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3 馬三立晚年抓哏入化境,“馬大學問”配合女警也能有包袱

在1992年,後期為馬三立捧哏的合作者王鳳山也去世了。風格獨特、技藝爐火純青的大師級演員,能夠找到一位功力相當、與之配合默契的搭檔是非常不容易的,況且老來插科打諢,還有年齡匹配的因素。有評論稱“馬、王二位合作配合默契、精逗嚴捧、人藝合一,他們合作表演的每一段相聲都是傳世經典。”痛失臂膀,馬三立的痛心、惋惜可想而知。

馬三立晚年抓哏入化境,“馬大學問”配合女警也能有包袱

但那時的馬三立沒有多少閒餘傷感,相聲、觀眾都需要他。王鳳山逝後,他就只說單口的小段節目了,這一來倒另闢蹊徑,開拓了又一藝術天地,隨著《家傳秘方》《八十一層樓》《講衛生》《練氣功》《賣魚》《內部電影》《老頭醉酒》等小段的廣為流傳,他的保留節目增添了新的內容。他以老者的神態、語氣講笑話,往往從大家熟悉的生活瑣事說起,乍聽起來絮叨細碎,茫無頭緒,可就在你不知不覺間流水無痕地轉入正題了,他仍舊不慌不忙循循善誘峰迴路轉,直至“包袱”設就,從容“抖”開,讓你先怔一下才幡然醒悟忘情失笑,而且越笑越有味道,有時還會依稀咀嚼出一絲哲理來,這就是大師的功力和境界了。

大師的幽默又是不受舞臺限制的,晚年的馬三立似乎隨時隨地能夠抓出笑料,足跡所到之處信手拈來,得心應口,激起笑聲一片。接受採訪或出席活動,往往有人要求拍照,當時還沒有數碼相機,人家剛把照相機舉起來,他隨意問道:“膠捲是正品嗎?”沒等對方反應過來,接著要求:“現在騙人的事太多,不行,先打開看看!”拍照者急了:“一打開膠捲不就……”話到半截,他和在場的人就都樂了,原來是個“包袱”。


馬三立晚年抓哏入化境,“馬大學問”配合女警也能有包袱

馬三立大師去勞教所向失足少年講話,走下汽車就有兩位女警察從兩邊攙扶,記者一路追隨照相,走著走著,馬三立忽然溫和地對女警察說:“能不能由一位扶著我?”女警察不解:“馬老,您年紀大了,兩人扶著走不是更穩當嗎?”他顯出為難的樣子回答:“是,這樣是穩當,可你們看這麼多記者照相,明天一準見報,群眾看見我讓倆警察架著往裡走,會說馬三立這麼大年紀還犯案,這不,被警察押著進監獄了!”此話一出,據說扶著他的兩位女警察彎下身,半天沒直起腰來!

馬三立經常在臺上說相聲時自稱“馬大學問”,其實生活中的他確實愛讀書,到老仍手不釋卷,並且興趣廣泛,博聞強記。他早年的名作多是“文段子”,以擅長文哏著稱,內容離不開引經據典之乎者也,雖然往往是“歪批”,原文卻是貨真價實的。他說來流暢自如,一氣貫通,斷句、語氣準確妥帖,和他在古書上下過很深的功夫是分不開的。他讀書涉獵的面很廣,從古詩文到演義、評話、野史、傳奇、誌異、“笑林”以至科普讀物都讀,為了在相聲中譏諷算卦迷信,還讀了許多相書。他認為相聲演員“肚子是雜貨鋪”,為此他一直忙中偷閒見縫插針勤讀不已。

除了讀書,他還喜歡看戲。戲曲和曲藝歷來不分家,看戲是他的老愛好,結交了許多梨園行的朋友,還能粉墨登場,晚年偶爾在慶典或聯歡性的合作戲中“客串”角色,雖然嗓音欠佳,卻總能為之增色添彩。他還愛好國畫、書法,愛看足球。


馬三立晚年抓哏入化境,“馬大學問”配合女警也能有包袱

1998年,馬三立在中國大戲院參加全市抗洪救災募捐義演,時年84歲。

這是他最後一次登上這家歷史悠久的名劇院舞臺。在此前後,他開始越來越明顯地感覺到身體和精力的變化了。

民間有一種“三短”的說法:春寒、秋暖、老健。指的是這三個現象都難以持久,春寒料峭,接下來就將轉暖入夏;秋日和煦,離凜冽寒冬已然不遠;人老猶健,實際上身體機能衰落的步伐一直沒有停止,到一定時候還會“加速度”。馬三立在紙上寫下了:“風前之燭瓦上的霜 珍惜聲望 莫追時尚”。

前兩句,像是戲中常用來形容桑榆暮景的唱詞,比喻形象而意境蒼涼。後面兩句則是鄭重的自勉,強調老人最後要珍惜和堅守的藝術和人生的準則。

晚年的馬三立始終律己甚嚴,曾經自擬“養心安神十一條不該”和為人處世的“三別、三不、三對、三要”。“十一條不該”中,有“不該辦的事情,莫辦;不該去的地方,不去;不該用的物品,不買;不該要的禮物,不收……不該得的報酬,不要”,“三不”是“不為名利得失傷腦筋,不羨慕妒忌大款大腕,不在藝術上消極灰心”,“三對”是“對自己的聲望,珍惜;對道德品行,端正;對衣食住行,知足。”誰能想到,盛名之下的相聲大師,老來給自己立下這麼多嚴格的規矩。


馬三立晚年抓哏入化境,“馬大學問”配合女警也能有包袱

馬三立晚年,先是住進天津市第一工人療養院,後轉入以他命名的老年公寓,間或也應邀到津郊東麗區“馬三立老人園”小住。

2000年,因身體不適住進醫院檢查,確診為膀胱癌。

2001年接受第一次手術。術後病情緩解,體力虛弱,把吸了五六十年的香菸戒掉了。住院期間仍然樂觀、豁達,笑口常開。術後傷口疼痛,醫生說實在太疼就打止疼針,他問是打杜冷丁嗎?醫生稱是,他知道杜冷丁類麻醉藥容易上癮,忍著疼痛不讓多打,告訴醫生:“少打這樣的針,回頭病好了 出院沒回家,從醫院直奔戒毒所就麻煩了!”在場醫護人員都忍不住笑。

馬老生前,曾借宋人程顥的詩抒懷:“雲淡風輕近午天,傍花隨柳過前川,時人不識餘心樂,將謂偷閒學少年。”

他原為讓人笑的,他堅持到了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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