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淡人世滄桑,內心安然無恙


看淡人世滄桑,內心安然無恙


◎過年想起我爺


方裕炯


今年在重慶過年。

本來,我家大娃準備同妻子兒女回重慶,因為"新冠病毒"肆虐,擔憂動車停靠武漢不安全,只好退票呆在上海。我和老伴及二娃窩在九龍坡廣廈城,足不出戶,過一個"惹不起躲得起"的疫情之年。

過年,按老家巫山的習俗:"初一不出門,初二拜丈人,初三初四拜家庭"。但"路隔三十里,各是一鄉風",巫山縣屬下的水口場鎮,大年初一人們是要出門的,出門野外墓前祭奠過世的先人。由此想到我爺,這輩子對我影響最大的人。

我爺爺出身於書香門第。他的曾祖父是貢生、恩進士,有詩文刊印問世;祖父、父親中過秀才,均系廩生,一生教書為業。我爺爺出生後取消科舉考試,他仍踐行祖訓"耕讀為本,詩書傳家"。時逢抗日時期,他放下教鞭拿起槍桿,混成了稱為團首、城堡主仼的舊職人員,離職後又成了地方紅幫大爺,誰知這樣,一步步走向人生末路。好在家道中落,一點收租的土地解放前三年已經賣掉,土改時我家成份劃為貧農,但老家四合天井屋被政府徵用做了小學。

我父親上過師範學校,解放初期經考試政審,已被新政府錄用,隨縣工作隊去騾坪徵糧。祖父去世前一天,領導找我父親談話,要他登報與家庭劃清界線,他不聽勸告執意回家為父奔喪,從此失去工作。兒子受牽連不說,他去世時還未出生的孫子得接著背黑鍋。

我是老三屆初六八級學生,1969年4月下鄉當知青。我因勞動表現好又愛學習,1973年被推薦參加工農兵學員大學招生考試。考得較好,滿懷希望跳出農門,終因祖父歷史問題沒能如願。據知情人士講,我表現好,文化成績不錯,初審、二審我榜上有名。終審落榜,是成份問題,說我如果家庭成份是地主,能作為"可以教育好的子女"錄取;偏偏我家庭成份是貧農,而不是真正的貧農。真正的貧農怎麼會住四合天井屋,怎麼會被人民政府鎮壓?我還能說什麼呢,三代以內直系親屬有關管殺的,參軍、招生、招工嚴加控制,這是政策,是法令,我滿腔悲憤向誰訴說、呼喊?!次年獨去野外祭奠祖父不禁嚎啕大哭,隨後吟小詩一首:

爺爺的墳

爺爺的墳埋葬在我的心靈,

我的心僵臥著可怕的死神。

蒼天啊一一

為什麼星星也睜著斜視的眼睛?

為什麼我生來就是陪葬人?

請不要埋葬我的靈魂,

請不要埋葬我的青春。

大地呀一一

我要從墓坑抽出新芽,

為人間編織柳暗花明。

1975年10月,我離開農村成為一名集體所有制工人。2002年10月因所在單位破產提前退休,隨後去巫山縣誌辦、縣移民局等單位打工,至2019年6月結束打工生活。

出身不由己,人生的過程難以預料,我、我父、我爺都是這樣。如果不受爺爺影響,我也許在世上混得體面一點,但人到晚年,體不體面有什麼兩樣?目前,我年近古稀,有一天也會追隨先人的步伐,在另一個世界或許會與從未謀面的爺爺會面。回首往事,我努力過,在特定的生存環境只能這樣。我不責怪自己,也不怨誰、怪誰,看淡人世滄桑,內心安然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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