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5 「传奇」海青天智捕土豪(中)

「传奇」海青天智捕土豪(中)

过了三五天,刘东雄正在床上养神,忽然庄丁传进一封书信,说是从北京捎来的。刘东雄拆开一看,原来是干爹严嵩的亲笔信。信上言道“有个义儿叫海瑞,原在部曹做事,现因事下放,出任历城知县,上个月已经到任。但此人很穷,自从当官以来全靠我提拔照顾,现在远隔千里,爱莫能助。因此,望你时常周济于他。”

刘东雄看完信,就问“捎信人现在何处?”

庄丁说“他还有几处的信要投递,就急匆匆地走了。”

刘东雄心想,前日张青等人说的话不假,海瑞果真是严干爹的得意门生。今天干爹专程来信叫我照顾他,我就看在干爹的面子上,给他一个面子吧。于是吩咐备办礼物,明日送到县衙去。

第二天,海瑞收到庄丁送来的礼单和帖子,心中暗喜,说“泼皮,中了老夫之计了。”海瑞展开礼单一看,上面写的是:

金爵杯十对,玉箸子一双,锦缎十匹,西洋毛毯一床,白金一千两,黄金四锭,绍兴老酒十坛,金华火腿十只,燕窝一盒,金钩鱼翅四桶

海瑞吩咐收了,又将帖子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严家眷同门弟子刘东雄顿首拜。”海瑞忍不住笑了起来,照例回了一个帖子,又赏给那庄丁一两银子。随后吩咐“刘东雄送来的东西,一点不准动用,全部加封保存。”

第三天,海瑞与海安、海雄说“昨天刘东雄送了一份厚礼来,我收下了。让他不起疑心,按理,今天我要回送一份过去。可是这礼物到哪里去找呢?你们两个动动脑筋,帮我去借些来。”

海雄说“太爷,别的东西都好借,唯独这礼物不好借。纵然是借来了,送到他那里,如果他收下了,你叫我们拿什么还人家?”

海瑞说“收下了就照价付款,到我发薪俸银时候还他嘛。”

海安说“这样,恐怕人家也不肯借。”

海瑞说“不是人家不肯借,是你们不肯开口吧。我看这样,你们拿着我的帖子,分头去那京果店、绍酒店、绸缎店、玉器店,把这四家的掌柜请来,我当面向他们求借就是了。”

到了下午,四家的掌柜都来到县衙,海瑞将他们让到花厅用茶。那四人哪里敢坐?海瑞再三让座,他们才诚惶诚恐地坐下。

绸缎店鲁掌柜壮着胆子问“不知爷台大人召见,有何吩咐?”

海瑞说“说来惭愧,只因前日有个乡绅送了我几样礼物,我虽不曾收他的,但礼尚往来,也该回敬过去。无奈本县一贫如洗,既无东西可送,也无银子可买,故而特请诸位来商量,要向宝店各借几样礼物,装一装门面。若是那边收了,一定照价付款。”

四位掌柜一听,忙说。“大老爷吩咐,小民照办就是。需要多少,只管派人来拿。”

海瑞说“不能这样讲。每店只借四样就够了。如果我手下多借一样,你们都必须来禀告我。”

听了这话,四人一齐说“难得大老爷这样清廉,真是我们生意人的福气。以前,新官上任,就有许多差人来店里买货,一会儿说是官亲要的,记账,一会儿说是师爷要的,赊账,就连那些家人,也都个个来敲竹杠。哪像大老爷你向我们借儿样东西,还这样恭恭敬敬的。”

于是,各人回到店中都将自己上等的好货挑了四样,亲自送到县衙来。

不到一个时辰,绸缎、绍酒、京果、玉器等共十六种都备办齐全了。海瑞写了名帖,夹着礼单,令海安、海雄抬了送去,并嘱咐他们借此观察庄院中来往的路径、看守的庄丁。海安二人领令而去。

