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不懂官場,還要教別人混官場的楊萬里


自己不懂官場,還要教別人混官場的楊萬里

苦心孤詣,楊芾以身作則教育兒子

楊萬里(1127-1206),字廷秀,號誠齋,吉州吉水(今江西省吉水縣)人。童年的楊萬里是不幸的,八歲喪母;楊萬里又是幸運的,他有一位諄諄善誘,自強不息的父親。他的父親楊芾博覽群書,詩書字畫俱佳。儘管經濟拮据,他常常忍著飢寒購買書籍,積累十年,藏書數千卷。他曾指著藏書對楊萬里說:"是聖賢之心具焉,汝盍懋之!"勉勵兒子熟讀儒家經典,將來做聖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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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父親的影響下,楊萬里自幼勤奮讀書,通曉達旦,"寒夜耿難曉,孤吟悄無儕。"紹興二十四年(1154)春,楊萬里赴臨安參加禮部考試。這是一個科舉大年,生源質量極高,陸游、范成大、虞允文、張孝祥皆在其列。經過一番激烈較量,張孝祥奪得狀元,楊萬里名列前茅,進士及第。

結交張浚,從此引為人生榜樣

中進士之後,楊萬里初授贛州司戶參軍,紹興二十九年(1159)十月,調任永州零陵縣丞。當時,主戰派領袖張浚謫居永州,閉門謝客。楊萬里三次前往拜謁,都沒有見上。但是楊萬里不輕言放棄,先結交張浚的兒子張栻,通過張栻的引見,終於見到張浚。張浚以"正心誠意"四個字勉勵楊萬里,楊萬里大受鼓舞,遂將書齋命名為"誠齋",還請南宋四名臣之一的胡銓寫了《誠齋記》。他說他一天內拜了張浚和胡銓兩位老師,自此有了終生學習的榜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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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戰派領袖張浚

紹興三十二年(1162)六月,宋高宗遜位於太子趙昚,是為宋孝宗。趙昚根正苗紅,是宋太祖趙匡胤的直系後代,有強烈的復國理想,即位次月就頒發手諭,起用張浚。第二年秋,張浚推薦楊萬里擔任臨安府教授。但是未及赴任,父親楊芾病故,楊萬里在家服喪三年。乾道六年(1170)十月,虞允文當上了右丞相,照顧"老同學",推薦楊萬里擔任國子博士,楊萬里自此來到京城任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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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允文指揮採石磯之戰

開宗立派,成為南宋四大家之一

楊萬里剛開始寫詩的時候,學的是江西詩派,後來改學陳師道的五字律,再學王安石七字絕句,稍晚又學唐人絕句,一直沒有找到適合自己的路數。直到淳熙五年(1178)正月初一,也就是那年春節,他突然有所感悟,"萬象畢來,獻予詩材",從此不再拘泥於古人,"渙然未覺作詩之難也"。左丞相周必大稱讚他詩思敏捷,堪比曹子建,"大篇短章,七步而成,一字不改。"詩的氣勢"掃千軍,倒三峽,穿天心。"大詩人陸游也自謙不如楊萬里,說他是詩壇盟主,隻言片語就可以讓天下人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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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必大畫像

楊萬里的作品看似信手拈來,又充滿了詩意,有一種獨特的韻味。比如這首《小池》:"泉眼無聲惜細流,樹陰照水愛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描寫初夏池塘,題材甚小,卻能寫出幽情逸趣。太陽、樹木、小荷、小池,色彩豔麗,還有明亮的陽光、深綠的樹蔭、翠綠的小荷、鮮活的蜻蜓,清亮的泉水,一切都是那樣的細,那樣的柔,充滿了詩情畫意。從"師古人"到"師自然",楊萬里擺脫了所有的桎梏,開宗立派,自成一家,為南宋四大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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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志同道合,與林子方成為忘年交

