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9 明清傳奇故事之:劉天錫(為善降之百祥,豈虛語哉?)

明清傳奇故事之:劉天錫(為善降之百祥,豈虛語哉?)

嘉善有個人叫劉嘏,字天錫。他二十歲時,名聲就已經盛傳一時,人人皆知。每次參加歲考,他都能名列前茅,和他一起學習的人都很羨慕、推重他。在崇德有個出身鉅富之家的李氏,對文名遠揚的劉嘏特別仰慕,便用重金將他聘至家中,指導子弟讀書寫作。雖然天錫的年紀不大,但是卻懂得循循善誘,恪守師道,著實讓主人驚訝和高興。

臘月到了,學館也快要放假了,想著好久沒見的母親和那個貧寒的家,劉天錫準備趁著放假回家看看。收拾好東西向李氏說明原因準備告辭,李氏再三地誠心邀請他明年繼續來家執教。天錫也有點不好意思了,可是當時就是因為自己家境貧寒,所以沒有娶妻生子,也不能奉養老母親。現在自己也有了些許積蓄,想著打算先回家結婚,等家裡有了操持家務的人照料,之後再安心出來。所以便尋了一些其他藉口,極力推辭主人的邀請。主人看到天錫想說卻又無奈的樣子,也早已看出他的心思,便態度明確地說:“先生心裡是否惦記著家裡的事情啊?先生好像尚未成親,是不是……不過作為一個文人,花燭洞房必須是在金榜題名之後,這才是人生極愉快、極得意的事情。所以先生現在陪伴青燈,孤身苦讀,這種生活還是不能輕易拋棄。如果你不放心太夫人孤身在家,無人照料,只要先生不嫌棄寒舍,把太夫人接過來,我一定讓家裡的丫鬟照顧好老夫人,絕對讓先生安心教書。如果老夫人不願意離家,就請你精心挑選一二人,帶回家去供日常使喚,我是不會吝嗇的。先生你覺得怎麼樣?”聽過主人如此之說,天錫也動了心,本來自己一直懷有雄心壯志,可是無奈家境貧寒,母親年事已高,孤身一人無人照料,才產生回家的想法,這本來並不是他的初衷。主人這一番話,無疑讓天錫喜出望外,然而心中還不踏實,所以吞吞吐吐,沒有馬上點頭。主人瞭然於心,便笑道:“先生莫非是擔心我向你要錢嗎?哈哈,真被你猜對了。”天錫一聽詫異地抬起頭,只見主人拉著天錫的手打趣道:“等你將來成為貴人後再償還,為時也不遲。所以先生不要有任何心理負擔,我也是真的很傾慕先生的才華,看著孩子們在您的教導下不斷地進步,我很放心他們由你來教。”天錫才知主人的用意,點頭同意了,考慮到老母親不適宜長途奔波就向主人要了人去服侍母親。主人一聽馬上叫出幾十個侍婢,讓天錫自己挑選。看著眼前十幾個姿容異常豔美、年輕的侍婢,從未接觸女色的天錫不敢收納。經主人再三催促,這才指著最旁邊一個穿黑色衣服、絳紅色裙子,容貌最不起眼的婢女,對主人說:“請將此人恩賜給我。”主人開玩笑道:“此婢容貌長得不太好,先生怎麼會挑選她呢?應當另外再添一個漂亮的。”隨即又指著一個下身穿藕絲裙裳,上身穿綠色衣服、姿色美麗的女子,說:“讓她們兩個一起跟你回家吧。”然後讓管家拿出契約,自己親自把契約交給了天錫,對他說:“這兩個侍婢從此就是先生的人了,希望先生不再有後顧之憂。”然後又讓二婢女給天錫叩頭謝恩,讓她們認天錫為主人,恭敬服侍。然而天錫少年持重,見二婢女都長得容貌豔麗,更加註意用名教來約束自己,不敢有半點放縱。待假期開始,天錫一大早便帶著兩女告別主人啟程回家。還另外租了一條船,以載二位美女。一路上,天錫甚至沒有與二女輕易談笑。

