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大河劇《麒麟來了》觀劇指南 第三集 美濃之國


2020年大河劇《麒麟來了》觀劇指南 第三集 美濃之國

為了追趕進度,這周破例再更一集。

本集標題為“美濃の國”,古代日本稱呼令制國時都會在國名與國之間加一個の的讀音,但是不會把の標註出來,本集的標題標註出了の,意思就是“美濃之國”,說明這集側重介紹的是美濃國的局勢。

說實話,這集可以談的和歷史相關的內容已經不多了,因為除了最末出現的十幾秒的小豆坂合戰的片段以外,全是編的。

務農的武士


本集中,我們可以看到明智光秀在田間勞作,這其實是中世紀日本的一個特點,就是中下級的武士領主,有時候也是會下田勞作的。

這種狀況到了日本戰國時代開始改變,戰國時代的戰國大名們,為了防止國眾們在領地做大,將國眾家臣化以後,會下令讓這些在地武士集中居住到主城的城下町之中。例如武田信虎在統一甲斐國以後,修築了居館“躑躅崎館”,並在甲府修築國眾們的住宅,像小山田氏、穴山氏、大井氏這些臣服於武田家的地方領主,也都離開了自己的領地居住在甲府。“城下集住”政策與“兵農分離”政策是相輔相成的,也是一個家族是否戰國大名化的重要判定標準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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躑躅崎館


“兵農分離”政策施行以後,武士與農民的身份被區分開,雖然沒有規定說武士不能夠務農,但是許多武士們逐漸以務農為恥,開始放棄務農,大多數都遷居至舒適方便的城下町,向市民階層轉變。這些武士離開了鄉下的農田以後,因為安逸舒適的生活,導致在江戶時代武士階層的體力下降,軍隊的戰鬥力也開始下降。

值得一提的是,織田信長的家臣集住政策施行得其實並不算非常早——儘管有些書裡說織田信長之所以能稱霸日本,打敗許多舊勢力是因為實施了“兵農分離”政策,但是根據《信長公記》的記載,天正六年時織田信長才藉口弓眾福田與一的住宅因無人留守失火,下令讓拆除家臣們在尾張國的住宅,強制將他們全部遷居至安土城下。這說明,織田家施行家臣集住政策、兵農分離政策的時間實際上相當遲了。

守護與守護代


《麒麟來了》第三集中重點刻畫了原美濃國守護土岐賴藝與守護代齋藤道三之間的關係,齋藤道三想要擁戴土岐賴藝復歸守護之位,以土岐賴藝的名義來指揮美濃國的國眾。

日本戰國時代被稱為是一個“下克上”的時代,但是實際上當時的武士之間還是非常強調忠誠的,值得一提的是,土岐氏的先祖土岐賴遠就是“下克上”的犧牲者之一,當然,當時他是“下”的那一位。

土岐賴遠是室町幕府的從龍功臣,為初代將軍足利尊氏建立幕府建立了汗馬功勞。可是,興國三年(1342年)時,有一次土岐賴遠在出行途中遇上了北朝光嚴上皇的牛車,當時土岐賴遠喝了點小酒,有些醉醺醺,便對上皇的車隊出言不遜。由於“院”與“犬”的讀音相似,土岐賴遠便說:“到底是院呢?還是犬呢?是犬的話我就射它。”隨後用隨身攜帶的弓箭射向牛車。土岐賴遠的暴行傳到了室町幕府二把手足利直義的耳中,憤怒的足利直義下令逮捕了土岐賴遠,將其斬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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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町幕府的制度


雖然室町幕府暗地裡經常搞一些小動作針對各國的守護,但是幕府需要維持日本的秩序,所以明面上還是不會鼓勵下克上的行為的。

當然,也有例外。例如三管領之一的“斯波武衛家”,出自幕府將軍足利氏的庶流,地位十分顯赫,在南北朝時期先祖斯波高經立下許多戰功,在幕府的威望也非常之高。足利家擔心斯波家會威脅到幕府,便在斯波家中扶持其家臣、越前國守護代甲斐氏。守護代是守護的家臣,對於幕府來說只是陪臣而已,本不該有直接聯繫,幕府此舉為將來守護代凌駕於主家之上奠定了一定的基礎。

應仁之亂初期之時,興福寺的大乘院尋尊記載東、西軍將領之時提到的名字都是當時室町幕府的守護大名,可是等到了幾年後的文明年間,尋尊再次提到東、西軍武將之名時,卻提到了諸如齋藤妙椿、朝倉孝景、多賀高忠等守護代的名字。在應仁之亂期間,守護代階層的武士趁著這個機會崛起,成為日本各地的一股強大力量,室町幕府傳統的守護大名秩序也逐漸開始崩壞。

