰是壽終正寢的,首先讓人想到是賈詡。最為漢末著名的“毒士”賈詡先在李、郭等西涼軍閥中混摸滾打,再到曹魏時代的太尉,終以七十七歲壽終正寢。但如果說誰是西涼軍中最長壽的統帥,許多人會想到張遼。的確張遼一生可謂是傳奇,先從丁原賬下的幷州小卒到京城大將軍何進賬下部將,後又隨董卓、呂布,最後在曹操賬下成為當世名將。只不過張遼並非西涼軍出身,也非董太師所信賴。若說誰是壽終正寢的統帥,那就不得不提一個人,他與賈詡頗有淵源,終在漢末亂世中平穩渡過一生,他就是段煨。

段煨:忠明相伴,不沒兄名

東漢末年群雄並起,身處亂世的人們都有自己的選擇

紀明族弟

段煨,字忠明,武威郡姑臧人。漢末群雄並起也誕生許多草根軍團,這其中西涼軍就是典型的代表。其首領董卓是實打實的西涼小吏,部眾絕大部分為草根人士,諸如牛輔、李傕等人都是尋常百姓,郭汜、楊奉更是賊寇出道。當然也有例外,比如上文所提的賈詡是名門之後,其祖上賈誼(過秦論的作者)為西漢初年著名的文學家(這點存疑),不過那也是西漢時期的事,到了賈詡一代儼然與平民無異。要說在東漢末年還擁有顯赫名號?那段煨可謂是當仁不讓。其族兄段熲(jiǒng)為“涼州三明”之一(另兩位為皇甫規、張奐),早在桓帝時期就以平羌之功名震邊陲。顯赫的身世也可以推算出他是何時加入西涼軍,據《三國志 董卓傳》記載董卓在熹平年間(公元172年—178年)出任幷州刺史、河東郡太守。而段熲在光和二年(公元179年)因司隸校尉陽球誅殺宦官王甫之故受連下獄畏罪自殺,其家屬也被朝廷流放邊陲。作為族弟的段煨卻沒有受到任何處罰,故可以推測他已加入董卓軍中(極有可能以賓客的身份成為董卓的幕僚)。收下段煨卻成了董卓一件頭痛的事,

要知道董卓的一生與“涼州三明”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董卓第一次入朝公府的推薦人正是時任幷州刺史段熲,張奐是董卓早期的領導,皇甫規的侄子皇甫嵩又是董卓的死對頭。總之段熲是自己的貴人,張奐是自己上司,皇甫規是對頭的叔。正是自己的貴人與上司立場不同導致不和(注:張奐是大將軍梁冀徵辟入朝,後梁冀因權傾朝野被宦官支持的桓帝所誅,段熲依附的正是宦官集團),這也解釋為何董卓派兄送縑,老上司張奐果斷拒的原因之一。不過段煨入夥對董卓來說是利大於弊,主要原因是董卓希望吸納涼州本土豪族子弟來提升自己的影響力,除了段煨以外,還吸納胡軫、楊定等人。這些人隨董卓南征北戰鬥,平羌亂,定匈奴,都以他人的部曲進行作戰。很快董卓與西涼軍迎來首次作為主力身份的戰役,初平元年(公元184年)黃巾之亂爆發,原北中郎將盧植因得罪小黃門左豐被罷官免職,朝廷轉拜董卓為東中郎將接替盧植的軍務。結果在邊陲身經百戰的董卓卻失去光輝,被黃巾軍殺的節節敗退。自己也被罷官免職轉交給死對頭皇甫嵩,直到天下大赦得以赦免。由於黃巾之亂的挫敗,讓董卓在後來的美陽之戰、王國之亂中以偏部的身份統軍禦敵。不過命運的車輪,將西涼軍推到歷史的舞臺。

