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1 東坡先生的“桃花源”——鄂州樊山和西山

“桃花源”一詞出自東晉詩人陶淵明的《桃花源記》,是陶淵明歷盡坎坷人生、看遍世俗虛偽黑暗,遲至暮年以後,對自己人生感悟的昇華。

東坡先生的“桃花源”——鄂州樊山和西山

  “桃花源”情結對後世影響深遠。從唐代的王維、韓愈、劉禹錫,到宋代的王安石、蘇軾、汪藻,再到元代的趙孟頫等後世文人,均對“桃花源”進行效仿和詠歎。其中,蘇軾在《煙江疊嶂圖》的題詩中,將鄂州的樊山和西山比作生命中寄情忘形、觸目而歌之“桃花源”。

  公元1088年,時任翰林學士的蘇軾在東京受好友王定國邀請,為其所藏王洗的《煙江疊嶂圖》題詩(如圖)。蘇軾見知己大作,心有靈犀,遂提筆賦詩一首:

  江上愁心千疊山,浮空積翠如雲煙。

  山耶雲耶遠莫知,煙空雲散山依然。

  但見兩崖蒼蒼暗絕谷,中有百道飛來泉。

  縈林絡石隱復現,下赴谷口為奔川。

  川平山開林麓斷,小橋野店依山前。

  行人稍度喬木外,漁舟一葉江吞天。

  使君何從得此本?點綴毫米分清妍。

  不知人間何處有此境,徑欲往買二頃田。

  君不見武昌樊口幽絕地,東坡先生留五年。

  春風搖江天漠漠,暮雲卷雨山娟娟。

  丹楓翻鴉伴水宿,長松落雪驚醉眠。

  桃花流水在人世,武陵豈必皆神仙?

  江山清空我塵土,雖有去路尋無緣。

  還君此畫三嘆息,山中故人應有招我歸來篇。

東坡先生的“桃花源”——鄂州樊山和西山

  整首詩共十四韻二十八句。前十四句為第一部分,摹畫中之景,後十四句為第二部分,抒胸中之情。第一部分的前十二句是對《煙江疊嶂圖》畫中美景的文字刻畫,使人彷彿置身畫中,第十三句、第十四句是對這幅畫的讚歎和評價:使君從何處得到這樣一幅好畫,構圖如此主次得體,色彩如此清新妍麗。第二部分,由寫畫轉入抒情。蘇軾感嘆“不知人間何處有此境,徑欲往買二頃田”,說明蘇軾也想尋找一個像《煙江疊嶂圖》中的棲身環境,以圖遠離官場紛爭,超脫世俗生活,情至深處,蘇軾不自覺就想到自己曾去過的武昌樊山(今鄂州樊山),風景幽美,自己曾留居五年。暮日,春風吹拂,江天空闊;夏暮,雲卷雨住,山巒更為秀美;秋夜,丹楓和翻鴉伴人水宿;冬晝,雪壓長松,驚斷晝眠。

  公元1088年,王洗見到蘇軾題詩以後,可謂惺惺相惜,便提筆與蘇軾唱和:

  帝子相從玉斗邊,洞簫忽斷散非煙。

  平生未省山水窟,一朝身到心茫然。

  長安日遠哪復見,掘地寧知能及泉。

  幾年漂泊漢江上,東流不捨悲長川。

  山重水遠景無盡,翠幙金屏開目前。

  晴雲幕幕曉籠岫,碧嶂溶溶春接天。

  四時為我供畫本,巧自增損媸與妍。

  心匠構盡遠江意,筆鋒耕偏西山田。

  蒼顏華髮何所遣,聊將戲墨忘餘年。

  將軍色山自金碧,蕭郎翠竹誇嬋娟。

  風流千載無虎頭,於今妙絕推龍眠。

  乞圖俗筆掛高詠,從此得名應謫仙。

  愛詩好畫本天性,輞川先生疑宿緣。

  會當別寫一匹煙霞境,更應消得玉堂醉筆揮長篇。

  在這首詩中,王洗將自己與蘇軾雷同的悲慘境遇,淋漓盡致寫了出來,並對蘇軾在詩中發問的“使君何從得此本?點綴毫米分清妍”進行了回覆。緊接著一句“心匠構盡遠江意,筆鋒耕偏西山田”,再次詮釋了樊山和西山的美景對蘇軾的影響,由此可知,蘇軾將樊山和西山對比《煙江疊嶂圖》中的山水風物,並看成是自己的世外仙境一點也不為過。

  通過《煙江疊嶂圖》中蘇軾與王洗的唱和詩,我們可以讀出鄂州(古武昌)樊山、西山曾是蘇軾人生中現實存在的“桃花源”。

  蘇軾之所以對鄂州(古武昌)樊山、西山有“桃花源”情結,根源為蘇軾被貶黃州的痛苦經歷。公元1079年,蘇軾因“烏臺詩案”入獄,公元1080年出獄,之後被貶為黃州團練副使,這是他平生第一次遭受沉重的政治打擊。蘇軾在黃州有五個年頭,用他自己的詩來形容——“我謫黃州四五年,孤舟出沒煙波裡。故人不復通問訊,疾病飢寒疑死矣”。可見,這幾年蘇軾的心情有多苦悶,生活有多潦倒。然而作為一個文人,“窮則獨善其身”始終是其奉行的觀念,那麼在黃州的幾年裡,蘇軾是如何“獨善其身”呢?避世隱逸的“桃花源”生活,或許是其排解苦悶的最好方法。

  黃州境內無名山,而與之隔江相望的武昌山水絕佳,還有孫權建都留下的遺蹟,並且還是中國淨土宗的發源地;如此山水旖旎、文化深厚之地,當然也受落魄時期蘇軾的垂青。蘇東坡謫居黃州期間,時常泛舟武昌,遍覽盛景,食盡瓊漿美味,貶謫雖悵惘,但在此獲得了寬心。

東坡先生的“桃花源”——鄂州樊山和西山

  據蘇軾等人的詩文書信記載,蘇軾時常泊樊口飲潘生酒、食武昌魚,飽飲一醉後,策杖載酒,登西山攬勝,留宿于山上,放浪山水間……

  在西山上,蘇軾在靈泉寺品菩薩泉,嘗油酥餅(後稱東坡餅),探訪孫權、陶侃等先賢遺蹟,考究樊山、靈泉等名稱由來。樊山、西山帶給蘇軾的是落魄之際的適意,正如其弟蘇轍在《九曲亭記》中所言:惟其無愧於中,無責於外,而姑寓焉。這種超脫,也是諸如陶淵明等古代讀書人躲過政治“刀光劍影”後的坦然與釋懷。陶淵明的“武陵源”成了歷代官場失意之文人的心靈港灣,而樊山、西山正是蘇軾人生旅途中的“桃花源”。

  如今的鄂州經濟繁盛,潛在的文化資源急需得到挖掘和開發。樊山、西山作為蘇軾生命中“現實版”的桃花源,值得鄂州學者進行探究,需要政府部門打出旗號,進行相關景點配套設施的完善,使鄂州的蘇軾文化資源得到充分開發利用,實現旅遊效益的最大化。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