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亂時期的愛情》:愛上你,是困擾我一生的唯一的疾病

一個是翩翩風度,殷實家境,出類拔萃的烏爾比諾醫生,他和費爾明娜的愛情如溪水般平靜、遲緩卻偶有跌宕。在他將死之際,他對費爾明娜說:“ 只有上帝知道我有多愛你 ” ,他的眼神如此閃亮,如此悲痛,而又如此充滿感激。

一個是年輕時窮困潦倒,聰明伶俐,毫不起眼的電報員阿里薩,他對費爾明娜的愛是一場由文字幻想營造的愛情疾病,從來沒有被治癒過,當醫生死後,這個執著地等待了五十一年九個月零四天的阿里薩開始重新追求費爾明娜。這就是《霍亂時期的愛情》所講述的一段跨越半個多世紀的愛情史詩。

馬爾克斯曾說:“ 有兩部書寫完後使人像整個兒被掏空了一般:一是《百年孤獨》,一是《霍亂時期的愛情》。” 《霍亂時期的愛情》擯棄了《百年孤獨》時期的魔幻現實主義手法,在這部小說裡,“一切都是嚴肅的,有分寸”。

《霍亂時期的愛情》:愛上你,是困擾我一生的唯一的疾病

當談到布恩迪亞家族的孤獨感源自何處時,馬爾克斯說:“我個人認為,是因為他們不懂愛情。布恩迪亞整個家族都不懂愛情,不通人道,這就是他們孤獨和受挫的秘密。” 為了消除人與人之間的隔閡,人們開始試圖尋找愛情,渴望著愛與被愛。

《霍亂時期的愛情》是馬爾克斯獲得諾貝文學獎之後的又一著作,被譽為“人類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愛情小說”,是20世紀最重要的經典文學鉅著之一,2018年4月22日入選第三屆“水木書榜 ▪ 清華學生喜愛的十本好書”。

閱讀這本書,我們可以看到世間的各種愛情: 忠貞的、隱秘的、粗暴的、羞怯的、放蕩的、轉身即逝的、永生永世的……再現了時光的無情流逝,進而引發我們的深思和共鳴,給我們帶來心靈的震撼。

01 “ 對於一對恩愛夫妻,最重要的不是幸福,而是穩定 ”

在烏爾比諾醫生與費爾明娜長達半個世紀以來的婚姻生活中,他像一個天主教的衛士一樣,向她提供的竟然僅限於世俗的好處:完全感、和諧和幸福,這些東西一旦相加,或許看似愛情,也幾乎等於愛情。但它們終究不是愛情。

自從費爾明娜的母親死後,她的父親就有一個唯一的目標:就是讓女兒成為一位高貴的夫人。於是在這樣一個腰纏萬貫的醫生出現時,對於費爾明娜的父親來說,這個醫生是女兒丈夫的最佳人選。於是在父親的助力下,費爾明娜嫁給了僅僅有好感的醫生。

《霍亂時期的愛情》:愛上你,是困擾我一生的唯一的疾病

這也證實了塵世間相愛的兩個人並不一定就能結婚,能走進婚姻殿堂的兩個人也不一定就是因為愛情,因為活在塵世之間,有太多的無可奈何。

在這段婚姻生活當中,對於費爾明娜來說最幸福的時光是在歐洲渡蜜月的時光,而她用了四個字描述了這許多個月的幸福生活:“浮華而已” 。

在這次歐洲蜜旅中,書中有一段話敘述了烏爾比諾醫生對費爾明娜的感情:“他心裡明白,自己並不愛她。同她結婚是因為喜歡她的高傲,她的嚴肅,她的力量,也因為自己的一點虛榮心,但當她第一次吻他時,他確定,沒有什麼障礙能阻止他們建立一份完美的愛情。”

當他們渡完蜜月回來之後,便真正的拉開了日常瑣碎煩惱的婚姻生活的帷幕。兩個幾乎完全互不瞭解的人,沒有任何血緣關係,性格不同,文化不同,卻突然間不得不承諾生活在一起,睡在同一張床上,分享彼此也許註定有分歧的命運。

書中有寫到在他們長達半個世紀的婚姻生活中出現過很多分歧。步入婚姻家庭的費爾明娜其實並不幸福,婆婆布蘭卡夫人的刻薄和小姑子們的愚昧陳腐讓她絕望,以及在和丈夫以前用來相愛的時間如今卻變成了無聲的爭吵。

