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過半,還能與父母來一場《漫長的告別》,是美好?還是殘忍?


人生過半,還能與父母來一場《漫長的告別》,是美好?還是殘忍?

2019年,一部《都挺好》撕開了每個"幸福"之家的一切陰暗,都說"幸福的家是相似的,不幸的各有各的不幸。"

但於大部分東方家庭來說,面對"外界"的樣子,都是一個幸福的模板刻出來的。

就連如此現實化的劇,最後的結局居然還是為"外界"妥協了,粉飾的不僅是在東方社會看來的"總歸是一家人"的美好願景,和道德約束,更重要的是,從骨子裡傳統"家"觀念,所帶來的所謂"體面"與"都挺好"。


人生過半,還能與父母來一場《漫長的告別》,是美好?還是殘忍?

現實嗎?

曾經,在看過原著小說後,再看劇,是意難平的,就連最後那一幕,似被抽去一切"回憶"後,徒留一具不知今夕是何年軀殼的蘇大強,終於緊握著了女兒的手的催淚畫面,在真實的現實看來,都顯得無比諷刺。


阿茲海默症,俗稱"老年痴呆",其實應該稱作腦退化症,比較形象,因為這是一種會在不知不覺中"偷走"人的記憶,以及人"正常狀態"的絕症。


人生過半,還能與父母來一場《漫長的告別》,是美好?還是殘忍?

你知道嗎?

"全球每3秒鐘就可能有1例阿爾茨海默症患者產生。"

每一個人,不分所謂"貧、富、貴、賤",都有可能被纏上,一旦患病,"終身"糾纏,病人會在不知不覺中"慢慢死去",而更可怕的是,他本人並不知曉......

無論多麼或偉大,或叱吒風雲,或普通,或卑微的人,都是如此,英國第一位女首相撒切爾如此,美國總統里根如此,蘇大強如此,還有你我的父母、長輩都可能如此。

以此病症為題材的電影很多,有撒切爾的《鐵娘子》的"英雄末路"的悲壯,有《依然愛麗絲》的無奈、絕望的"病恥感"。


人生過半,還能與父母來一場《漫長的告別》,是美好?還是殘忍?

以西方社會的角度去投射,去演繹,去剖開一個真實而現實,從患病的那一刻,其實"人"已慢慢死亡的,冰冷的記錄,好以讓人們去正視,去理智地面對"病魔"的侵蝕。

但這部《漫長的告別》不一樣,是枝裕和用他最擅長的"日式溫馨",用最美麗,最溫暖的一幕幕鏡頭,去演繹了一個最美好,也是最殘酷的,一個父親,一個丈夫,一個"體面老師"的漫長的告別。



是標籤,也是社會認同感

被分"階層"的職業,還要持續多久?

故事圍繞著一名退休的中學老校長東昇平,長達七年患阿茲海默症的最後家庭人生展開。

一如導演是枝裕和一貫溫吞,而充滿細小矛盾的"對抗"處理手法,主角東昇平,一位遲暮之年的退休老人,本該享受著家庭安樂,兒孫繞膝的幸福人生尾聲,但似"突如其來"患上的阿茲海默症,徹底打破了"外界"看來十分幸福美滿的家庭。


人生過半,還能與父母來一場《漫長的告別》,是美好?還是殘忍?

什麼樣的家庭,是東方社會看起來"最"美好的家庭模板?

本片給了一個日式的"家庭"設計——一家之長有著最"體面"的職業老師,(校長是從老師升上去的。)妻子是賢惠持家,完美的"賢內助",兒子有"出息",女兒"乖巧"。

這看似充滿東方傳統意味,對"幸福家庭"最好展現的"家",卻是一個帶著"反諷"意味的現實思考——職業該分"階層"?該分"體面"?

和《步履不停》裡的一家之主,退休醫生的父親一樣,本片的一家之主,退休老師父親,他們都帶著上個世紀,整個東方社會對於"職業"和"階層"對等的傳統價值觀的理解。

且直到今日,這種把各種職業作為區分"階級"的做法,依然沒有消失,反而越演越烈,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諸如老師、醫生、律師、公務員等等職業,都被看做高人一等的,較高"階層"的體面。


人生過半,還能與父母來一場《漫長的告別》,是美好?還是殘忍?

和諧一層?

