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金瓶梅,自然順帶出來潘金蓮,大多數人會露出迷之微笑,一般會笑得很詭異,像是中了蠱一樣。
潘金蓮排行老六,但是未見有兄弟姐妹來往,或許都死了,只有一個老孃潘姥姥,把金蓮賣來賣去好幾次,好不容易金蓮做了主,把自己嫁到了西門家,算是有了著落,潘姥姥每每去看女兒也只是給女兒打臉,坐個轎子到西門家,等著女兒出來打發轎子錢,一點不給女兒爭氣。
話說西門慶本人,也是沒有父家本家,沒有母家親戚,都是妻妾們的親戚,這一點倆人有點相似,所以有時候處理家務事潘金蓮說的會讓西門慶動心,因為兩人溝通無障礙:天生都是親情缺失,寂寞孤獨。
潘金蓮9歲被賣到王招宣府,15歲王招宣死了,她媽媽把她爭出來,30兩銀子又賣給張大戶,張大戶懼內,收用後被主家婆發現,把她就近給了三寸丁枯樹皮武大,張大戶把她給武大是方便自己繼續看覷此女,此時的武大,性子平和,張大戶來看金蓮,武大主動避開並不聲言。
依照這時武大的價值觀和道德觀,潘金蓮就算和西門慶苟且,於她而言,恐怕也不用太愧疚,既然武大不介意張大戶,為什麼介意西門慶?
只可惜,武大重逢兄弟武二後,已經不是原來的武大;潘金蓮卻還是那個潘金蓮,所以潘金蓮很難理解,怎麼可以有張大戶,卻不可以有西門慶,夫妻認知上不同步。
西門慶如果照顧武大一些錢財,未必武大不樂意————如果武大沒有兄弟武二仗膽,潘金蓮就是第二個王六兒。
武大沒有因為張大戶為難潘金蓮,何苦後來突然有了男子漢氣概???
因為,重逢了打虎英雄的兄弟武二,金風玉露喜相逢,便覺得人間瞬時非常美好,一剎那,武大也有了男子漢氣概,整理門戶,重建家風,意氣風發的捉姦——然後被西門慶一腳踹到心窩,氣息奄奄。
千不該萬不該,武大在病榻上還用打虎英雄來威嚇小潘,於是,一來被西門慶之情蠱惑,二來王婆協助,三來確實武二有些威名小潘害怕,於是一不做二不休,大家一起結果了武大。
輾轉嫁入西門家,曲折的成了第五房小妾。
然而,深宅大院,人口繁雜,想要安身立命,哪有那麼容易的??
大老婆吳月娘,自然比不上,其它小妾們,一個個也都比小潘強的多。小潘是最沒有根基的:沒錢,沒孃家,沒能力。
小妾之二孃李嬌兒是有孃家的,雖然孃家不上臺面,但是來來往往,人數頗多,且都和西門慶有點瓜葛,根本不用擔心會受氣。
三娘孟玉樓,有身家,有心機,一家子中最為年長,凡事心中有數,站的穩穩當當。
四娘孫雪娥,雖婢女出身,但是有一技之長,會造好湯水。西門慶收用的丫鬟不少,偏偏把孫雪娥納為四房,正正經經做個小妾,一定有原因,後院之中,孫雪娥也是站的穩穩的,不可或缺。
後來的六娘李瓶兒,集美貌和財富於一身,且有自己的房產,沒有生官哥之前,已經後來者居上,深受獨寵。
作為老五的小潘,有什麼?
孃家靠不住。死了的武大也沒有給她留一星半點錢財。孤身進門,丫鬟,傢俱,衣裙,頭面一應全無。沒有一點依靠,沒有一點傍身的。唯一的希望,就只有西門慶。
整部金瓶梅,只要潘金蓮和西門慶在一起,房事就寫的很詳細,因為,那是潘金蓮的主戰場。
只有西門慶高興,才能要個首飾,要個衣裙,要個好一點的床,還有零花錢。作為小妾,只有她沒有皮襖,像大觀園中的邢岫煙,雪夜歸來,越發拱肩縮背的,寒摻人。
西門慶在王六兒身上花的錢,也比在小潘身上花的多。下人媳婦宋惠蓮,手裡零花錢也比她多。
這樣的潘金蓮,讓人可憐。
客觀的說,她真的可憐。
更多的時候,潘金蓮更像一個心智不健全的傻大姐。
9歲被賣,15歲被二賣,然後18歲被張大戶收用,沒多久被主家婆發現,百般苦打,被張大戶配給武大,然後和張大戶繼續來往到張大戶死了被主家婆攆走,這一段姑且2-3年吧?大約21歲左右。到遇見武松,武松說自己28歲,她說武松大她三歲,推測潘金蓮遇見武松時約25歲,從張大戶死到遇到武松,約三四年,機變伶俐,知書識字的青春美少女,是以什麼心情和武大這個三寸丁枯樹皮過了這三四年的?