聽聞兒子要回家,老太太一大早就站在門口迎接,所以天錫一回到村就看到四處張望的母親。天錫立即帶二女迎上去拜見母親,趕緊攙扶著老母親回家。一路上老太太都在詢問著天錫的情況,似乎忽略了身邊的兩女。直到回到家中,看著兩個年輕貌美的女人,老太太才恍然大悟。天錫母親本是從前官宦世家之女,素來教子有方,推開身邊的攙扶,即訓斥兒子說:“老婦精力尚健,擔水提物還可親自操持,哪裡用得著這種弱不禁風的女子!而且你學業還沒有成就,便想效仿寇準因戀愛蒨桃而自損名聲嗎?”看著氣憤的母親,天錫伏地請罪,向母親說明了事由。雖然明白兒子的一片孝心,可是看著地上跪著的兩個女人,母親心裡總是感到不愉快,給二婢女安排住在另一間屋子。二女也盡心盡力地照顧老太太,希望能獲得老太太的認可。天錫看著兩女的付出,心裡很受感動,第一次和母親真正快樂地過了一個元宵。天錫無不感激主人的照顧。元宵一過,母親立即讓天錫趕回私塾去教書,不讓他在家裡多停留一天而耽誤公事。私下裡還特別交代他:“在誘惑面前不動心,這隻有聖人才能做到,你恐怕還沒有達到這一步。”天錫明白母親的意思,很慚愧地向母親保證自己一定會謹記母親的教誨。交代了兩女要好好照顧母親後,拿著收拾好的行李告別了母親。

還未說說這兩位婢女呢,穿藕絲衣裳者叫湘瑟,穿黑色衣服者叫琴心。她們都精通音律,而且琴藝高超,為主人所鍾愛,其中叫湘瑟的女子尤其聰慧,善解人意。主人器重天錫,心知他不是普通的人物,所以特意將自己鍾愛的婢女贈送給他,來助他完成大業。自從家道中落,天錫的母親便早習慣了以苦為樂,早餐晚飯都是自己動手,所以平時也不隨便使喚二婢。她知道二人認得一些字,便親自教她們讀書,向她們講授《內則》和《女四書》。老太太對功課管得很緊,是一個嚴格的老師,整天監督她們,讓她們嘰嘰呱呱唸書,不過二婢卻也十分樂意去學習。

一天晚上,天錫母親把二女叫到跟前,對她們說:“你倆也是因為家境貧困,才成了人家婢女,都是苦命的人兒。通過這段時間的觀察,我也知道聰明伶俐的你們豈是自己甘心為人下之人。既然承賢主人美意,送贈我家,不管你們是否真心樂意,我定然不忍心讓你們去做人家的填房。等到稍稍熟悉為婦之道,就為你們找個好人家嫁個好丈夫,也許可以了卻你們的終身大事。”聰明的二人也聽明白了老夫人的話外之意,始終嫌棄著二人呢。琴心聽後,沉默不語,可湘瑟臉色慘變,好似不堪其憂。回到房裡,她對琴心說;“我們奉主人之命,被送來服侍郎君,其意思是很清楚的。而且郎君神情風度,純正厚重,高尚明達,不久一定會有所成,原以為這一輩子有了依靠。可是剛才聽太夫人的吩咐,其意思似乎是不能容納我們在這個家裡啊。我的運氣怎麼那麼不好呢?讓我捨棄郎君這麼優秀的人而去尋一個普通人,姐姐或許可以做到,我卻是萬萬不能!”琴心也哀傷地流下眼淚,說道:“你說的很對。”二人相對嘆息,整整一夜愁眉鎖臉,十分悲慼。