不過,正如同幕府要奉天皇為主一樣,雖然守護階層衰弱,但是各地的守護代在自己實力不足以壓制領地時,也會選擇奉守護為主來控制國人,即“挾天子以令諸侯”。例如應仁之亂中的朝倉孝景,他甚至不是越前國的守護代,只是一介國人而已。朝倉孝景在應仁之亂初始隨著斯波義廉一起加入了西軍,但是後來卻被東軍以越前國守護為條件收買,投靠了東軍。

可是,朝倉孝景投靠東軍以後,東軍遲遲不給朝倉孝景兌現當初的承諾,使得朝倉家在越前國陷入了苦戰——越前國的西軍勢力認為朝倉孝景是叛徒,東軍勢力則認為他是覬覦守護職役的背主小人,導致朝倉孝景如過街老鼠一樣人人喊打。最終,朝倉孝景不得不擁戴東軍的舊主斯波義敏之子斯波義寬為主,這才獲得了越前國的東軍勢力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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齋藤道三


劇中的齋藤道三也是如此,此時的齋藤家有著朝倉家、織田家兩大強敵,在這樣的情況下沒有大義名分的齋藤家很難有效地控制美濃國的國眾,所以需要土岐賴藝出任守護。等到後來齋藤家與織田家結盟,解決了尾張國的威脅後,齋藤道三才將土岐賴藝逐出美濃國,完成竊國之舉。

義龍土岐落胤說


這裡,我們還是按照通說中的名字,稱呼齋藤利尚(高政)為齋藤義龍。

《麒麟來了》的第三集中,土岐賴藝向齋藤義龍暗示自己才是他的父親,結合上一集中齋藤義龍曾說自己是側室所生的庶子,劇中的設定想必便是採用齋藤義龍的“土岐氏落胤”說。

在“土岐落胤說”中,齋藤義龍的母親深芳野夫人曾經是土岐賴藝的小妾,後來被土岐賴藝賜給了齋藤道三,而土岐賴藝送老婆的時候,深芳野夫人已經懷孕,腹中的孩子,便是齋藤義龍。

很熟悉吧?當然了,《平家物語》裡有個一模一樣的版本。

實際上,齋藤義龍的“土岐落胤說”在戰國時代,甚至是江戶時代前期都沒有史料提及,像六角承禎在書信中更是直接說齋藤義龍的祖父是西村和尚,也就是道三的父親長井新左衛門尉,說明當時並沒有齋藤義龍是土岐落胤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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齋藤義龍與明智光秀


實際上,齋藤義龍在齋藤家並非像劇中那樣是邊緣人,齋藤道三在天文二十三年(1554年)時就將稻葉山城和家督之位傳給了義龍,說明齋藤道三至少是將齋藤義龍當做繼承人培養的。

不過,齋藤道三雖然隱居,卻依舊掌握著大權。由於織田信秀的去世,退位之後的齋藤道三還和織田信長在善德寺會面,以此延續兩家的盟約。

除了六角承禎的書信外,太田牛一在《信長公記》中也提到齋藤義龍與父親對立後將自己的名字改成了“範可”,並且還標註說“範可”是唐代的一個弒父之人的名字。說明太田牛一眼中齋藤義龍與齋藤道三的對立,也是父子對立,而不是土岐落胤與家臣的對立。直到江戶時代中後期,因果報應思想開始在日本流行,人們才創作出了齋藤義龍是土岐氏落胤的這種說法。

其實,除了史料以外,齋藤義龍在弒父之後的動向也是可以說明一切問題的。永祿四年(1561年),齋藤義龍藉口自己的母親有一色家血統,獲得了使用“一色”苗字的許可,同時也將自己的名字改成“義龍”。為了宣佈自己的正統性,齋藤義龍還放棄了父祖時代的日蓮宗信仰,改而去信仰一色家的禪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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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岐賴藝


齋藤義龍改姓一色就是為了抬高自己的地位,為統治美濃國增加更多合法性。可是,如果齋藤義龍真是土岐賴藝的落胤,清和源氏賴光流出身的土岐氏不比一色家香嗎?要知道此時正統的一色家還存在著,齋藤義龍是不大可能與其爭嫡,與之相比,如果當時真有土岐氏落胤的說法,齋藤義龍完全可以以土岐氏後裔的身份自居,自稱美濃源氏嫡流,以名正言順地統治美濃國。

然而齋藤義龍卻沒有這麼做。與之相反,當時土岐賴藝之子土岐賴次也居住在美濃國,在齋藤義龍出兵近江國時響應出兵,齋藤義龍還對其予以褒獎,表示只要土岐賴次忠於齋藤家(一色家),自己也將保障土岐氏在美濃國的領地。

在齋藤義龍時代,美濃國守護土岐氏與守護代齋藤氏的君臣地位完全對調,齋藤義龍通過改姓的方式擺脫了自己“守護代齋藤家”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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齋藤道三、義龍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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