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8 解放軍中的父子兵,兩代人蔘加兩次共和國對外戰爭,功勳卓著

18軍解放西藏,是忍受飢寒,艱難跋涉在雪域高原上完成的。他們劈山炸石,戰天鬥地,修築了舉世聞名的川藏公路。在完成了艱苦卓絕的全面平叛後,接著就進行了中印邊境自衛反擊戰。以18軍主力組成的藏字419部隊,在反擊戰中把印軍打的一敗塗地。六十年代末與50軍149師對調番號和防務,1979年參加了對越自衛還擊戰西線作戰。

這支部隊還出了好多父子兵,他們的父輩都是老西藏,在進軍、築路、平叛和對印作戰中奮戰。到了對越還擊戰的年代,已是師團級領導的父親們,又把兒子送上了槍林彈雨的一線。

李廷山副政委是河南南陽人,平叛時任155團8連指導員,參加了追剿四水六崗衛教軍的戰鬥。當時,叛匪因為有叛徒姜華亭出謀劃策,行動非常狡猾。在根朗溝戰鬥中,衛教軍放出了嚴密的警戒,一打響就從解放軍的伏擊陣地前溜了。解放軍用步兵追叛匪的騎兵,作戰難度極大。李廷山帶的一個排,追了兩天兩夜,硬把一股三十多人的叛匪逼近一個山溝裡消滅了。

儘管有姜華亭給衛教軍支招兒,連連偷襲、伏擊解放軍得逞,可是到圍攻澤當的時候,李廷山所在的3營硬守了74天,姜華亭使盡渾身解數,就是拿澤當沒辦法。在建國後新疆和西藏的剿匪平叛中,北有伊吾,南有澤當,都是傳奇般的守備戰。

山南平叛結束後,155團在海拔4000多米、零下二三十度的荒原追擊叛匪,全營80%的人浮腫和凍傷,有些戰士後來不得不截肢。有一次追上了一股匪,卻有一個剛從軍校畢業的營長,按教條指揮,什麼先炮火準備之類的,等衝上去,叛匪早跑沒了。後來就繼續往阿里追,阿里再過去就是新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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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單兵的負重實在太大了,連隊裡的怨氣重重。團裡說前面有情況,前衛營就拼命跑,結果把隊伍跑的稀稀拉拉。團政委喬學亭說,隊伍搞成這樣,碰見敵人怎麼打仗?副營長張德淼火了:你讓我們趕到位置,又嫌我們跑的快。政委說你不聽話我處分你,副營長是個暴脾氣,把行李拉下來往地上一扔,你處分吧,我不走了。經其他幹部勸說才算作罷。

天氣轉暖,凍傷剛減少,高原反應又來了。阿里地區海拔更高,得了肺水腫就無法救治,非戰鬥減員增大。李廷山這時已經是營副教導員,帶著一個班在後收容,要親自幫掉隊的戰士扛二三十斤的重機槍腳架,一口氣扛十里路,最多的時候背過三支槍,讓掉隊的人騎馬。然而保保阿工這股叛匪最後越境跑了。

對印反擊戰,李廷山帶3連迂迴攻擊卡龍,負責正面攻擊的就是陽廷安班所在的2連。打響後,李廷山帶著3連衝上山,聽見2連那邊槍聲激烈,就命令3連趕緊往下壓。克節朗原始森林茂密,混戰中,3連建制全亂了,衝下來後只打了十幾分鍾,連長張國品中彈犧牲。

面對一個瘋狂射擊的印軍大碉堡,這時他身邊只有一個通訊員和一個藏族戰士,當時的419部隊每個營都有一個藏族班。李廷山就讓這個藏族戰士掩護,管通信員要過手榴彈,兩個人一左一右衝上去,幾乎同時把手榴彈塞進了射孔,進去一看,裡面的印度兵兩死一傷。剛要順著壕溝往前摸,印軍輕機槍一個長點射打在身邊石頭上,碎石崩的他鼻血長流,又收攏戰士,把印軍的主碉給收拾了。

2連那邊等了半天也不見3連的人,李廷山這邊一直到戰鬥結束也沒見到2連。原來他們打的是離卡龍只有一公里的扯東,1連也打過頭了,打到了後面的絨不丟。本來是三個連打卡龍一個點,結果三個連打了三個點,而且全部拿下。