段煨:忠明相伴,不沒兄名

或許投入董卓賬下也是段氏一族的策略,畢竟像諸葛家族的現象在漢末乃至三國比比皆是

清流濁土

中平六年(公元189年),靈帝駕崩,宦官與外戚之爭愈演愈烈,最終這場自桓帝黨錮之爭以來的鬧劇以雙方滅亡告終,洛陽城內一片混亂。諸大臣們為尋找被宦官劫持的少帝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最後的贏家自然是董卓,從而開啟董卓之亂的序幕。入京之後董卓將段煨提拔為中郎將,只不過與牛輔、徐榮等人相比段煨這中郎將倒像掛名,既不像徐、胡、董那樣在陣前廝殺,也沒有像牛輔那樣去虛張聲勢。正所謂“盛者轉衰如滄桑”,成為權臣的董卓非但沒有中興大漢,卻成了東漢王朝的禍害。朝野上下被搞的一塌糊塗,最終灰溜溜的跑回長安,留下了牛輔屯安邑,段煨屯華陰、董越屯澠池的戰略部署,自己卻在長安還做著他的太師夢中。常年的戰亂讓段煨明白百姓之苦,跟其他西涼軍將士不同在華陰屯守的他新修農田,百姓安居樂業,儼然成為西涼軍的一股清流。但在初平二年(公元191年)這種平靜就被打破,原先關東聯軍雖土崩瓦解,不過董卓敗退長安也讓一些忠於漢室的臣子看到希望。漢末名將朱儁(jùn)就認為討董興漢時機已到,屯兵中牟,傳信於州郡之間,召請討董。這一響應也得到徐州牧陶謙的響應派三千精兵前來相助,並上表朱儁為車騎將軍。而朱儁起事地正位於段煨的防區,只是董卓卻沒有讓段煨前去平亂,相反的讓較遠的牛輔派李傕、郭汜等人前去平定。這其中包含了董卓對他的猜疑:

一來董卓留下的牛輔屯安邑,段煨屯華陰、董越屯澠池的策略看似是對段煨的絕對信任,實則是絕對不信任。牛、董二人的防區在自己上、右兩邊,身後就是鎮守長安的董太師,那麼無論怎麼樣段煨陷入包夾之中。即便段煨追隨關東聯軍,以牛、董兩支精銳能夠很快的平亂,董太師本人在長安高枕無憂。(這點從後來董卓死後,郭、李二人當權,段煨並未任何反抗的意思。)二來就是段煨的行事風格,可謂是西涼軍的另類。加上其族兄為漢末名將勢必董卓有所忌憚(這點最好的例子就是在朱儁、皇甫嵩、盧植身上),就將其留在前線由牛、董兩人監視。三來段煨的指揮能力確實不行,這點從後來李、郭二次前來可以體現,倘若朱儁這次起兵成功,原本所瓦解的關東聯軍將又一次集結,這對董卓極為不利。李、郭等人到前線之後,很快將朱儁擊退,但朱儁這一退卻讓百姓遭殃。擊破朱儁之後,李、郭二人並未回安邑駐地,而是在陳留、潁川之地大肆燒殺劫掠。讓段煨對這他們心生厭惡,只是現在的他雖有中郎將之名,卻沒有中郎將之實,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燒殺劫掠。不過長安發生的重大變故讓他們停下腳步。

段煨:忠明相伴,不沒兄名

與族兄段熲折節向學一樣,段煨則改變了西涼軍閥一味的殺燒形象

忠獻明漢

初平三年(公元192年)董卓被刺,其女婿牛輔在一片驚恐中被部下所誅。東漢王朝似乎迎來久違的曙光,作為董卓部將段煨則繼續駐守在華陰保境安民。只是短暫的平靜下戰亂還持續著,關東地界各個諸侯為搶奪地盤相互廝殺,白波、黑山義軍雖被打的節節敗退但還繼續活動著,長安也並沒有因董太師的死恢復久安。大功臣的王允開始居功自傲,在對西涼軍的問題上搖擺不定,最終被郭、李等人反攻長安城破身亡,呂布則在下屬拼死保護下逃出長安。成為權臣之後的郭、李等人不僅繼承了董太師優秀的傳統,甚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開始進行大亂鬥,樊稠在內鬥之中被李傕所誅,張濟則因外屯弘農逃過一劫。朝廷上下則由李、郭兩人把控,雙方都視彼此為眼中釘,大打出手,更要命的是三輔地區遇到難得一見的大旱,關中大亂。比起長安來看華陰則是一片世外桃源,據《魏略》記載當時大儒董遇與他兄弟董季中前往華陰投靠段煨。興平二年(公元195年),由於張濟趕來協調,廝殺數月之久的李、郭兩人達成協議,同意漢獻帝遷向他處。後經幾次劫駕千辛萬苦來到華陰,天子到訪作為漢臣段煨自然以高規模接待。《後漢書 董卓傳》記載

