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將軍與貧民窟女子的恩愛一生


“本不相知的父母,由狀元做媒,走到了一起,執子之手,與子攜老,他們相攜著經歷了葉家的日月,走向了平常,走向了衰敗,走向了人生的終點,淡出了後輩人的視線,化做了清風,了無痕跡。在北京城內留下了“狀元媒”的故事。”


這是國際一級作家葉廣芩的長篇作品《狀元媒》其中的一篇,講述了清朝最後一位狀元劉春霖作媒,促成了皇親後裔的父親和貧民堆裡走出來的母親一段看似不可能的婚姻。


讀過葉廣芩的作品,會深深地迷上她的文字,很多人說葉廣芩是繼老舍之後,京味文學的話旗手,講述原汁原味,獨一無二的大宅門裡發生的悲歡離合。


這話不錯,這一篇裡,作者依舊沿用她一貫地詼諧輕鬆的風格講述著葉家的故事,不同的是,這篇更像是大宅門裡故事的前傳。


一切都要從父母親那充滿話題性的婚姻開始。


鎮國將軍與貧民窟女子的恩愛一生


一、大齡剩女越剩越怕選錯男人


作者的母親出生在北京的南營房,這是貧困人家居住的聚集地。


鎮國將軍與貧民窟女子的恩愛一生


然而母親在這一群人中,又顯得是那麼不同,因為母親長得極美,一頭秀麗的頭髮,當姑娘時梳著一條長長的辮子一直垂到後腳跟。為了方便,母親把頭髮一圈一圈的盤起來,因此在南營房裡得了一個小名兒“盤兒”,南營房的街坊們都喜歡“盤兒”。


在這裡,作者特意花了一些筆墨描述了一下母親的長辮子,因為文中後面可知,父親對母親的一見鍾情,很大部分原因跟這條長辮子有關,她為母親的美麗增色了不少。


因為外祖父母去世的早,為了照顧仍未成年的舅舅,母親到了30歲仍未出閣。


30歲,別說在舊社會的窮苦人家,就是在今天,也是會被七大姑八大姨催婚的吧。


可甭管是舊社會還是當今社會,都各有各有的原由。


母親未出閣,有三個原因:


第一,家裡太窮了,要照顧未成年的弟弟,帶著這個“拖油瓶”嫁給誰家都是個累贅,在那樣的時代,即使嫁了,也會被夫家的人看低,驕傲的母親是斷然不能接受的。

第二,母親對婚姻是有恐懼的。鄰居小媳婦碟兒因為孃家不得勢,經常被婆婆和丈夫打的鼻青臉腫,因為母親的可憐她,看她冬天挑水手裂的往外翻著紅肉,給她做了一副袖套,沒想到這副袖套被婆婆發現,當天夜裡,婆婆把貓放進碟的褲襠裡,紮上褲腿打貓,貓把碟兒的下體抓得稀爛,碟兒受不了,一頭栽進水缸,了結了自己。在母親心中,家家的婆婆都應該是這樣的,所以也發誓,絕不能嫁給有婆婆的人家兒!

第三,母親在南營房裡算是個出類拔萃的姑娘,能吃苦,長得漂亮,喜歡她的人不在少數,只是母親也有母親的盼望,她也想著能找到一個如意郎君,郎情妾意,共渡白頭,只是沒想到一拖就到了30歲這個尷尬的年齡。


現在不結婚的大齡女青年,多半沒有這麼多複雜的原由,唯一的原由不過是,“沒碰到合適的”。


鎮國將軍與貧民窟女子的恩愛一生


“合適”這個詞就很模糊了,只要沒最後敲定,誰也不是合適的,那什麼樣的又算是合適呢?大概本人也是不清楚的,清楚不就找到了麼!


但有一點是相同的,雖然現代的大齡剩女和母親一樣害怕被剩,但是更害怕的是選錯了男人,一輩子都過得不幸福,所以才會在找對象的問題上顯得如此謹小慎微。


二、你愛上的或許只是幻想中的人


作者父親的家庭跟母親完全不同,父親是皇親貴胄,清朝滅亡前還有著鎮國將軍的封號,年輕時被慈禧派出國留過學,有文化,家境好,與出生於小門小戶的母親原是天上地下。


可命運就是很奇妙,不知道哪個瞬間就會成為一道人生的轉折。


有一天,父親和狀元劉春霖加上母親的一個表舅一起聽戲,聽完戲三人計劃去看日落,沒想到半路上天空不作美,下起了雨,結果三人日落沒看成,成了三個落湯雞,慌忙跑進了一個餑餑鋪。


那會兒,母親恰好也在餑餑鋪避雨,頭髮衣裳都溼了,母親把盤在頭上的辮子放了下來,佇立在窗前,焦急地看著門外雨何時能停,心中擔心著家裡的屋頂會不會漏雨。


這時父親已經進來,看到窗前母親的背影看呆了,當時的場景,作者是這樣描述的,


“水氣朦朧的玻璃,剛出爐的七寶缸爐的香氣,母親苗條的背影,一條長長的辮子,氤氳“遙望蓬萊,一半兒雲遮,一半兒煙霾”的意境,父親看得呆了。”