而其他,諸如商人、白領、工人等等職業,雖然隨著社會的變遷,開始有了不一樣的看法,但萬變不離其宗,在老一輩人的眼中看來,都是不"體面"的,都是"下層"的。

尤其東方社會更為嚴重,在這個一輩子體面地以老師作為職業,兢兢業業奉獻大半身的東昇平看來,當老師才是"最好"的,所以折射到家中時,二女兒芙美只敢偷偷摸摸地,幹著自己喜歡的工作餐館做飯,就是不敢告訴父親"真相"。

即使影片以溫暖作為全片的基本基調,但任然擋不住這種"職業"價值觀所反映的殘忍,是的,即使在現代社會,不管是新聞媒體,還是學校教育,亦或"娛樂"渠道的宣傳等等,都像是在傳遞一個"人人平等,不分職業"的價值觀


但實際上,潛在社會"階層"的存在,就把所有職業的"高、低、貴、賤"全部劃分地清清楚楚:

誰不想當醫生、律師和老師?

誰想當服務員、清潔工和門衛?

你以為,醫鬧的危險,輿論的壓力,以及"熊孩子"的煩惱,就能為這些職業蒙上一層"勸退"的紗;

你以為,為你服務時多說句謝謝,多走兩步把垃圾放入垃圾箱,進出點頭微笑打招呼,就能給這些職業帶來滿足感。

不,即使不是歧視,但所謂的"階層"優越感,社會認同感,還是把這些職業區分得明明白白,嘴上會宣傳"都一樣",實際上在選擇職業時,卻擠破頭地想"去",這就是現實。


人生過半,還能與父母來一場《漫長的告別》,是美好?還是殘忍?

本片的溫暖,是"桃李滿天下"的優越感,永遠伴隨著東昇平的一生,即使病了,也如此。



夫妻到底是什麼?——走下去才知道。

我們到底該用什麼"標準"去評判"夫妻"的好、壞?

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的人們,走過最艱難的戰時,好不容易熬到現在,總是有著這樣、那樣對傳統的倔強。


人生過半,還能與父母來一場《漫長的告別》,是美好?還是殘忍?

尤其是生活在這個充滿矛盾環境和歷史的日本人,他們從出生開始就被狠狠地撕裂,所謂對"天皇"盡忠的民族精神,與本性排斥戰爭的厭惡交織,不管是認同還是反對,他們到最後還是會被不由分說地裹挾著前進。

戰敗的活該帶來的是又一次失去"自己",從前他們"中化",後來他們"西化",直到現在,還是披著"日化"的東、西方文化交織的撕扯。

所以,一方面東昇平一生都在,以西方社會的標準,去永不停歇,盡職盡責地工作,謀求社會的認同和自我的滿足,而另一方面卻依舊按照傳統東方式的觀念去要求"男主外,女主內"的夫妻相處模式。

所以在我們看來,與其看影片中老夫老妻的相濡以沫,互相扶持到老的溫馨,不如透過此,看到一種被異化的"家庭責任感",傳統社會道德觀投射出來的"模範夫妻"的最好表現。

一生奉獻給家庭的妻子,連做手術都不忘丈夫的妻子,七年臥榻服侍依然甘之若素的妻子,都是"應該"的,都是"愛"的表現。


人生過半,還能與父母來一場《漫長的告別》,是美好?還是殘忍?

可是現實呢?真是如此?

妻子從來不會抱怨,夫妻從來不會吵架,丈夫不會還不滿足等等,其實本片是試圖用溫馨去包裹那些深藏在"家"中,難以啟齒,不願意為"外界"知道的"真實模樣"。

而被觀眾詬病虛假的背後,是想試圖去粉飾,去呈現"人"在患此病後最好的幻想人生,雖然太過美好,但也不失為是一種最好的精神鼓勵和安慰。


有時候人就是這麼奇怪的"動物",人生雖然沒有辦法像嘆息一樣,唉~~~一下就過去,雖然現實非常殘酷,但只要有一點,哪怕是虛假的慰藉,比如一部描繪美好患病旅程的影片,就可能被注入無比強大的力量,憑此念想,或許心裡好受一些,就好。


正如影片中的一段對話:

"夫妻到底是什麼?

我們一起走下去,就知道了......"


