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姥姥是薩滿(二)


依附在喇嘛教的薩滿


蒙古草原上早期信仰薩滿教,藏傳佛教傳入後,逐漸成為影響蒙古社會發展的核心因素,藏傳佛教在蒙古草原的傳播,不亞於一場文化上的大變革,它與草原上本土的薩滿教既有爭端又有融合,深刻改變了蒙古的傳統文化。

我的姥姥是薩滿(二)


我的姥姥是薩滿(二)


佛教在印度創立之時,從印度和漢地兩個方向傳入西藏,與西藏原始的宗教苯教鬥爭和融合,形成具有雪域高原特色的藏傳佛教。傳入蒙古地區後,因為薩滿教與苯教的相似性,及蒙古部落上層自上而下的推廣,藏傳佛教在傳播過程中,逐漸排擠掉薩滿教。

薩滿教作為一種原始宗教,源遠流長,起源於原始漁獵時代。在蒙古汗國建立以前,蒙古地區佔支配地位的宗教就是薩滿教。從《蒙古秘史》的記載來看,當時的薩滿讓拖雷喝下“詛咒的水”,替代兄長窩闊臺而死,而當時拖雷是成吉思汗諸子中軍事能力最強者,但是卻沒有任何反抗。可見,當時的薩滿教所佔據的地位。

但是薩滿教屬於自然神崇拜,沒有完整的教義體系,缺少高深的理論系統和修道軌跡,而且保留有很多夫死妻殉、殺生祭祀等陋習。藏傳佛教中取消了這些陃習,其理想政治,又滿足了蒙古上層的政治訴求,在藏傳佛教的政治理想中,統一天下的轉輪法王的出現是理想社會的標誌,強調仁王或轉輪法王的中心地位,藏傳佛教的政治理念合乎蒙古上層政治的需要。

在與俺答汗會面的大法會上,三世達賴索南嘉措對應蒙古傳統薩滿教的“天命論”、“天賦汗權”,宣揚佛教的“轉世論”,將“佛授轉輪王權”授與俺答汗,認定俺答汗是轉輪王成吉思汗、忽必烈轉世,他的轉世是佛的旨意,以宗教形式使俺答汗非嫡長子繼汗位的身份合法化。藏傳佛教的傳播,開始帶有強制推行色彩,其依靠蒙古上層為後盾,強力推行,必然會受到薩滿信仰的層層抵抗。薩滿教的徒眾們,在抵抗過程中,逐漸分裂成兩種,白色薩滿和黑色薩滿,白色薩滿與藏傳佛教融合,很多內容成為藏傳佛教的內容。黑色薩滿堅決抵制藏傳佛教,甚至進行武裝鬥爭,但是在最後敗下陣來,徹底消失。

隨著推行的深入,兩種宗教在文化內涵的矛盾愈加激烈。一種新思想進入陌生的地帶,必然有個本地化過程,只有適應當地的傳統,改造自身,才能為當地所接受。在採取強壓措施的過程中,藏傳佛教看到了薩滿教的頑固抵抗,也意識到一味地採取強制措施,只會影響藏傳佛教的地位,為了抵消薩滿教的頑固性,藏傳佛教的僧人們採取了很多柔性措施,使從青藏高原來的藏傳佛教逐漸成為蒙古化本土化的藏傳佛教。

薩滿教以自然崇拜、天神崇拜、祖先崇拜、鬼魂崇拜為主要內容。藏傳佛教的生死輪迴、因果報應的教義暗含著靈魂不滅, 所以三世輪迴、因果報應學說改造和充實了蒙古民間的靈魂崇拜, 蒙古民間崇拜的神靈分別在佛教裡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在祭祀成吉思汗的經文中,他不再是戰神,而變成了藏傳佛教的保護神,在一世章嘉呼圖克圖撰寫的一部祭祀經文中,成吉思汗成為“天之愛地的梵天神”,把佛教中的神僧伽婆羅與“成吉思汗的蘇勒得騰格里”變成一體。

祭敖包是蒙古人自古流傳下來的薩滿教習俗,在每年水草豐美時節舉行,這個習俗被藏傳佛教吸收,一直保留下來,但是內容被藏傳佛教取代,喇嘛取代薩滿,祈文內容也變成了佛教經文,成為藏傳佛教的宗教活動。在薩滿教裡,對天神的祭祀是重要的宗教活動。薩滿教主要祭祀長生天和九十九尊騰格里天神。