不久,心病讓二婢都病倒了。劉母看著以前能說會笑的活人現在變得臉色蒼白憔悴,趕緊請來醫生診斷。醫生看後嘆息一聲,對老太太說:“心病還須心藥醫啊!”說此病是由憂鬱引起的。由於內心感情遭受重創,吃藥恰似用水澆石,全無作用。不知心病緣由,二女也不說,老太太以為是不適應新環境,所以每天開導二女,給予她們更多的關心。不到三個月,琴心病情略有好轉,可湘瑟終於離開了人世。臨死那天,她告訴劉母說:“湘瑟自知卑賤之軀,得以侍候在太夫人身邊,既得飲食,又聽教誨,我對太夫人是充滿感激的。可惜湘瑟命薄福薄,如今不幸要長辭人世了,這也是老天的安排啊!懇求太夫人能體諒湘瑟對郎君的心意,湘瑟死後,如果能安葬在劉家墳墓的旁邊,使得我能像停留在駿馬尾巴上的一隻蒼蠅,那麼畢生的心願也就滿足了。湘瑟也會感激太夫人對自己的大恩。”又轉而對琴心說:“姐姐好自為之,不可像我這樣無益而死,辜負了主人的殷切囑望。”不等太夫人反應過來,湘瑟就閉上了眼睛。琴心哭昏在地,好一會兒才又醒來。劉母也非常悲痛,原來心病是自己造成的,多好的孩子啊,自己可真是年紀大了啊。為湘瑟買來棺材入殮,遵照她的遺囑,葬在劉家墳園的空地上。辦完喪事,本打算請人專程趕往兒子處告喪,又擔心分散他讀書的精力,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天錫在主人家,收入比從前增加一倍多,沒有物質上的嗟嘆,就連功課學業也比過去有許多長進。主人也不用擔心孩子的教育問題,雙方的關係十分融洽,儼然如一家人。時當初秋,一連下了好幾天雨。一天晚上,教過學生以後,月色微明,天錫倚窗凝望,隨意吟誦杜甫《對月》詩中的二句“香霧雲鬟溼,清輝玉臂寒”,笑道:“這位老先生雅興還真不淺。”話音未落,身後有人低聲說道:“郎君也可憐這種寒苦的境況嗎?”天錫吃了一驚,回身一看,原來是湘瑟皺著雙眉立在燈前。天錫大驚道:“你怎麼會到這裡來?難道是懷念舊主人的恩情,從家中逃回到此處?”湘瑟走上前去,提起衣襟向天錫行禮,愁態動人。然後退卻一步說:“不敢如此。”便將自己和琴心如何生病,自己又如何病死的情況,向天錫講了一遍。無奈地說道:“現在我雖然身在陰間,卻始終未能實現生前對郎君的愛意而遺恨萬分,到了地府,湘瑟也是天天以淚洗面,承蒙地府神主同情我的苦衷,使我獲得自由,讓我隨風來到這裡,以了卻生前沒有實現的願望。”說罷淚如雨下,拜伏在地。天錫更加驚訝,又對她的去世深感悲哀,趕忙扶起她,臉色溫和地拒絕道:“聽了你這番話,一片真情,實在令人憐憫,致使你早逝,實是我的罪過。不過,我身負家母的重望,而且有責任延續劉氏一脈香火,不敢為了鍾情一個女子而置自己於不孝之列。請你原諒我,到別處去投生,我回家以後,一定到你的墳上來憑弔祭奠。”湘瑟聽了這話,即嚴肅地說:“郎君怎麼這麼無端對我猜疑?我在世時,尚且不敢以賤軀辱沒君子,何況今天身在黃泉,已成了陰間幽靈,而敢在心頭別存邪念嗎?我這次來,也是希望繼續當一個丫鬟,能天天侍候你彈琴讀書,使心頭的遺憾有所減輕。你千萬別往其他方面猜疑,你這樣著實讓我更增羞愧。”天錫見勸不走她,加上被她一片真情深深打動,便將她留在了自己身邊。

湘瑟行事十分恭敬,天錫讀書,她便烹茶剪燭,靜靜侍立在一旁等候差遣;天錫吟詩寫作,她便先磨墨蘸筆,恭恭敬敬地在一旁等候;天錫與她講話,她也總是神色端正地回答應對;不與她交談,湘瑟便含笑不語保持著一定距離,跟在自己身旁。自始至終,全然沒有一點倦意。將近半夜,看天錫打起了哈欠,湘瑟便拂床鋪被,恭敬地侍候他上床休息。天錫睡下後,她又為天錫整理桌上沒有合上的書籍,往即將燃盡的香爐中加添香料,等到做完這些事情,她就默坐在對著床的桌前,雙手托腮看著入眠的天錫,安靜得連輕輕咳嗽的聲音都不發出。只要天錫在床上轉了個身,她即過來看望,並用纖手為他扶正被子,好像愛護一個嬰兒,恐怕他受到夜風侵襲。湘瑟的舉動讓有時假寐的天錫深受感動,怕她辛苦硬要她到另一張床上去安寢,她答道:“墳墓中的人並不需要睡覺。你只管自己高枕而臥,不必為我牽掛。”天錫也就不再勉強。湘瑟整夜如此勤懇,真可謂把天錫放在了手心裡守護著。拂曉時,天錫尚未起床,桌、屏、琴、劍,早已被打掃得纖塵不染。等到天錫起床,湘瑟又為他整理臥具,按照天氣冷暖變化,遞上不同的衣服,從來不讓天錫為此而費心。還沒到開門時侯,她便恭敬地告退,消失得無影無蹤。主人家也有侍婢照料天錫,待天錫出去教學,侍婢就來打掃,可是見一切如此整齊清潔,還以為是先生所為,心裡對他充滿了感激,更是在侍婢中讚賞先生的為人,而不知他並沒有付出揮手之勞。到了晚上,湘瑟又出現在房中,兩人就這樣習以為常。天錫從不對人談起此事,別人也不知道她的蹤跡。一次趁空閒時,天錫問湘瑟故鄉在哪裡,家裡情況怎樣。湘瑟答道:“我也是嘉善人,與郎君是同鄉。父親因為賭博,破家蕩產,將我賣到外地。承蒙主人收留,至今已有五年。家族姓賈,自己本來沒有名字,湘瑟是主人後來替我起的。”聽過後,天錫因為同鄉的緣故,對她更加愛重。