到了乐逸庄,海安让庄丁通报。刘东雄看了礼单和名帖,笑道“这才像个样子嘛。他是个穷知县,怎么好收他的礼?礼物原样退回,赏来人十两银子。”

海安有心要侦察他的庄院,就对庄丁说“大爷不肯收礼,就是不肯赏脸给我家老爷。求大叔引小的到大爷面前当面恳求。不然,回去交不了差,就连这赏银也不敢领了。”

庄丁听他说得有理,就带他二人进庄,转弯抹角,穿庭跨院,过了一带粉墙,进了三重朱门,穿过一间水阁,跨过一座小桥,然后才到一处有三间暖阁的地方,这就是刘东雄的住房。'

海安二人抬着礼物进到暖阁中,见刘东雄身穿单衿,坐在一张湘妃竹椅上,忙叩头请安说“小的家主仰慕大爷慷慨,又是同门,所以才将大爷的厚礼收了,以表示相好。如今,大爷将家主的薄礼拒之门外,岂不是不屑与家主相交吗?”

刘东雄大模大样的坐着说道“既然如此,就将两坛绍酒收下,其余的如数送回。”又令每人赏银五两。海安、海雄叩谢之后,抬了礼物顺原路出来,趁机又将路径牢记心上。

回到县衙,海安二人禀告海瑞事情的经过,并说共得赏银二十两。海瑞说“扣除两坛绍酒的价钱,其余的你二人拿去买些衣物。”海安二人离去之后,海瑞又将去乐逸庄的路径默记两遍。

过了两天,就是七月十五日中元盛会,海瑞探得,刘东雄在那天要清和尚搭台念经,超度幽魂,布施饭食。他就装扮成算命先生,悄悄从县衙后门出来,混在人群中,去到乐逸庄。只见灯烛辉煌,诵经声盈盈于耳。来来往往的人不知其数。高台正面是八个和尚,身披袈裟,正在念经。台左一所小厅,摆着八张学士椅,上面罩着大红缎椅披。中间一张香几,一张八仙桌。桌上有插屏、大花瓶和一个宝鸭仙炉。炉中青烟袅袅,香气扑鼻。海瑞心想,这必定是刘东雄的坐处,就故意走到椅上坐着。

一会儿来了三个彪形大汉,对海瑞吼道“你这人真不知好歹!既是来看热闹,口渴了,东廊下有茶水,累了,有板凳,为什么跑到这里来!看你这身打扮,莫非是个算命的?”

海瑞站起来,说道“不错,我就是算命的。”

其中一人说“这几年我运气真是不佳,先生给我算一算,看是怎样。”

海瑞就让他报出生辰八字,给他推算,后面一个接一个也要算,直到了点灯时候,才见刘东雄出来。

刘东雄不认识海瑞,便问庄丁“这是什么人?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庄丁回答说“他是算命的,正给小的们算命。”

海瑞听庄丁叫他大爷,知道他就是刘东雄,急忙上前作了一揖“在下不知是员外,多有得罪,请大爷宽恕。”

刘东雄笑道“他们夸你占算十分灵验,你也给我推算一纸好吗?”

海瑞趁机说道“大爷能亲手卜一卦是最好不过的。只是天色已晚,在下急着要赶进城去,明天再来算吧。”

刘东雄说“这时候城门已关,你回不去了。我庄上有的是床铺,今夜你就在这里过夜吧。到了这个时候,想必你也饿了,先请用晚饭,饭后再给我推算。”旋即对庄丁说“外面吵闹得很,你们引先生到红渠阁去,那里清静,就在那里摆饭。”

海瑞来到红渠阁,只见窗明几净,墙上挂着瑶琴宝剑,桌上摆着文房四宝。饭后不久,两只绛纱灯笼照着刘东雄走进阁来,海瑞急忙起身迎接。寒暄之后,刘东雄报出自己的生辰八字。“在下生于戊申年正月初五子时。”海瑞推算一阵之后,说“恭喜大爷!贺喜大爷!你这八字属于双蝴蝶格,是大富大贵的上上等命相哩!”