藏傳佛教傳入後,騰格里長生天成為佛祖的化身,天堂成了佛界、極樂世界。在傳教過程中,藏醫藥學提供了很大的便利,當時的藏醫藥系統已經比薩滿教的醫術要高明很多,治好牧民的病,成了其皈依的原因。藏傳佛教在草原的傳播過程中,還起了一個凝聚蒙古民族的作用,這個高度是薩滿教所達不到的。為了向蒙古民眾傳播教義,大量的藏傳佛教經典被翻譯成了蒙文,在此過程中,出現了大批譯經人員,出版瞭如蒙古文版《甘珠爾》、《丹珠爾》等。這些人文化層次較高,很多人在翻譯佛經的同時,還撰寫了很多蒙古歷史文獻。這一時代出現的如《蒙古源流》、《黃金史綱》等,極大豐富了草原上的蒙古文化,併為後代留下了豐富的史料。蒙古文化在此時得到空前發展,語言、文字、修辭、語法等獲得巨大提升,蒙古整體作為民族的屬性,也因為這次大變革,而滲入到草原民眾的心中,雖然政治上仍然部落間紛爭不斷,甚至被滿清統治,但是作為一個統一的民族,卻一直流傳下來。公元1640年(明崇禎十三年),衛拉特—蒙古王公會議制定《蒙古衛拉特法典》,以法律的形式規定藏傳佛教為全蒙古所有汗國的正式主流宗教。金碧輝煌的寺廟壓倒了原始簡陋的薩滿教壇成千上萬的的喇嘛取代了世襲傳承的薩滿。姥姥和我說的這些因為當時年紀小還是似懂非懂,等我上了大學後圖書館接觸了些這樣的書,才對薩滿有了一些瞭解。

我的姥姥是薩滿(二)


我的姥姥是薩滿(二)

法螺


位於新寶力格蘇木人民政府所在地查干敖包西5公里處的草原深處的薩茹塔拉嘎查查干少榮山。是哈薩爾奠堂的所在地。

到了夏天這裡水草豐美雨天過後,姥姥經常帶我們來這裡採蘑菇。那是72年的8月29日,農曆七月二十七的一天。和往年一樣姥姥帶來供品祭祀哈薩爾王,當時的哈薩爾白帳在前幾年被大火燒了,剩下的只是殘垣斷壁。這裡的哈薩爾祭祀活動已延續已近400年了,每年有五次,分別在農曆二月二十七、五月二十七、七月二十七、十月二十七和除夕舉行。姥姥忙著祭祀我在一邊採蘑菇,草原上白蘑菇很多,採一些回家用牛糞烤一會在上面加顆雞蛋老香了。在不遠處發現一個大蘑菇,挖出來發現是一隻海螺,在草原上這種東西很稀罕。

當時我還不認識,拿給姥姥看。姥姥見到雙手合十,嘴裡唸叨著:大緣分,大功德啊!邊說邊用衣服一點點把上面的浮土撣掉。小心翼翼的用布包好,揣到懷裡。看到姥姥把海螺揣起來我著急了,姥姥你別我還沒玩兒呢,我說著就要從姥姥懷裡搶。姥姥生氣了狠狠的拍了我一巴掌。姥姥看我生氣了摸摸我的頭:孩子這是你的大功德,不能把它弄壞了,來我給你講講這個東西來歷。說著找了塊石頭坐下,我一聽講故事,也不再委屈了。

關於法螺的功德在《不空羂索神變真言經》第一八卷中說:“若加持螺,諸高處望,大聲吹之,四生之眾生,聞螺聲滅諸重罪,能受身舍已,等生天上。”而《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廣大圓滿無礙大悲心陀羅尼經》則說:“若為召呼一切諸天神,當用寶螺手。”表示為召集眾神的鳴示。

印度國王達瑪帕拉與漢地國王第哇熱扎雖然素未謀面,卻透過各自的使者結為了朋友。印度國王達瑪帕拉在位時,外道軍隊摧毀了室利那瀾陀寺,毀滅佛法。於是,印度國王達瑪帕拉寫信向漢地國王第哇熱扎請求派遣援軍。漢地國王回答說:“我的軍隊雖然不能前來助戰,但是我送你一件寶物,依靠它可以制伏外敵,振興佛法。”這件珍貴的禮品是一件用薄錦紋緞做成的無縫大氅,胸前織有吉祥結,兵器及斧鑿都不能破入。隨後,漢地國王又送了兩次珍寶,並附有計謀及教誨之言。