重陽佳節,主人特地在李宅設宴款待天錫,天錫也因為節日原因喝得大醉而歸。房裡沒有別人,只有湘瑟在旁。天錫便乘著酒興對她說:“知道你擅長唱歌,何不為我唱上一曲?”湘瑟神情鄭重地拒絕:“我並不是故意藏拙,實不敢用聲色迷惑郎君,以致違背太夫人的訓誨,不然,早已為你一展歌喉了。”天錫便不再說什麼,隨即在湘瑟的侍候下上床休息。湘瑟看著酒醉入睡的郎君,也是苦意連連。第二天,他對湘瑟說:“我昨日喝醉了酒,見到你幾乎不能自持。如果不是你那一番話,我現在已經是輕薄郎!”從此對她越發尊敬禮遇。然而天錫自從湘瑟來到身邊,侍從有人,燈下談心,床頭論古,雖然沒有涉及男女私情,與從前相比,卻已經不怎麼感到寂寞了。對湘瑟的感情似乎更深了,每天早上起來看著整潔空空的房間,天錫又期待著夜晚的降臨。歲末,又到了學館放假回家的時侯,因為來年將有學使官員前來主持考試,天錫便提出不再來私塾執教。主人於是設下盛筵,在書齋為他餞行,又請來戲班演出,在美妙的絲竹聲中,歡飲達旦,所以沒能與湘瑟告別。湘瑟也沒有再出現,天錫心裡一直感覺空蕩蕩的,精神頭也沒有了。回家見了母親,母親告訴了湘瑟已經去世的事實。琴心剛剛好轉,只能夠扶著手杖起身,見天錫回家,心中既高興又難過。雖然心裡喜歡二婢,可又不敢講給母親聽。劉母因為湘瑟去世,思考了很多,也想到了女人的不容易,不勝感嘆,便對天錫說:“你應該奮發讀書,假如能夠金榜題名,我就同意你娶琴心為妾。”天錫與琴心聽了,都暗暗高興,可是又想到湘瑟,心中不免一陣傷感。天錫在湘瑟墓上澆酒祭奠後,又寫了一首《悼亡》詩,哀悼湘瑟。詩寫道:“花月兩無情,情痴僅見卿。不隨流水去,忽傍彩雲生。人既留餘恨,天應鑑積誠。倘能回玉貌,來伴許飛瓊。”從此以後,他常常獨自一人坐在幽靜的房內,期望湘瑟到來,然而她始終沒有出現。