克節朗戰鬥因地形原因,一開打營以下建制就全亂了,有戰士喊出向槍聲靠攏的口號,各自向槍聲密集的方向靠攏,有效地彌補了指揮上的脫節。加上行之有效的代理指揮制度,克節朗戰鬥,以出乎我方意料的速度全殲了印軍第七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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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隊換防回川,1979年對越還擊時,149師(原藏字419)進攻沙巴,尋殲越軍主力316A師。李廷山這時已是149師副政委,與副師長下到446團(原155團),親身參與指揮了著名的四號橋反伏擊戰鬥。對越作戰,李廷山副政委全家有三人參戰,兒子在445團(原154團)當通信員,侄子在445團當警衛員,侄子和幾位團首長在戰鬥中遭越軍炮火襲擊,都負了傷。

兒子所在連在前方打的很激烈,下來時路過446團團部,碰到父親,說一天一夜沒吃飯,餓壞了。父親拿了些罐頭和乾糧,看著兒子狼吞虎嚥吃完後,淡淡地說你走吧。可是老伴在家裡,天天替前線父子揪心,戰後回到家,李廷山副政委看見老伴頭髮一下白了許多。

張廣禮政委是河南永城人,1950年進藏的時候是班長,因為高原反應,進藏後,到了28歲的年紀,滿口牙已經掉完了。直到二十年後移防四川,才終於配上一副合適的假牙。18軍進藏修路,怒江天險兩側是陡直的絕壁,山羊和猴子都下不來。探險的副連長用膠鞋墊在屁股底下,從兩百多米高的懸崖上抓著繩子一點一點蹭下來,找好位置,打上鋼釺。其他人再用繩子挨個吊下,往兩邊打小鋼釺,拴上繩子,再攀繩向兩邊擴展施工,失足掉下去的幾十個戰士根本沒法救。修康藏公路有八個團投入,到康藏公路通車,修路的部隊沒坐過一次車,18軍是一段接一段“揹著公路進拉薩”。

在1954年通車前,後方給養跟不上,前方一直在捱餓,一人半斤米,只能熬稀飯,不夠全靠挖野菜來補充。那個暴脾氣張德淼,當時是副連長,他看見戰士端起滾燙的稀飯就大口喝,呵斥不住,拿起棍子就打戰士。結果戰士哭,他扔了棍子也抱著頭哭,他是怕戰士燙壞了喉嚨。當時糧食上不來,急的52師師長吳忠給張國華軍長髮電:這個部隊你還要不要了?不要了我就帶他們上山打游擊去。

張廣禮當時是黨小組長,雀兒山修路的時候,他一到快吃飯的時候就開黨小組會。他回憶說,開啥黨小組會,就是把黨員弄過來,讓群眾先吃,群眾吃完了黨員再吃,剩多少就吃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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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叫夏格刀登的頭人支持解放軍,放出了幾百頭犛牛給部隊運糧食,張班長所在的團靠後,離犛牛隊近,還算接的上頓,前面修路的團更難。59年全面平叛以前,有魚也不能捕,因為那些頭人說這是水菩薩,草原鼠也不能抓,說是土菩薩,都不許動。當然也有藏民偷偷地捕魚賣給解放軍的,但被頭人發現要慘遭毒打,進藏二十年,最苦的就是修路。

後來張廣禮班長去重慶學無線電,回來改幹通信參謀。叛亂髮生後,當時有一個副連長帶一個排住在江邊,一個星期天,除了副連長,戰士都到江邊洗衣服,沒帶武器。叛匪蜂擁而至,用刀把這個排的戰士砍斷四肢,全部活活疼死。副連長端著一挺機槍和叛匪打,子彈打光後跳江自盡。平叛期間,美國飛機經常來空投武器,部隊打死過空投下來的特務,也繳獲過電臺。後來轉到青藏線一帶平叛,每個人揹著六七十斤裝備,隨著海拔不斷升高,每個人走路像喝醉了一樣。

那時候的通信兵非常辛苦,發報要有搖機兵,兩個人一起搖時間長了都頂不住,就要換人。這時旁邊不管是誰,碰上就得上去搖,要是隻有兩個人,拼命也得搖到發報結束。當時空軍出動配合,指定張廣禮專門負責在電臺上和空中聯絡。因為團裡四川兵較多,喊話飛行員聽不懂,總是罵人。