苦守武大,雪藏三四年,遇到武松情感迸發,被武松奚落後遭遇西門慶這個有心之人,潘金蓮出軌算是順水推舟,無可非議。
出軌情有可原,殺死武大,卻是她不該。
想來潘金蓮殺死武大時,也是恐懼的吧?
王婆慫恿,西門慶支持,武大恫嚇加上武二的威名,各種因素促使潘金蓮幹掉了礙事的武大,王婆狠辣決絕,有經驗,有膽量,像是個慣犯,教唆了小潘。
做壞事是會上癮的。做過一次壞事,後來再遇到危險。就有可能再做。雖然也會有恐懼,但是,再遇到威脅時,會想,又不是沒做過,一次也是下地獄,兩次三次又如何?所以,小潘後來,頗為狠毒,處心積慮,最終驚死襁褓弱子官哥兒。
鴆殺武大,出軌琴童,激打孫雪娥,得罪李嬌兒,發配來旺兒,逼死來旺妻宋惠蓮,欺負李瓶兒,驚死官哥兒,挑釁吳月娘,勾引陳經濟,這個潘金蓮,處處找事,究竟在幹什麼?
她做這麼多,究竟想要什麼?
西門慶留戀勾欄院,寂寞難眠的多是小潘,月娘忙於應酬,李嬌兒本來負責管家有事做,孟玉樓性格隱忍,孫雪娥本就很少接近西門慶,所以只有小潘最為無事可做,孤枕難眠,容易情緒激動,於是怒罵勾欄院妓女———得罪了李嬌兒。
她衣服頭面最少,一步步取悅西門慶直至無底線,為了頭面,為了各種新衣裙,為了床,為了零花錢。。。。需求越來越多,自然犧牲越來越大,西門慶最後瘋狂的小半年,小潘過的簡直就是屈辱,已經脫離了男歡女愛的範疇。天道循環,報應不爽,西門慶一手調教出無底限的小潘,自己的小命,最終斷送在小潘手裡。小潘既然是西門慶一手調教出來的,死在小潘手裡,也是活該。死在其他人手裡,反而奇怪。
可是,潘金蓮究竟在想什麼?
西門慶臨死,還怕月娘容不下她,為她擔憂,她自己也說,怕人容不下她,可是怎麼她還是不顧頭尾,不慮後?西門頭七她就和陳經濟胡來,究竟她知不知道她唯一的依靠死了?她知不知道她從此以後衣食都困難了?她知不知道她已經落到吳月娘手裡了?她究竟有沒有悲傷過?
這個女人,心智不成熟,智商有問題。
是個弱智。
書中寫小潘雪夜彈琵琶,獨守空閨,撲簌簌落下淚來。
聽到李瓶兒生子,大家喜慶,唯有小潘,歸來自閉門戶,向床上哭去了。
後來潘姥姥離世,吳月娘不讓她去送葬。小潘無奈,掏出五兩銀子委託陳經濟發送她娘,聽陳經濟說她娘已經入土,她落下淚來。
這應該是潘金蓮出手最闊綽的一次。
從此以後,世上離她最近的兩個人,她唯一的依靠西門慶和唯一的親人潘姥姥,兩個都不在了。
最可嘆,她被王婆領走再次發賣,聽到武二來了,竟然會想:原來這段姻緣還落在他手裡。
小潘究竟怎麼回事?她忘了毒殺武大了嗎?
她究竟怎麼想的?如此如此沒算計?天真幼稚如孩童一般。
蘭陵笑笑生寫來寫去,搞不清楚這個小潘是怎麼回事,是什麼智商。
看來看去,潘金蓮只是個從未長大,從來沒有人教導過的,從來不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心智不成熟的腦殘罷了。
彈一手好琵琶,空有一副玲瓏心肝,頂一副喬模樣,被寡情親孃賣來賣去,終遇到一個浮浪子弟,踏入虎狼之窩,葬送了莫名其妙的一生。
附潘金蓮小傳:
潘金蓮,大宋徽宗政和年間山東省東平府清河縣人氏,潘家第6個女兒。
9歲被賣,15歲主人死,潘母爭出再賣;18歲被主人收用,19歲左右被主家婆察覺,遂賤配給武大,20歲或21歲左右主人亡,被主家婆逐出,煎熬3-4年,25歲左右,偶遇武二,渴慕,未果。
後被鄰居王婆算計,出軌西門慶,為情勢所惑,鴆殺武大,踏入西門火坑。
西門六妻妾中,財力最弱,終日惶惶。
6年後,西門暴亡,未及一年,私女婿再次被逐,月餘,被武二殺之祭兄。
亡年,32歲。
曾自雲,街死街埋,一語成讖。
嘆,
小潘一生,智商止於15歲及笄之年。
9到15歲在王招宣府學藝期間,或許是她一生最幸福的時光。
自被二賣,未曾安定,直至被殺,倉惶劇終。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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