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愛又“可氣”的母親
作者和母親合影
我已經是五十好幾的人了，可在母親她老人家眼裡，我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她可以永遠為我們操勞、費心，我們卻不用為她老人家著想、為她老人家分憂、那怕為她幹一些小活。我為她洗一件衣服、做一頓飯，她都覺得不應該。這幾年，老人年齡大了，腿腳不方便了，她的有些想法和做法愈加讓我們不理解，有時候她老人家做的一些事情讓我們這些“孩子”們哭笑不得。有時候覺得她老人家特別可愛，有時候又覺得她很“可氣”。
每年春季，母親都要張羅著在門前的一小塊空地上種菜，誰也勸阻不了她，誰也阻擋不住她。前幾年她老人家種菜，我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是因為她身體硬朗，行動方便，心想她種種菜也能活動活動筋骨，鍛鍊鍛鍊身體。這幾年，她的身體和前幾年大不一樣，腿疼行走很不方便，有時候行動還要藉助輪椅，就是好一些也要打拐杖，這種身體狀況怎麼能種菜呢！為了不打擊她種菜的熱情，照顧她老人家的情緒，滿足她種菜的願望，哄她高興，我跑三、四十里路，利用幾個週六、週日，回家開墾門口幾米見方的地，之後買蔥苗、西紅柿苗、辣子苗、茄子苗，點瓜種豆，在她老人家不辭辛勞搖著輪椅的親自指導下，我勾壟、栽種、培土、澆水。看著豆苗、瓜苗破土而出，一個個小生命生機盎然，我們都很高興。看著菜苗旺盛地生長，我心存馬虎、有些大意，有讓菜苗自由生長的想法，加之工作忙走不開，連續幾日沒有回家，而這期間正好沒有下雨，母親日日看著這些菜苗生長，她能沒有心動和行動嗎。突然有一天弟弟打電話說，母親的腿疼的老毛病嚴重了，在醫院拍片子腳腕處骨裂。我趕緊趕回家，母親一見我就說：我沒有下地、我沒有給菜苗澆水，不知道怎麼了這幾日腿疼的厲害了。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鄰居告訴我，老人就是前幾天在菜地澆水崴的腳。經過治療花了上千塊不說，靜養了幾個月才痊癒。我笑著打趣地對母親說：咱們今年咱種菜的費用就高了，單藥費能買一汽車的菜。她看了看我，她不好意思地回過頭笑了。
週末，我回家陪母親，夏季天長夜短，晚上和母親拉家常11點多了才休息。夜裡打雷颳風，醒來就睡不著了，天快亮了又迷迷瞪瞪睡著了。眼睛一睜就7點過了，這時，聽到母親在廚房已經開始已經張羅早餐了，我趕緊走進廚房，母親專注地在電餅鐺上攤煎餅，一旁電磁爐上還熬粥，一隻塑料製品的勺子和稀飯在鍋裡不停的翻滾，我立馬拿出勺子，塑料勺子已經有些變形。我哭笑不得，但又能給她老人家講什麼呢！一位八十多歲的老人，怎麼會了解如此精緻的塑料製品不能在滾燙的稀飯中使用，不能用為什麼要製造它！記得這隻塑料勺子還是母親前幾年在城裡住的時候，大清早和一幫老太太聽賣藥的商人宣傳藥品時，排隊才得到的贈品。這勺子她捨不得用一直珍藏著，今早高興，家裡常用的不鏽鋼勺子在攤煎餅是舀面水，她一邊攤煎餅，這個塑料勺子就自然而然的用在煮稀飯上了。她一邊攤煎餅，一邊煮稀飯，怕稀飯往外撲，自己攪的時候方便，就將勺子放在鍋了。但她老人家不會知道塑料製品在攝氏60度會產生毒素。
吃過早飯，我們娘倆在門口，她坐著輪椅，我按她的旨意在整治空閒的一小塊地，幹著活，拉著家常，很是溫馨、愜意。還不到十點，我不留神她就不見了，我趕急幹完手頭那點活，往屋裡跑，見她在廚房，她老人家已經開始蒸麵皮了（關中一帶的小吃）。“我不是說好中午下碗麵就行了，怎麼又蒸起麵皮了，多麻煩！”我問母親，老人說：“你每次回來吃麵，這次我給你改改花樣，我這幾天腿腳還算靈便，也喜歡幹活。”其實早上我還沒有醒來時，母親就把中午蒸麵皮的面水調製好了。我幫她，她不讓，反而讓我坐在一邊歇著。等蒸完，她還要再攪些面水，我極力反對，也不見效，她說：“蒸一次麵皮不容易，打算給隔壁鄰居們送一些，平日經常吃他們送來的飯菜，我們今日吃麵皮不能忘了他們。”我既高興又生氣，高興的是她一直是位永遠也不會忘記別人的人；生氣的是，她這麼辛勞，腿腳受得了嗎！正常人站立時間長了腿腳都會痛，何況上了年紀的老人。我再一次要求我幹，她就是不讓，我有些不悅，說話聲音也分明高了：我是回來伺候您的，您反而給我做吃的、做喝的，我忍心嗎！母親好像沒有聽見一樣，仍然該幹啥幹啥，我一點法子也沒有，只能看著她乾著急。其實她一輩子都這樣，我們有什麼辦法呢，誰讓我有如此可愛又“可氣”的母親呢！
（文中第一幅照片為段海森原創作品，其餘為網上下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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