《霍亂時期的愛情》:愛上你,是困擾我一生的唯一的疾病

其實我們大多數人都憧憬童話般甜甜的愛情,但是熱戀時期的美好終究會被日常生活的瑣碎消磨殆盡,結婚也並不意味著兩個人已到達彼岸,而是才剛剛開始踏上去彼岸的路。

於是他們一起克服日常生活的誤解,頃刻結下的怨恨,相互間的無理取鬧,以及夫唱婦隨的那種神話般的榮耀之光。

到了暮年剛剛慶祝完金婚的烏爾比諾醫生和費爾明娜,誰離開誰都無法生存片刻,甚至每一刻都不能不想著對方,而且隨著年紀越來越老,就越來越是如此。可無論他,還是她,都無法說清這種相互依賴究竟是建立在愛情的基礎上還是習慣使然。

到後來醫生因為去抓鸚鵡而從梯子上摔下來死亡的時候,費爾明娜從他眼中看到了從來沒有看到過的四射的光芒,她感到一種無法抗拒的強烈願望,希望能與他從頭再來,重新開始生活,儘管在他們的婚姻生活當中,烏爾比諾和 林奇小姐之間有過一場羞澀而大膽的愛。

而在書中,烏爾比諾醫生曾用這樣一句話表達了自己的愛情觀:

“ 對於一對恩愛夫妻,最重要的不是幸福,而是穩定 ”。
《霍亂時期的愛情》:愛上你,是困擾我一生的唯一的疾病

馬爾克斯認為西班牙語的書面對話總是顯得虛假做作,因而《霍亂時期的愛情》如同他的其他小說一樣,對話極少。但是,在這本小說中,每個人物的的興奮、焦慮、悲痛、憂懼皆裸呈於讀者眼前。

02 愛上你,是困擾我一生的唯一的疾病

小說的故事發生在霍亂時期。在小說中,馬爾克斯賦予霍亂一種象徵意味——愛情。因為霍亂能致人死命,也能讓人懂得生之珍貴,激發出更加頑強的生命力。對於小說的男主人公阿里薩來說,霍亂與愛情的作用相近。

阿里薩的母親特蘭西多 ▪ 阿里薩常說:“我兒子唯一得過的病就是霍亂。” 在記憶混亂之前,她就已經把霍亂和相思病混為一談了。在阿里薩鼓足勇氣把情書遞給費爾明娜等待回信的日子裡,他開始變得 “寡言少語、茶飯不思、輾轉反側、夜夜難眠”,“ 他腹瀉、吐綠水、暈頭轉向、還常常昏厥”。這些症狀像極了霍亂。

他固執地以為他最終能與她結合。可是,對阿里薩來說,那難以實現的愛情又並非牢籠,他的意志在愛情的苦海中自由戲耍,甚至沒有顧及到可能沉沒的危險。可敬的上帝制造了他的本能,卻對他這種懸於本能之上的 “ 愛情 ” 無可奈何,甚至會感到受了威脅。

《霍亂時期的愛情》:愛上你,是困擾我一生的唯一的疾病

馬爾克斯用令人恐懼的霍亂隱射愛情,似乎告知人們,愛情雖然很甜美,但它折磨起人來,會讓人生不如死。但是,不經過這樣的生死考驗,也無法得到真正的愛情。馬爾克斯將自己對愛情的獨特理解投射到弗洛倫蒂諾 ▪ 阿里薩的形象之中。

在以阿里薩與費爾明娜的這條愛情線索中,每一位出場的人物,馬爾克斯都賦予了他們 “愛情” 有評論家精闢地說:“它堪稱是一部充滿啼哭、嘆息、渴望、挫折、不幸、歡樂和極度興奮的愛情教科書。” 馬爾克斯藉此認真思考了情愛心理、性愛心理以及老年人心理。

小說不僅僅是讓我們看到愛情的多種可能性,真正讓人歎為觀止的還在於:涉言不多,而 “愛情 ” 的諸般特色輕易皆呈。這得益於馬爾克斯透視愛情及人性的犀利眼光——由於這種眼光,他三言兩語就切中了諸種愛情的 “要害” 。

在馬爾克斯看來,愛和性顯然不應該截然分開。這符合現代人們對愛情的認識。也因此給馬爾克斯書寫愛情題材時所帶來一種特別的味道,一種或許受到誘惑的感覺。

在半個世紀的漫長光陰裡,阿里薩在數不清的女性肉體上尋找和迷失,儘管他在內心說 “ 心房比婊子旅店裡的房間更多 ”,但那些心房的牆壁可以輕易酥塌,於是那闊大的心房裡裝著的又只是 “ 戴花冠的女神 ” 費爾明娜了。

