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白玉公子
“神藥界四大天王”之一的莎普愛思要易主了。接盤方是莆田系醫院四大家族之一的林家。
莎普愛思是誰？
莎普愛思最出名的產品，就是跟鴻茅藥酒、曹清華膠囊、匯仁腎寶並稱神藥界四大天王的莎普愛思滴眼液。在很長時間裡，它和其他三大天王霸屏各大衛視的垃圾時間。“白內障，看不清，滴莎普愛思”的洗腦廣告詞，猶在耳旁。
2月27日，莎普愛思公告稱，其控股股東及實際控制人陳德康擬將所持公司的7.24%股份轉讓給誼和醫療，並且承諾將以不可撤銷的方式放棄所持公司所持公司剩餘的21.73%的股份，同時還將於2021年將所持公司5.43%的股份轉讓給誼和醫療或者其指定的受讓方。
轉讓了7.24%，放棄了21.73%，這樣一波操作下來陳德康原本直接持股的28.97%的股份將全部清空。莎普愛思的控股股東將變更為林弘立與林弘遠兩兄弟。
林家兩兄弟，出身於莆田系陳林詹黃四大家族之一的林家。莆田系做的是民營醫院，旗下有不少眼科醫院，莎普愛思主業是賣眼藥的。
當“醫生最痛恨的眼科神藥”遇上“病人最害怕的莆田系”，難道要有一瓶眼藥水強賣幾千塊的事情發生了？
神藥被錘
魏則西事件後，莆田系醫院為人所熟知的就虛假宣傳、哄騙病人小病當大病治、使用不合格的藥品等套路。在這種背景下，莎普愛思和莆田繫結合，顯得有些自暴自棄了。
只是，當神藥遇上神醫，誰又能嫌棄誰呢？
莎普愛思滴眼液曾是個暴利的生意。
莎普愛思上市公司，曾經是A股的明星企業，最高市值曾經達到150億元，毛利率達到9成，一度能與茅臺相提並論。作為創始人，陳德康把這個自己一手培養起來的“孩子”賣掉，是因為生意已經做不下去了。
準確來說，是這故事已經沒辦法再講下去，消費者和股民都不買賬了。
跟權健一樣，莎普愛思從神壇跌下始於丁香醫生的一篇文章。2017年底，《一年狂賣7.5億的洗腦神藥,請放過中國老人》推出並刷爆朋友圈。文章指控莎普愛思滴眼液的廣告長期進行虛假宣佈、誇大產品的療效，誤導白內障不進行手術也能治好，耽誤了白內障患者最佳的治療時機。
要知道，作為一群專業醫生聚合的平臺，丁香醫生要錘誰，基本都錘得死死的。
“手術已經證明是目前治療白內障最有效，且是唯一的途徑。”多位眼科醫生和科研論文曾反覆傳播這一事實。國家衛計委旗下的內容平臺也在強調：不論何種白內障，手術治療是最有效的手段。
但架不住莎普愛思在央視等多個電視臺利用廣告狂轟濫炸的宣傳優勢，佔領了患者的心智。因此，莎普愛思也被稱為“眼科醫生痛恨的神藥”。從這個角度說，莎普愛思的操作，其實跟莆田系醫院還是有很多共通點的。
丁香醫生的文章，引起了國家食品藥品監督局的關注，要求莎普愛思重新評價其滴眼液並且讓其自查廣告用詞。此後，莎普愛思滴眼液此前的廣告下架。
廣告下架對於莎普愛思來說是致命的。後來的事實證明，莎普愛思的產品銷售完全依靠廣告“吹”出來的。莎普愛思的營銷費用遠高於研發費用，2016年為例，莎普愛思在花了2.63億元、總營收的27%去打廣告費；而同年藥物研發費用僅有0.29 億元。
沒有了刷屏廣告的加持，莎普愛思的業績一蹶不振。文章發佈後不久，滴眼液的銷量被腰斬。2018年第一季度莎普愛思滴眼液營收同比下降40.49%，
莎普愛思是一個產品結構單一的上市公司，滴眼液是公司主打產品，2016年公司營收9.79億元，其中滴眼液就佔7.54億元。
滴眼液銷售額大降直接讓公司從2017年淨賺1.3億變成2018年的虧損1.56億元。這也是莎普愛思上市多年來首次虧損。2019年的年報還沒發佈，但業績預告顯示，公司2019年預計虧損3400萬至4300萬元。
連續兩年虧損，莎普愛思將面臨“披星戴帽”瀕臨退市的命運。
至少還有一個殼
被質疑並冠以“神藥”之名後，莎普愛思多次行賄科技局官員的新聞也被曝光。莎普愛思公司註冊所在地在浙江省平湖市，中國裁決文書網的信息顯示，從2005年到2015年，都有莎普愛思賄賂平湖市科技局各部門官員的記錄。
行賄的同時，莎普愛思多次獲得科技創新類獎項。
2015年，莎普愛思完成了2015年浙江省企業技術中心創新能力建設項目、浙江省新產品試製計劃項目鑑定驗收等項目申報以及浙江省科技成果登記6項；2016年，莎普愛思和陝西天森藥物研究開發有限公司研發的甲磺酸帕珠沙星滴眼液，獲得年度平湖市科技局的二等獎。