張廣禮的愛人劉淑琴,被譽為高原軍嫂,當時他們的大兒子張軍剛出生,她帶著幾個軍屬和孩子住在一個破廟裡,晚上害怕的不行。她在門上釘顆釘子,掛個小鐵皮筒,然後把丈夫留下的一支繳獲叛匪的美製步槍頂上膛抱著,準備有動靜就開槍打,那時她廋的只有70斤重。還有一次一個戰士迷路未歸,全連都急的出去找,在郵電局工作的她幫著守總機,按保密制度不允許。司令部查問怎麼還有個女的,說這是我們指導員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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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印邊境自衛反擊戰時,張廣禮任157團特務連指導員,特務連主要負責保衛團部。在向達旺追擊過程中,團裡讓他帶兩個班,其中有警衛排和工兵排的一些戰士,還有一個炊事班,在全團後面負責收容,路上與一股二十多人的印軍突然遭遇。他指揮兩個班一個包抄,除打死打傷以外,還抓了七個活的。政委一聽全團沒有掉隊的,收容隊還抓了俘虜,高興的說:趕快送到司令部給你們記上賬。

第二階段西山口戰役時,藏字419部隊的三個團擔任剖腹任務,向印軍一字長蛇陣中部迂迴,穿插途中。特務連在一片懸崖邊的森林裡休息,戰士都揹著揹包靠在山坡上睡著了。張廣禮沒睡著,聽到身邊有動靜,不知從哪冒出來了一群黑影,正輕輕分開戰士的肩膀,躡手躡腳地邁過去。他伸手抓住一個,一槍把另一個打的跌下了懸崖,緊接著這群印軍也不怕摔,都從懸崖上滾下去了。這裡離團司令部很近,參謀跑來問怎麼回事。抓住的這個印軍揹著揹包,拿的是衝鋒槍,看來這夥印軍只是想逃跑。如果動手,戰士都已睡著,太危險了。這時總攻還沒有發起,也不能追擊,怕暴露我軍企圖。

419部隊各團出現在略馬東時,印軍防線被多路穿插攻擊,已經全線崩潰,開始四散奔逃。印軍在密林中不時打冷槍,157團看見後面上來的154團一個小戰士,一個人邊打槍邊衝了過來,子彈從頭上不停飛過。接著,154和155團在公路上向南追,張廣禮看見藏字419部隊的柴洪泉司令員,把棉褲脫了穿在一根棍子上扛著,也跟著部隊使勁跑。印軍第四師師長,一打響就放棄了指揮,早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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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政委回憶,沒多久我方就宣佈停火了,後方的汽車開過來,拉來了大米和鹽巴。然後把印軍的電線杆和電線往回拉,印軍的電線杆是鋁合金的,線是銅線,我們那時很困難。鹽巴都無償發給門巴族群眾,夠吃好多年,那裡缺鹽。部隊還用鋁合金電杆,從山上把泉水接到村裡,村民再不用去河裡背水。印度要是來拆,就要得罪當地百姓。門巴老鄉說,兩國打仗原來這麼快,看一出藏戲都比打仗長。

支前的翻身農奴抬解放軍傷員特別盡心,上山時前頭的蹲著走,後頭的舉高,讓擔架保持水平,下山則反過來。要是讓他們抬印軍俘虜,不一會兒就回來了。原來是放到不遠的壩子上一撂,就不管了。帶隊的幹部對藏族民工說,這些東西(印軍的物資)能背多少大家就拿多少,支前的藏族民工每人一大包鋁合金桌椅,還有毯子,高興的不得了:什麼時候再打?我們還來。

1979年自衛反擊戰時,張廣禮任446團政委,參與指揮了四號橋反伏擊戰鬥。大兒子張軍在445團5連,戰鬥結束時,5連是從前面最後下來的。張軍在火線上勇救傷員,立了三等功。當時團裡的車副政委隨2營行動,張軍和車副政委在一棵大樹的兩邊,越軍打來一顆炮彈,車副政委負了重傷,因流血過多犧牲。另一側的張軍沒事,張廣禮說,是大樹救了兒子一命。

曹從連副師長是安徽淮北人,47年入伍,49年當機槍手,50年進藏的時候是偵察排戰士。工布江達修路的時候任班長,拉薩平叛任排長,半年後提為副連長,連長也是幹了半年就提副營長,是一位標準的18軍老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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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藏斷糧時期,因為一個戰士偷班裡的糌粑吃,他動手打了人。他親眼見到戰士餓極了,把生牛皮煮著吃,結果因腹脹奪去了生命。有些戰馬進藏就倒下了,戰馬是無言的戰友。有的是大軍南下時就一路跟過來的,可還是有人偷偷挖出來吃了。當時為了禦寒,部隊找了些生羊毛,讓大家墊在棉衣裡取暖,大家就學著打毛衣。曹從連班長就此學會了毛線活兒,能邊打毛衣邊和人聊天,眼睛不用看,絲毫不比女同志差。