父母的緣分從那一刻就開始了。


鎮國將軍與貧民窟女子的恩愛一生


作者曾說,父親在那一刻並不是看上了母親,而是看上了他意念中泛起的帶有古舊溫馨色彩的圖畫,父親喜愛的是色彩和氛圍。


父親對母親的興趣源於自己心中的幻想,幻想著母親是那從水墨畫裡走出的女子。


心理學家榮格曾提出一對名詞:阿尼瑪和阿尼瑪斯。


鎮國將軍與貧民窟女子的恩愛一生


阿尼瑪是每個男人心中都有的女人形象,是男人心靈中的女性成分。阿尼瑪身上有男性認為女性所有的好的特點。男人會對心中阿尼瑪的特點感到喜愛,在遇到像自己的阿尼瑪的女性時,他會體驗到極強烈的吸引力。


阿尼瑪斯是女人無意識中的男人性格與形象,可以讓女人盲目迷戀男人。


而很多婚姻的不幸,都是因為我們只是把我們內在的阿尼瑪和阿尼瑪斯投射在了兩性關係上,我們並沒有把對方當作人來愛,對方的吸引只是反映了我們內在的意象,在某種意義上,我們是愛上了自己,而不是另一半。


父親在遇見母親的那一瞬間,顯然是碰上了自己心中的阿尼瑪。


後面的年月裡,父母雖然攜手走過了一生,但父母之間由於巨大的文化差異,是沒有共同語言的,父親想的是風花雪月,母親想的卻是柴米油鹽。


母親從未真正的瞭解過父親,但是她卻陪伴父親直到生命的盡頭。


從某種意義上講,母親比父親更幸福,因為她眼中的丈夫就是他本人,並不是幻想中的丈夫,相比父親,母親在婚姻裡更積極,更有安全感和愛。


三、將錯就錯的人生需要大智慧


父母親的這段婚姻,在外人看來,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母親高攀了父親。


但母親卻在上轎前曾有過退婚的念頭。


鎮國將軍與貧民窟女子的恩愛一生


原來狀元劉春霖作媒時,說父親屬兔,山林之兔,讓母親一家誤以為與母親年齡上相差6歲,但出嫁前一天,母親的表妹就發現聘書上寫的新郎年齡比母親整整大了18歲。


母親出嫁那天哭得撕心裂肺,覺得自己上當了,花轎進了父親的家,母親發現父親家中還有一個妾,而且還給父親生了4個孩子,加上去世前妻的孩子,母親一進門就成了10個孩子的後媽。


這讓潑辣麻利的母親氣憤不已,當晚洞房沒成,還把父親胳膊給咬了。


對母親來說,這場婚姻應該是一出悲苦戲的悠悠慢板,甭管說媒的是什麼狀元,甭管出嫁的場面是多麼的風光,日子還得自個兒過,歲月還得慢慢兒磨。


然而當“我”成年後詢問母親覺得自己和父親的婚姻如何時,母親只說,好。


我問,真的好?


母親說,真的很好,有什麼不好麼?


母親的反問,讓“我”啞口無言。


或許在作者的眼中,門不當戶不對的父母婚姻不會幸福。她認為父親的滿腹經綸和目不識丁的母親在文化上完全失衡。


然而她過了許久才明白,母親不在乎文化,母親在乎日子。


生活中有一種人,無論身處何處,所做何事,都能化腐朽為神奇。


這樣的人通常都有一種能力和智慧,就是放低自己對生活的期待,竭力做好眼前的事,過好眼前的日子,到頭來,自己就活成了別人羨慕的樣子。


母親就是這樣的人,她從沒想過改變父親,她接納生活給予的一切。


婚姻中,很多人總是希望改變對方,但其實我們能改變的只有自己。


就像馬薇薇在《奇葩說》中說的:“在愛你的過程中,有些人變成更強壯更智慧的自己,故而一念成佛,有些人變成更猥瑣更不堪的自己,一念成魔。在愛的過程中,是佛是魔,歷盡你給我的百劫千難,最後我終於找到了我。”


與自己達成和解,才能與生活和平共處。


四、夫妻恩愛,恩是責任和義務,愛是基礎和鋪墊


在作者的另外一篇文章《豆汁記》裡曾記載,在饑荒年間,母親放下太太的身份,開始為了家人們的口腹,跑到菜市場撿回一些菜葉子,跟人家學做各種能填飽肚子的食物,給家人餬口。



父母親無論從出身還是從文化程度上,都不在一個水平線上,母親從來都是被認為是飛上枝頭的那隻鳥。


但多年的夫妻生活,除了起初的彼此好奇,吸引,早已在風雲變幻的日子裡磨練出了彼此相扶相依的恩情。


想起楊瀾的那段話,


“夫妻之間的感情除了愛,還有肝膽相照的義氣,不離不棄的默契,以及銘心刻骨的恩情。”


儼然父母間已經擁有了這些情誼。


無論是多麼飛蛾撲火般的愛情,激情過後,都會走向平凡的生活,在平凡的生活中感受酸甜苦辣。


狀元親作媒的這段婚姻,父母攜手走到了人生的盡頭,看盡了家族的興衰。


鎮國將軍與貧民窟女子的恩愛一生


好的婚姻沒有一個固定的模式,有的人覺得要有愛的基礎才能走進婚姻,才會幸福;有的人覺得門當戶對,有共同語言,才會幸福。


但無論哪種境況,都不會有十全十美,只有努力去改變環境,使之成為自己心目中的人,才是生活真正的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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