一系列醜聞被曝光後，莎普愛思被國家食藥監總局要求儘快啟動臨床有效性試驗，並在3年內完成“莎普愛思滴眼液”一致性評價。2020年，正是最後期限。如果2020年仍然無法通過審批，莎普愛思滴眼液將不能再進行生產和銷售。而支撐上市公司絕大部分營收和利潤的產品即將失去。2019年半年報顯示，公司“存在莎普愛思滴眼液未通過國家藥監局的審評審批的風險。”
這幾年，陳德康也嘗試讓莎普愛思往大健康、大數據、人工智能等領域進行轉型，但成效甚微。同時，公司的股東不斷拋售套現。
即將失去主營產品、連續虧損面臨退市風險、股東不斷套現走人......當消費者的智商稅不那麼好收割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生意要想繼續下去，就得講個新的故事。
作為一個上市公司，莎普愛思還是有價值的。至少它還有一個殼。
陳德康已經不是第一次把莎普愛思的股權轉給莆田系。2018年12月24日，陳他將所持公司的9.66%協議轉讓給養和投資，轉讓價款2.6億元，溢價約20%。
但是，這次莆田系林家兩兄弟以200%的超高溢價來收購股權，裡邊充滿著離奇，甚至是陰謀的味道。
要知道，莆田系的字典裡，從沒有“吃虧”二字。
資本市場放出的風說，莆田系林家收購莎普愛思是“眼科醫院+眼科藥物”的強強聯合。想象一下，莆田醫院賣眼藥水，分分鐘能賣到幾千塊一瓶。
這個故事只是看起來很美好。
又一資本收割工具
接手莎普愛思股份的誼和醫療，控股股東是養和投資，林家兄弟正是養和投資的兩位大股東。兄弟倆的父親叫林春光，是莆田（中國）健康產業總會上海常務副會長，是莆田系的重要成員。
林春光是養和投資的歷史股東和投資人。他創立上海新視界眼科醫院，是國內最大的眼科連鎖集團；他還是上市公司光正集團（002524.SZ）副董事長和第二大股東，持股4.88%。
林春光家族最重要的資產就是上海新視界眼科，但這個資產幾乎被林家全部轉讓給光正集團套現。
2011年12月，林春光成立了上海新視界眼科，並擔任董事長一職。2018年3月，林春光以1.6億購買了光正集團5%的股份。
2018年5月，光正集團作價6億元收購新視界眼科51%的股權；
2020年1月，在陳德康把莎普愛思股份轉讓給養和投資的同時，光正集團再次作價7.4億向林春光家族收購新視界眼科剩餘的49%的股份。
通過一個關聯交易，林春光把旗下長期持有的醫療資產分步賣給上市公司獲取資金。實現資金套現的同時，林春光家族也獲得了上市公司的股價增長收益。光正集團的股價從謀劃收購時5.74元漲至11.16億元，總市值從29.61億增長至57.56億元。
如果光正集團7.4億的收購完成，那麼林春光一手創辦的新視界眼科將由光正集團控股。
莎普愛思將無法直接從莆田系林家獲得其過往在眼科醫院運營多年積累下的資源。
除了新視界眼科，林春光家族控股的18家公司(包括醫院)已經沒有與眼科行業相關的資產了，資本市場期待的“眼科醫院”+“眼科藥物”的佈局很難成為現實，打造行業閉環生態的願望落空。
如果眼科行業行不通，林春光家族會讓莎普愛思轉型，改變其主營方向嗎？
林春光家族和養和投資的行為，並沒有表現出對莎普愛思未來發展有任何相關佈局和動作，也從未以莎普愛思股東等身份出席該公司相關活動。
choice數據顯示，目前上海養和投資累計質押2180萬股莎普愛思股份，質押率高達69.97%。也就是說，林春光家族對莎普愛思的業務狀況並沒有放在心上，甚至已經質押到手的大半股票。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莎普愛思更像林春光家族的又一資本套現工具。林春光通過新視界眼科套現的資本運作模式，或許會在莎普愛思上重演。這次，新視界眼科只是一個講故事的素材。
林春光家族接手莎普愛思對於股價還是有一定提振作用的，但這種股價上升，主要還是市場情緒在主導。莎普愛思無論在業務還是公司未來佈局上，都沒有實質性的利好出現。
其實，除了莆田系，確實也沒有誰敢接手一個神藥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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