丹達雪山海拔6300米,曹從連本來已經翻過去了,又想著回來接機槍手,幫著扛一百多斤的機槍。當時覺得沒事,就吼了兩聲,結果兩眼一黑,頭痛欲裂,差一點憋過去。從此告訴其他人,高原上別逞能。偵察排執行過多次重要護衛任務,西藏的地方頭面人物,他很早就都見過了。

據曹老回憶,1958年姜華亭叛逃的時候,團裡派人坐車去追過,結果那輛蘇聯嘎斯車掉到叛匪挖的溝裡去了。叛匪這條溝挖在一個上坡處,處於視線死角的位置,接著偵察排又騎馬過江去追,一直上山追到羊卓雍湖邊。但是遇到了大批叛匪,上級當時通過電臺命令偵察排撤了回來。1959年,參加拉薩市區平叛,隨後追剿保保阿工股匪,一直追到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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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印自衛反擊戰時,155團首戰克節朗,曹從連任連長,炮火將要停止前,他就命令全連發起衝擊。四分鐘拿下印軍四個碉堡,在攻擊印軍三個暗堡時,遇到印軍的拼命頑抗。他親自掌握機槍壓制敵人火力,這時有個炊事員趴到身邊,說傷員已經運下去了。現在沒事,在這裡看一看可不可以,曹連長說可以。正說著印軍打來一串子彈,通信員把他按下,炊事員已經中彈犧牲。他怒不可遏,說給我打狠點,結果270多人的這個印軍加強連,打死了200多人,俘虜了42人。

曹老說,這一仗我們犧牲了排長、班長、副班長好多人,都是我們連的骨幹,眼淚不由自主就掉下來了。以後打越南的時候,我兒子犧牲我都沒掉眼淚,是回到家看到老伴那個樣子,才流了淚。1979年自衛反擊戰時,曹從連已是446團團長,負責打四號橋。大兒子曹輝在445團任火箭筒班副班長,戰前,軍裡的老熟人曾經問想不想把曹輝調到軍部去,曹從連團長婉謝了。他想的是,自己身為團長,該打仗了,把自己的小孩往機關調,影響太壞,你的小孩是小孩,別人家的小孩也是小孩,不能這麼幹。

四號橋反伏擊戰中,曹從連團長正指揮446團攻山,兒子曹輝和三個戰士站在配屬給445團的第一輛坦克上過來了。他專門叮囑兒子,在坦克上危險,行進時在上面,停下時趕緊滾下來找地方隱蔽。兒子答以山溝裡坦克視線差,他們的任務是在上面給坦克指示目標,曹從連團長也沒再說什麼。結果開出去僅兩三公里,曹輝即遭越軍高機平射,被擊中頭部犧牲。第二天,當445團的衛生員把兒子的筆記本、鋼筆交到曹從連團長手中,他就明白到兒子不在了。

後面要繼續指揮戰鬥,他鎮靜地給老伴寫了一封信,說兒子負傷在醫院裡,我這裡沒事,放心云云。撤軍以後,曹從連團長的老伴驚聞噩耗,當場就暈了過去,然後神經就錯亂了,一年多時間的才慢慢恢復過來。在父母的心裡,曹輝是最孝順的兒子。對越自衛反擊戰,149師還有很多父子兵,真正是一種軍人,兩代熱血。

本文作者:徐渡瀘,“這才是戰爭”加盟作者 ,未經作者本人及“這才是戰爭”允許,任何媒體、自媒體不得轉載,違者必追究法律責任,讀者歡迎轉發。友情提示:本號已加入版權保護,任何敢於抄襲洗稿者,都將受到“視覺中國”式維權打擊,代價高昂,切勿因小失大,勿謂言之不預也。

公眾號作者簡介:王正興,原解放軍某野戰部隊軍官,曾在步兵分隊、司令部、後勤部等單位任職,致力於戰史學和戰術學研究,對軍隊戰術及非戰爭行動有個人獨到的理解。其著作《這才是戰爭》於2014年5月、6月,鳳凰衛視“開卷八分鐘”欄目分兩期推薦。他的公眾號名亦為“這才是戰爭”,歡迎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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