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島即墨:童年往事——拾草

青島即墨:童年往事——拾草


漫步鄉間,每當看到秋後的田野上散落的高粱杆、玉米秸,或者是林間小道上堆積的厚厚的落葉時,總會有種想把它們都收回家的衝動。這緣於我心底深處一種對柴草的特殊情結。


我出生在上個世紀六十年代,那會兒是大集體,連柴草都要分配,幾乎家家的柴草都不夠燒。到了秋後,拾草便是件很重要的事了。


深秋時節,一片一片的樹葉飄落。四五歲的小孩子,遠的地方去不了,就在街頭巷尾房前屋後撿拾樹葉。大人給小孩子準備一個長鐵針(以前鞝鞋的那種),穿上一根結實的線,線的底端系一根小的樹棍什麼的,讓他們去拾樹葉,撿起一片樹葉就串在線上,線滿了就把下面的小樹棍解開,把樹葉從上面擼下來,擼到早準備好的筐子裡。


年齡稍大一點的孩子下午放了學,書包往炕頭上一扔,拿起一摞地瓜幹,抹上一點蝦醬,帶上摟草的耙子,三五個一塊兒,到離家遠的地方拾草。玉米秸葉子、溝沿上的荒草落葉,都是他們眼裡的寶貝。只要下力幹,很快就會拾滿筐。有時候貪玩,拾的少不滿筐,擔心回家交不了差,就耍小聰明,弄幾根樹枝,把筐裡支起空來,上面放上草,看上去像滿滿的一筐,回到家趁大人不注意趕緊倒到大草堆上。


有一次,在拾草時,一個小夥伴發現筐裡的葉子在動,仔細一看,竟是一條和樹葉顏色差不多的小蛇,她嚇得扔了筐子就跑,並且大聲哭起來,有男生過來幫她拿出來,可她總覺得那蛇還在筐裡,怎麼也不敢去碰那筐。真應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那句話了。害的那個男生不光要拿著自己的筐子,還要幫她拿著。


在我們的鄰村鄭家莊,那裡有一片臘條(荊條)林。臘條是一種灌木,細的割了可以編筐、編簍,粗的可以做鍁柄、钁柄,可以賣錢,也算是經濟作物。在那個沒有什麼副業的年代,鄭家莊對於這片臘條林格外重視,有專門的人看管,不讓外人進到林子裡。


臘條林每兩排中間有一條溝,到了秋後,溝裡就會落滿厚厚的樹葉。


當時,看管臘條林的人是個六親不認的主兒,長得也很兇,所以,雖然知道那裡樹葉多,卻沒有人敢到臘條地去拾草。



有一年冬天,天格外的冷,附近的樹葉、枯草都被打掃乾淨了。無草可拾,讓我們很是焦慮。一天,一個比我大的孩子說:“敢不敢上臘條地?聽說那裡面的臘條葉都落滿溝了,摔倒都不疼!”一則初生牛犢不怕虎,二則經不起那厚厚的臘條葉的誘惑,他這一提議,我們幾個小的都同意了,於是帶上筐子,朝著那片神秘的臘條地而去。


我們從西北角溝深的地方小心翼翼爬了進去,雖然樹上的葉子還沒有落淨,而溝裡的葉子卻已經滿了。我的心突突地跳到嗓子眼,我當時還領了鄰居家一個比我小几歲的小孩,剛要動手,就聽有人喊:“幹什麼的?!”一聽喊聲,嚇得我們頓時驚慌失措,我領著小妹妹撒腿就跑。誰曾想由於驚嚇,加上樹林茂密,我倆迷失了方向,竟和看林子的人撞到一塊。


“你進來幹什麼?”


“沒......沒幹什麼......俺要家去......”我嚇得語無倫次。


“你哪村的?”


“泉嶺”。


“泉嶺往這走能對?”


“這是哪?”


“你看看你這到哪了?”


我向外望去,原來,我們跑到了荊條地的最東邊,離家越來越遠。或許看著我們嚇得不像樣,又或許看著我們筐裡什麼也沒有,那個護林人態度緩和下來,把我們兩個送出林子。


本來覺得是惹下了大麻煩,沒想到就這樣打發我倆走了,我如釋重負,那顆跳到嗓子眼兒的心終於回到了原來的地方。草沒拾到還受了一頓驚嚇,以後再也不敢幹這樣的事了。


還有一件事,是我自認為是在少年時候幹得最漂亮的。


那年秋後,生產隊在南嶺的花生地放了坡,我跟其他小夥伴都去搗花生。當我走到一塊地的凹處時,一條小溝吸引了我——滿滿的一溝花生葉!我仔細觀察了一下,這應該不是誰拾的放在這兒,溝裡面的花生葉是平的,沒有人動過的痕跡,應該是西北風把花生葉刮到這裡。是去搗花生,還是先佔著這些草?我有些糾結。因為在家裡我是老小,不管什麼事都有父母哥姐做主,而現在只有我孤身一人,怎麼辦?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這麼一大堆花生葉可是夠母親燒個三天兩日的。這樣一想,決定先把這堆草看護住。已近中午,看見有收工的社員往家走,我趕緊找人捎信兒,讓姐姐拿幾條麻袋推著小推車來。中午是社員回家吃飯的時間,姐姐幫我在這一小時左右的時間內撮乾淨了小溝裡所有的花生葉,足足有幾麻袋的收穫!當我們回到家時,隊長都已經開始吹第一遍上工哨了。


以前,母親經常唸叨:“有窮家沒窮坡”,“秋天彎彎腰,勝過冬天轉三遭”。意思是人只要順時而為,肯出力,就不愁沒有燒火的柴禾。


歲月不居,時節如流,一轉眼四十多年過去了,我從當年的黃毛丫頭,變成了今天的白髮老嫗​。


​又是一年北風吹。山寒水瘦,草木搖落。​看著樹上飄下的一片片落葉,我又想起以前拾草的往事,想起那段苦樂年華,想起我操勞一生的白髮親孃!


作者: 胡菊香,1965年生於即墨區北安街道辦事處泉嶺村,自由職業者,自幼愛好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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