憑藉此物的法力和機運,印度國王打敗了外道的軍隊,使佛教又如太陽一般閃爍光明。印度國王十分歡喜,致信給漢地國王說:“使佛法如此興盛,全靠您的慈悲教誨和歷次送來的禮物的力量。您的恩德至大,您願得到什麼回禮,請告訴我。”漢地國王說:“如果你真有此心,就將佛陀八歲身量之像,佛陀的法螺,《河邊所述經》、《莊嚴經》、《毗奈耶經》、《寶篋經》等四部經籍以及四位持律比丘送來。”達瑪帕拉王說:“我雖從未想過將我的本尊釋迦牟尼佛像等送人,但您的恩德至大,迎去您處,對眾生大有利益。”於是獻大供養,隆重迎送,將釋迦牟尼像及法螺等迎請到漢地。

後來,蒙古大漢忽必烈汗將白法螺奉獻給法王八思巴,從此這個法螺從漢地傳入薩迦。有一種說法認為,大白法螺是由汗王闊端獻給法主薩迦班智達的,此後由薩迦班智達傳給八思巴。還有另一種說法是,這個法螺就是薩迦班智達的,是他在蒙古各個語言不同的地區弘揚佛法時的法螺。此善逝佛陀的殊勝法螺,是眾生怙主法王八思巴從漢地返回薩迦時帶來的,並親自祝願它成為眾生的救護。

這個法螺的巨大功德,難以詳述。簡而言之,具有根器的人看見它時,即可具有十善根器及無數自在殊勝。如果聽到此法螺的聲音,立刻能清除無數劫中所累積的違礙惡業,關閉墮入惡趣之門,得轉生善趣及解脫之福。此外,當有情眾生的福樂之源猶如農作物被具八惡之冰雹摧殘之時,如果聽到此法螺之聲,立刻能瞬間平息,猶如農作物復得大地之精華,眾生得幸福完滿。

後來,在持咒法王阿旺貢噶仁欽時,當教法之敵拉薩宗巴等惡魔幻化劫走薩迦大殿無數供品及這個法螺時,這個法螺不喜歡留在那個邪惡的地方,願意回到受瑜伽自在尊者護持的福地,所以法螺裡面長滿了蟲子。他們將法螺列入供器之中,雖無人吹奏,但此法螺自己發出不祥之聲。因其顯示數種不祥之兆,故彼等立即將法螺送回薩迦大殿,以示懺悔。此法螺與滿足善願的如意寶貝毫無差別。人立於法螺前時,所祈願的最終成就之果皆會得到如願的賜福,而得以成就。

再後來哈薩爾的後裔固穆巴圖魯得到此物供奉在祭祀戰神哈薩爾白帳內,以佑族人。茂明安遷徙到希拉穆仁就把哈薩爾的祭奠歐日戈(純白蒙古包)隨部攜帶。

孩子回去一定好好保存,等到哈薩爾的祭奠歐日戈重建一定能派上大用。沒想到姥姥的話一語成讖,1988年當地政府重建了哈薩爾奠堂,我把此物獻出,白海螺成為哈薩爾的祭奠歐日戈的鎮廟之寶,那時姥姥已去世多年。


我的姥姥是薩滿(二)


我的姥姥是薩滿(二)


筷卜

1973年的春天母親因起早受了風寒,打嗝不止。本想喝點熱水就會好的,可是到了晚上還是不停。姥姥從外面回來看到這個情況,嘴裡唸叨著:這麼大的人了,還是不會打對自己。

來我看看。說著掰開了母親的嘴聞了聞,“著涼了,去給你媽打碗水。”水端來了,姥姥端著水進了那間神秘小屋。一會出來手裡多了三根高粱杆。姥姥讓母親把盛水的碗頂在頭上,姥姥開始唸叨。用高粱杆不停地攪動碗裡的水,這是我發現姥姥的手已離開高粱杆,可高粱杆自己隨著水在轉動,這時姥姥的越念越快越念聲音越大,高粱杆也越轉越快。突然姥姥地聲音停了,高粱杆也應聲倒下。我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徹底顛覆我對事物的認知,我都看傻了。連姥姥喊我都沒有聽到,“愣著幹什麼?把水倒到門外,把高粱杆燒了。”“哦”嘴裡答應著,順從著機械的按姥姥的話去做。回來後發現媽媽已經不打嗝了。這件事我對姥姥產生敬畏,好多次想問個究竟,看到她老人家眼神,把要說的話憋回去了。

這件事在我腦海裡停留了好長時間,大概半年多才慢慢的過去。上學時我和同學們講起這件事,同學們都很驚訝。從此姥姥多了個名字薩滿姥姥。(未完待續)

我的姥姥是薩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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