淳熙十二年(1185)五月,楊萬里擔任吏部郎中,大約相當於現今人力資源部的一個司長。宰相王淮問他:"你認為什麼事是我最應該馬上辦的?"楊萬里答道:"宰相應該馬上招攬人才。"隨後,他上條陳《薦士錄》,舉薦朱熹等60人。宋孝宗對楊萬里很滿意,將他升為東宮侍讀,也就是太子的老師。太子趙惇對這個老師的感情也很好,親自題寫了"誠齋"二字贈送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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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萬里畫像

兩年後,楊萬里升任秘書少監,成為從三品的秘書省負責人。下屬當中,有一個叫林子方的直閣秘書,負責給皇帝草擬詔書。兩人雖然級別、年齡差距較大,但志同道合,互相引對方為知己,成為"忘年交"。他們有共同的朋友圈,周必大、林亦之、樓鑰、趙蕃是他們共同的朋友。他們經常聚在一起,暢談強國主張、抗金建議,也一同切磋詩詞文藝,頗為順遂。

詩裡有話,臨別寫下挽留之詩

淳熙十四年(1187),朝廷外派林子方到福州任知州。即將啟程的那個夏天的早上,楊萬里專門去西湖邊的淨慈寺為他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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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萬里與林子方邊走邊聊,放眼望去,翠綠的蓮葉,無邊無際,與天相接;而嬌美的荷花,在驕陽的映照下,更顯得格外豔麗。景是一樣的景,觀看者卻是不一樣的心情。林子方去福州任職,從一個負責起草詔書的秘書,一躍而為地方大員,滿心歡喜;楊萬里卻認為他應該留在皇帝身邊,直閣秘書雖不起眼,卻是一個最接近權力中心、最有資源的位置,前景肯定比外任好。中國文人向來講究含蓄,楊萬里很想勸說林子方不要去福州任職,卻又不便直說,便以西湖美景為題,吟成一首七言絕句《曉出淨慈寺送林子方》:

畢竟西湖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這首詩既寫出了蓮葉之無際,又渲染了天地之壯闊,具有極其豐富的空間造型感。一"碧"與一"紅"相對,突出了蓮葉和荷花給人帶來的強烈視覺衝擊;"映日"與"荷花"相襯,又使整幅畫面絢爛生動。

自己不懂官場,還要教別人混官場的楊萬里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林子方連連讚歎:"好詩好詩!"但他沒有明白,楊萬里其實詩裡有話的。西湖代指臨安,太陽代指皇帝,荷葉代指林子方。你可能是個普通的荷葉,但因為你是天子的秘書,整天與天子接觸,只要出一點點成績,天子就很容易看到,周圍的人也很容易認可,所以連"紅"都是別樣的"紅"啊!楊萬里藉著荷花,給林子方提出了職業生涯的建議。

個性耿介,其實不懂官場潛規則

楊萬里其實是不配做人家職業導師的,因為他忽略了一個基本事實,那就是在皇帝身邊也是有風險的。第二年三月,宋孝宗採納了翰林學士洪邁的建議,將呂頤浩等人配饗高宗廟祀。這是一個崇高的榮譽,楊萬里提出張浚也應當配饗,還指斥洪邁不經過集體商議,專斷獨議,無異"指鹿為馬"。宋孝宗惱了,你說洪邁是趙高,那皇帝我是什麼?一國之主哪受得了臣子指桑罵槐的窩囊氣,遂削去了楊萬里的秘書少監職位,外任絹州知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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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孝宗形象

好在沒過多久,宋孝宗就禪位給太子趙惇,是為宋光宗。趙惇曾是楊萬里的學生,登基後便重新將他召還秘閣。楊萬里榮歸京城,一身正氣,指摘時弊,無所顧忌。他曾在一個月內連上三道奏摺,要求光宗做到"一日勤,二日儉,三日斷,四日親君子,五日獎直言。"紹熙三年(1192),朝廷下令江南諸郡使用鐵錢會子,楊萬里上書諫阻,而且拒不奉詔。光宗說我可以"獎直言",但不能獎勵違抗命令吧?因而將他改任贛州知州。楊萬里一身倔骨頭,乾脆稱病致仕,迴歸吉水,自此幽居在家,與世隔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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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萬里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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