:“寧輯將軍段煨乃具服御及公卿以下資儲,請帝幸其營。”對於面臨風餐露宿的護衛隊,段煨顯然盡臣職責,至少對於獻帝及百官來說不用擔驚受怕。這事引起楊定妒忌,楊定雖與段煨為同郡人士,但地位卻始終不如他。董卓在時封手下五大中郎將就沒有楊定什麼事,同樣作為地方豪族的胡軫(zhěn)、段煨卻封為中郎將。更重要的是獻帝東遷是由張濟提出的方案,弘農郡也是張濟屯軍之處,張濟如果想要劫駕也是合情合理(事後郭、李兩人劫駕。張濟反水可以作證)。對於張濟來說內應極為重要,楊定作為護送隊的重要力量勢必可以爭取。楊定也想有塊根據地,畢竟總是被追殺也不是個事,華陰在段煨治理下算是一片淨土,適合招兵買馬。於是向獻帝進說:“段煨要謀反。”獻帝半信半疑,後與楊定關係甚密的種輯就進讒言。即便是太尉楊彪以命擔保段煨不會謀反,獻帝卻信以為真准許楊定攻打,畢竟西涼軍在獻帝眼中都一模一樣。這一鬧雖然段煨還是提供吃穿以表忠心,卻把郭、李兩匹狼給引過來,以打著救援段煨旗號前來劫駕,原本護衛天子的張濟反水。至於段煨的態度史書上沒有記載,但可以斷定心裡是絕對矛盾。一方面段煨此時被楊定打的岌岌可危,李、郭到來那是雪中送炭,但所謂塞翁失馬,潁川之掠的陰影可以說讓段煨難以忘記,這也解釋後討伐李傕他會如此積極。另一方面,即便段煨在天子面前如何表忠,李、郭前來就讓自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所幸護衛軍雖損失慘重,但天子無恙。在此之後,段煨一直駐守華陰,對他來說自己並無爭霸天下的野心,只是想守住華陰保境安民。直到建安三年(公元198年),曹操為解與袁紹大決戰前的後顧之憂先後出兵張繡、呂布。盤踞在關中的李傕自然而然也成了後顧之憂,於是派遣裴茂都督段煨等關中諸將討伐李傕,最終李傕在黃白城中被梁興、張橫等擊敗斬首,關中地區也引來久違的平和。後朝廷拜段煨為大鴻臚、光祿大夫。直到建安十四年(公元209年),壽終正寢,此時所存的原西涼軍人士也只有他的老朋友賈詡而已。

段煨:忠明相伴,不沒兄名

賈詡與段氏一族頗有緣分,年輕時候以段熲外孫之名逃過一劫,後又短暫投靠段煨另尋明主。

客觀來說段煨是幸運的,在董太師時代由於族兄段熲的名義被拜為中郎將。絕大部分時間都在華陰渡過,在當時群雄逐鹿,關東諸聯軍也沒有把三輔地區當回事,任由李、郭二人廝殺,更不會關注段煨這等小人物。而他去世時間點又恰恰是在曹操赤壁戰敗不久,無暇顧及關中地區。後曹操征討馬、韓之時,早已是他身後事。不可否認,正是段煨

“修農事,不擄掠,百姓安之。”讓自己成為西涼軍一股清流的同時,也未辜負族兄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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