天錫在鄉試中得勝,考中了舉人,按照慣例,天錫將要去拜謁考官謝公也就是崇德縣的縣令。晚上,看著清涼的月色,天錫在船上漸入夢鄉,忽然夢見湘瑟穿戴美麗,來向他道謝,說:“郎君臨墓祭奠,實在讓湘瑟高興萬分,郎君對湘瑟的情我將牢牢銘刻在心。近來又考中舉人,更合我生前對郎君的期望。我從前想做你的小妾,無奈不能如願,今後我將會成為你的正房妻子。”說完後,一縷青煙飄走不知去向,天錫醒來看著空蕩蕩的船艙也深感奇怪。拜謁謝公的那天,恰好某個著名的鄉紳也在座,問及天錫的名字,吃驚地說:“真是咄咄怪事!”縣令和天錫問其緣故,鄉紳笑道:“說起此事確實荒誕不經,說了你們也不相信啊。”二人一再追問,他才說道:“老夫昨日添了一個孫女,一生下來就能開口說話,她對人講:‘嘉善劉嘏是我的丈夫。請與他訂立婚約,不要違背盟約。’老夫一家可被這情景嚇到,以為這是不祥的異物,怕帶來厄運,主張把她溺死。她父母不忍,一再勸我,才打消了這一念頭。今天與劉君相遇,姓氏正好吻合,這是不是一件怪事啊?”縣令聽後,並未放在心中,付之一笑。而天錫想起夢中湘瑟的話語卻十分驚喜,急忙得便請恩師為自己做媒。縣令和某公都不贊成,說:“你也想成為韋固嗎?等到這個呱呱落地的女孩長大成人,你早已滿頭白髮嘍。”天錫苦苦請求,二人才無奈含笑答應,但仍然以為天錫是在開玩笑。這邊天錫趕緊拜別縣令,趕回家稟告母親,請她準備好聘禮。看著冒冒失失,失了魂的兒子,劉母怒斥道:“你如果不是掉了魂靈,怎麼會荒唐到這種地步?而且我年紀已老,急著想抱孫兒,誰還能慢慢等待?你是想氣死我嗎?”天錫再三懇請,跪地不起,願意先娶琴心為妾,發誓不娶別人為妻。想著對湘瑟的愧疚,劉母不得已,只好同意這荒唐的要求。東拼西湊準備好彩禮,天錫趕緊送到丈人家,大家都嘻嘻哈哈地把它看成是一件怪事。第二年,天錫考中進士,在朝廷供職,逐漸做到翰林。岳父家的人說:“兩三歲的小姑娘,就榮受朝廷封誥,真是太奇特了,太奇特了!”

天錫娶了琴心為妾,家人也都把她看成家中的女主人。十五年後,鄉紳的孫女剛剛十七歲,就嫁到了劉家,而此時天錫已經快近四十。洞房花燭時,天錫挑開紅頭紗看見新娘酷似湘瑟的容貌,心中激動得無以言表。手中的挑頭也激動地抖個不停。新娘含情脈脈微笑的神情更是讓天錫又回到了以前無數個兩人相陪伴的夜晚。這讓天錫更加確信她是湘瑟轉生而來。婚後的生活二人也是甜蜜和美。雖然名分是正妻,女子對琴心卻從不擺架子,從不在意琴心在家庭中的主事地位,也並不把她當作妾看待。一大家子人也都和和睦睦。只可惜劉母早已去世,她再也沒有機會去服侍婆婆,但是每年到祭祀的日子,她總是會情不自禁地失聲痛哭,不勝悲哀,究竟這是什麼緣故,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一天,女子突然對天錫說:“相公,我一直覺得好像和你很熟悉,很像在哪裡見過。可是我從小到大,從來沒有離開過家門,是不是老天早就註定了我們天生的緣分?”看著年輕賢惠的妻子,天錫笑道:“你再仔細想想,應該說其中定是有什麼原因的。”女子想來想去,突然想起了什麼,說道:“這就對了!聽人說我剛生下來就會講話,祖父非常憎惡,要把我置於死地。父母心裡害怕,就拿來狗血給我喝,這才不再說話。當時情景,至今我還能隱隱約約記得一些。”看著眼前相似的容貌,天錫習慣地輕摟著妻子,將從前的事情從頭到底對她講了一遍,並且對她開玩笑道:“你從一個婢女變成了夫人,運氣多好!”女子頓時恍然大悟,思前想後,一切都好像做夢似的。於是讓人重新做了一副上等的棺材,將湘瑟遷葬於南山向陽坡上。

後來,李氏的兒子佩綬、佩紱,都靠了天錫的教誨,一起考取了功名。看著兒子的成就,李氏不禁感嘆:“多虧了先生的教導啊!”天錫現在已經五十多歲,夫人僅僅二十出頭,人們時常能看見二人夫唱婦隨,親密無間地在郊外散步聊天,無異於年青夫婦的和諧歡好。聽聞天錫的神奇傳聞,同鄉王紹濂特為他寫了一篇傳記,讓世人知道這個神奇的故事。

外史氏評論說:湘瑟真可謂是婢女中的奇人,空前絕後。不管是死還是生,她只以不能侍候天錫為唯一的遺憾,這種摯情讓老天也感動啊!自古以來哪個侍女能與她爭第一呢?所以她受朝廷封典,享受殊榮,她的心願在來世也全部得以實現,這是老天對行善的人的嘉獎。“行善的人,萬事吉祥”這豈是一句空話!只可惜大善人——主人李氏,文章中竟然沒有記載他的名字,使後人無法得識,實在令人遺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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