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汪嫂殺年豬


散文:汪嫂殺年豬


汪嫂是我們鄉壪的殺豬師傅,祖傳的技藝,她渾身是勁,吃得苦,“霸得蠻”,是個女漢子。她丈夫名喚大力,個子比她稍矮,溫吞吞的脾氣,倆人殺豬配合默契。

寒冬臘月,一些農戶主動與汪嫂相邀。這不?住在河邊的三爹定下後天殺一頭300多斤的豬,汪嫂叮囑他,明天一天不要喂飼料,將豬餓著,以便宰殺和清洗。

這天,汪嫂夫妻二人,提著長長的鐵鉤和殺豬包,穿著長筒靴子,踢踢踏踏地來到三爹家。大力取出裝滿“尖刀、砍刀、刮毛刀”等錚亮的殺豬工具,搭好了案板,三爹準備好了大鐵鍋、案凳、梯子……汪嫂備好浸豬血、裝內臟的大盆大桶等事宜。大力在大鍋下架起柴火,將鍋裡的水燒得滾燙。

宰殺時的第一刀,能否順利,能否一刀斃命,預示著殺豬師傅運氣的好壞,當豬被拖上案凳之後,稍有不慎,不能點準心臟,血放得不順,決定豬肉的成色。這時,大人小孩都變得鴉雀無聲,生怕不經意間說出些忌諱的言語而影響汪嫂的情緒。

汪嫂將一根拇指粗的繩索攥在手裡,不聲不響地走向豬圈,瞅準機會,冷不防地套住豬的脖頸,一把將繩索緊緊攥住,在幾名強壯漢子的配合下,將豬拖向案凳。這時,大力手持長杆鐵撓鉤,鉤進年豬的下顎,奮力向前拉拽,生豬痛得一陣哀嚎。汪嫂連推帶掀,兩人齊吼著把豬側翻甩上了案凳。汪嫂雙手袖口挽起老高,提腿壓頭,手按豬脖,瞅準位置,凝神靜氣,屠刀由豬脖下捅入,直抵心臟。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霎時,一股濃濃腥味的殷紅的血奔湧而出。在確定刺中豬的要害部位後,汪嫂如釋負重地抽出刀子。殺豬在說辭上有個講究,不要提“殺”字,要說“下元寶”,並且在兌水、刮毛之後,要由殺豬師傅颳去豬頭頂上的一撮毛,然後割下豬尾巴,銜在豬嘴裡,寓意“年年年尾接年頭”。


散文:汪嫂殺年豬


殺年豬總共有兌水、刮毛、下豬頭、吹氣鉗毛、開邊、剔肉等六道工序。汪嫂和大力二人將嘩嘩流進的豬血放入已放鹽的大搪瓷面盆裡。血噴了幾陣後,大力對豬身又是一陣擠壓,讓豬血放幹流淨,一會兒就只冒血泡不再流血,幾分鐘前還哼哼唧唧、活蹦亂跳的大肥豬,此時已奄奄一息,不再有任何聲響。然後,與幫工們一起將光毛豬抬到鍋口的幾根木棍上,用水瓢不斷地舀鍋裡的開水朝豬身上澆。燙豬兌水要掌握水溫,太熱就會燙爛肉皮,稍涼則豬毛難以鬆動。汪嫂試好水溫後,眾人合力將豬掀進大盆。汪嫂兩手摳住豬鼻子,在盆裡來回攪動著,左幾圈,右幾圈,幾個轉圈下來,豬毛鬆軟,豬皮發脹,然後是“刮”。汪嫂趁熱扯下豬鬃,刮下豬毛。她的“刮刨”在豬身上靈活遊走,飛快地舞動,刨子將豬毛刮下,豬身光光溜溜。接著,兩人喊著“一、二、三”,與幫工一起使勁將盆裡的豬翻了個身,在騰騰的熱氣中又起勁地刨起另一邊的豬毛來。不一會兒,毛茸茸的黑豬便胴體如雪。

光毛無頭豬抬上案板以後,豬頭被汪嫂從脖子處齊齊切下,四隻蹄腳也被剔除。然後,汪嫂用割刀在豬的一隻後腿上割出一條五釐米左右的切口,大力用麻繩紮緊豬後腿的切口。這道“吹氣”的工序,汪嫂和大力幹得有板有眼。先是“捅”。汪嫂在豬的後腿蹄子一寸處割開小口,“捅條”從口子捅進。第一次,一竿子捅到“豬耳根”;第二次,“捅條”抽回來一半,再捅“豬背”和“豬腹”……在皮下左捅右捅、前捅後捅、上捅下捅,總之,讓捅條几乎捅遍豬的四肢、雙肋和肚皮,將豬身上的筋肉打活。然後,大力使出渾身力氣用嘴對著豬後腿上的切口吹氣,汪嫂則用木棒敲打豬身,豬就像氣球一樣,圓圓滾的。剛開始還軟癱的那隻豬,充氣後慢慢變得又圓又漲了。豬身上所有的皮膚褶皺都被捅平吹活了,豬毛鉗起來就順滑多了。

然後是“剖”,就是“開邊”。汪嫂與幫工們將豬倒掛在木架上,等待開膛破肚。大力用清水清洗豬身,從肛門處開刀,剖開豬腹,開至胸腔隔膜,迅速從直腸那裡割下“白下水”,即大腸、小腸、肚;接著,剖開胸腔拿出“紅下水”,即心、肝、肺,再用清水沖洗豬腔。大力另外將豬頭蹄腳上的毛“鉗”了個乾淨。

剔除豬雜碎後,300來斤的豬,淨剔肉160多斤。三爹就忙著把周圍的鄉親鄰里喊來吃殺豬飯,這時,三爹會煮上一大鍋上好的瘦肉,配上豬肝湯、豬血湯之類的下水,讓大人小孩美美地吃上一頓。汪嫂殺豬的好手藝,七里八村的人無不豎起大拇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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