刘东雄心中大喜,嘴上却说“先生不要谬奖,还望实话实说。”

海瑞说“我说的全是实话。大爷是戊申年所生,戊属中央之土,土能生金,所以说它主大富申属金,金旺生水,水旺生财,所以说它也主大富。说到‘贵’字,大爷一生得贵人相助,到四十一岁时,定官运亨通,官位定在三品以上。大爷一生仗义疏财,心想事成,做生意必定一本万利。”

刘东雄一边听,一边点头,夸赞说“先生真是神机妙算!不瞒先生,在下的确有一大贵人相助,正月间他曾有信传来,明年可以给我谋个二、三品的官。今天碰见先生,真是天意。在下有内人,小妾,小儿,也求先生一一给推算推算。不过,今夜太辛苦先生了,请先生在寒舍小住一宿,明早再算吧。”

海瑞说“不妨事,不妨事。夜深人静,我心平气和,更有精神。请大爷将他们的八字都写下来,我慢慢推算,明早就可来取。”于是,刘东雄将妻儿小妾的八字写了,又吩咐安排夜宵,才告别海瑞而去。

海瑞见时间还早,就把油灯挑亮,算起卦来。算完就用纸一一写清楚,之后,不觉困意难挡,但想到今天来乐逸庄,是为了搜集刘东雄的罪证,以便查办,于是抖擞起精神,就在房中搜查起来。

海瑞见书案上、条几上堆着不少书信,就一一抽出来观看,竟看到了一封严嵩的亲笔信。信上说刘东雄送给他的一百颗东海珍珠,已经收到;又提到关伦氏一案,巡抚虽已定性为“威逼至死”,他已给予批驳。捐官一事,朝廷有规定,只能给刘东雄捐个四品以下的官,先按朝廷旧例捐个四品郎中,然后,以郎中身份再捐个三品,这样,要不了三年,刘东雄就可以派到地方上去做官……

海瑞看完信后,大吃一惊:这泼皮真是财可通神,居然有本事勾结上奸臣严嵩,狼狈为奸。如果不早日将他除掉,一旦他得了一官半职,那更是如虎添翼,百姓更要遭殃了。海瑞忽然想到信中提到的关伦氏到底是谁呢?说她是“威逼至死”的,可是在县衙中,从未见到有关这个案子的卷宗,这是为何?海瑞深知这封书信是揭露严嵩和刘东雄罪行的重要铁证,连忙将它藏入怀中。海瑞又继续翻阅条几上的一叠书信,发现一封是济南知府写给刘东雄的,信上说该县已将关伦氏一案的重要证人张三姥秘密关押起来。本来刘东雄让县令用鸩酒将张三姥毒死,县令不知妥否,禀告了知府,知府认为毒死张三姥,案子容易出问题,所以只叫县令将证人严加关押。看完这信,海瑞明白了关伦氏一案的究竟。但不知“该县”指的是哪一县。于是也把这封书信藏入怀中。不知不觉,已到四更天,海瑞实在困极了,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第二天,庄丁端着洗脸水进屋来,发现算命先生趴在桌上睡着了。再一看,桌上、条几上的书信被翻得乱七八糟,心中顿起疑团、于是不由分说,就抓着海瑞去见刘东雄。刘东雄命令搜身,果然在海瑞身上搜出耶两封信来。刘东雄一看,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真是老天有眼,不然我的性命就断送在你手上了!”众庄丁听了,一拥而上,要海瑞跪下。海瑞大骂“泼皮!你是什么东西?要本县给你下跪?”

刘东雄一听“本县”二字,料定这算命先生就是海瑞,便冷笑说“畜生!你不过是小小历城县的一个知县,屁大点芝麻绿豆官!比你大好多的巡按、府县,不知有多少死在我的水牢里!把他打入水牢,叫他知道我的厉害!”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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