人生過半,還能與父母來一場《漫長的告別》,是美好?還是殘忍?


如魚飲水,冷暖自知。

你不是"魚",怎麼能以自己的標準去認為"水"好不好喝,"池塘"待著舒不舒服,甚至"身邊的魚"好不好,你們相處地幸不幸福呢?

即使,在我們這一代人的眼中看來,影片中的妻子,是那麼地"傻",居然任勞任怨地為了一個人,一個家,把自己完全"丟掉",奉獻一生。



父愛如山,父愛如水?

什麼樣的父親是"我"最需要的?

什麼樣的"我"是父親最想要的?

許是全片的基調太過溫馨,許是如此"幸福"的生活太過美好,許是患病的七年生活太過平順,導演是枝裕和用力的刻意背後,呈現出來的現實更為殘酷。

特意設計父親的"高光時刻"——三把雨傘配上童話式的旋轉木馬。


人生過半,還能與父母來一場《漫長的告別》,是美好?還是殘忍?

本應為觀眾呈現出一種父親對妻子、兒女,如山般,即使患病遺忘,還本能地"送雨傘"的父愛如山,但正是太過美好,太過夢幻,太過理想化,反而被讀到,感受到一種所謂"父愛如水"的錯位淒涼。


人生過半,還能與父母來一場《漫長的告別》,是美好?還是殘忍?

是呀,在每個兒、女的心中,都希望父親是"山",可靠,穩重,永遠可以去依賴,好像這世上,沒有什麼事可以難倒父親,所以或許每個小孩在暴雨傾盆時,都會渴望父親會送一把傘,保護著自己回家。

會在"受傷"、失落時,默默拍拍背,給自己一點安慰,哪怕什麼話都不說。

可是,失望的是,從前、小時候,最需要父親時,等不到那抹身影,偏偏長大了,能自己解決下雨天沒傘的窘迫困境時,父親帶著"純真"的回憶,帶著當年沒有做到的"山的木訥",出現了,為已經不需要送傘的你,送傘過來。


這種感覺很複雜,正如影片中的最美好處理的場景一般,父親帶著從前沒能送傘的"遺憾",重新以這樣的方式"彌補"一遍,兒、女開心的接受,相互微笑,這樣最好的"結局"。

可是,越是美好,越是悲涼,因為父親已經記不得了,連"父愛的矜持"都放下了,而或許深埋在那個童年兒、女心中,那件失望的"芥蒂",是否就該無所謂的遺忘?或者被彌補了?


人生過半,還能與父母來一場《漫長的告別》,是美好?還是殘忍?

在東方社會,始終存在的關於父母子女的價值觀,一直都是"永遠是你的父親(母親)","都是一家人,不要計較太多","這點小事,還記這麼久"等等,所謂"永遠一家人"的親情維繫。


所以,"父母永遠是愛你的。"——即使做法有所欠缺(忽略);

所以,"我是你爸(媽)!"——即使做"錯"了,也是為你好;

所以,"你是我女兒(兒子)。"——即使施加了很多"傷害"。

那麼,歸根結底,其實大家都很想去知道:

什麼樣的父親是"我"最需要的?

什麼樣的"我"是父親最想要的?

這部《漫長的告別》給了一個美好的答案,是遺忘那些"不好"性格、回憶的父親,那個單純是丈夫,是兒、女身份的父親,就是"我"最需要,也是最想要一輩子陪伴的父親;

而於父親而言,那個記憶中"小小的我",就是父親曾經沒有做到"如山"愛護,"如水"表達愛的最想要的"我"。

"現在"就是最好的狀態,這七年,我們互相陪伴,我們都很好......


人生過半,還能與父母來一場《漫長的告別》,是美好?還是殘忍?

寫在最後:

其實當初首次觀看時,可能是大眾情緒的感染,身邊都是暗暗的啜泣聲,所以看到的是一幅美好的"告別"畫卷。

但是這次二刷,許是無人打擾,夜深人靜之後的"自己",變得敏感而感情充沛,於是反而更加理性地去解構這部《漫長的告別》。

在夢幻般的"日式溫情"下,卻是真實而殘酷的關於"真相"的反面,越是演繹的美好,越是現實的殘酷。

是的,到了最後,不但失去自理,更可怕的是,連自己也被遺忘了,肉體存在,靈魂已死。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