《霍亂時期的愛情》:愛上你,是困擾我一生的唯一的疾病

小說中的阿里薩 “身材瘦削、性格內向、衣衫簡陋”,但充滿了詩人的氣質,在他與費爾明娜偶然的對視中,他把她當作了他的“花冠女神”。她們並沒有機會交談,他只能坐在花園中一張不易被人發覺得長椅上,假裝讀一本詩集,偷偷地看心愛的姑娘走過。

他寫出了滿紙詩情的情書,在夜晚浪漫地演奏小提琴,用飽含愛慕的雙眼追隨者他的女神。當他得到了費爾明娜的一封再簡單不過的回信,卻神魂顛倒,幸福無比,恨不能 “在信的每一行裡把自己燃燒殆盡”。他甚至在面臨女孩父親殺死他的威脅 時,能夠勇敢地說“您朝我開槍吧,沒有比為愛而死更光榮的了!”

阿里薩愛得狂熱,因愛而生的卑微,難怪費爾明娜看到的總是他 “冰冷的眼睛、青紫色的面龐和因愛情的恐懼而變得僵硬的雙唇”。愛情真是一種疾病,阿里薩陷入了這場由文字營造的愛情疾病中,從來沒有被治癒過。

愛上費爾明娜,是困擾阿里薩一生的唯一的疾病。

03 打字機情書與暮年的白玫瑰 ─── 向死而生的愛情

小說一開始就寫了醫生的朋友阿莫爾的死亡,由這條線索展開了對阿莫爾的愛情的敘述。阿莫爾曾在戰爭中致殘,是兒童攝影師,也是醫生交情最深的象棋對手。他以一種毫無意義的熱情熱愛著生活,他愛大海,愛愛情,愛他的狗,也愛她。隨著死期臨近,他越來越像絕望屈服,就彷彿他的死不是當初由他自己決定的,而是無情的命運使然。

《霍亂時期的愛情》:愛上你,是困擾我一生的唯一的疾病

他死的原因是自殺,他自殺的原因是面對衰老而做出的屈服。 作者說:“大部分致命的疾病都有一種特殊的味道,卻沒有一種像衰老這樣獨特。”

阿里薩、費爾明娜、烏爾比諾這三個人半個多世紀以來的愛情,不可避免要經歷衰老。不管是烏爾比諾醫生還是阿里薩他們都在對抗著衰老。暮年的烏爾比諾醫生服用各種抗衰老的藥物進行物理對抗,阿里薩採用各種對抗禿頂的方法後直面禿頂這個不可改變的事實,以及後來使用假牙。而阿莫爾在衰老面前,選擇死亡。

看似是死亡,其實是向死而生。面對死亡,生命的現在性才呈現出來;面對死亡,生命的雜質蕩然無存,愛變得更加濃醇;面對死亡,世俗的觀念不再能侷限那純淨的、永恆的愛情:實現愛情 也就是對生命的執著。

醫生死後,阿里薩開始重新追求費爾明娜,由手寫情書變到打字機情書,由白色的山茶花變到白玫瑰。老年的阿里薩與費爾明娜的愛是純淨的,並不是因為他們遠離了性的誘惑,而是由於他們越過了道德的、世俗的偏見而直接 與自己的生命對話。

馬爾克斯細緻地描寫他們在半個多世紀之後,用瘦骨嶙峋的老人的手在黑暗中相互觸摸,他們的吻散發著老人特有的酸味。與許多描寫老人的相互理解與扶持的小說不一樣,《霍亂時期的愛情》直接地描寫了他們的如同新婚的年輕人一樣的緊張而又激動人心的做愛。

它不是理解,不是同情,不是相互扶持,而是一種生命的無可替代的交流。對於費爾明娜來說,回到舊生活才意味著死亡,和阿里薩一起在河上永遠向前航行才是對死亡的超越和對生命、愛情的肯定。

《霍亂時期的愛情》:愛上你,是困擾我一生的唯一的疾病

在費爾明娜守寡的那段艱難困苦的日子裡,阿里薩常常上門拜訪她,而當費爾明娜的女兒知道這件事情之後,她的女兒認為阿里薩圖媒不軌,而且還說:在他們七八十歲那個年齡再擁有愛情,那就是卑鄙。

自古至今,就從來沒有任何人給愛情設置過年齡禁令。大多數時候是因為約定俗成的道德觀念,而覺得已經守寡的人或者年老走向死亡的人就不能再有愛情了。

實際上任何年齡的愛情都是合情合理的,人世間的愛情也是多樣的,我們沒有辦法給愛情一個完美的定義,每個人、每個年齡階段都擁有不可剝奪的愛的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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