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3 《雨巷》:詩的奧妙之處在於多種意象,意象的相互映襯成就了詩


《雨巷》:詩的奧妙之處在於多種意象,意象的相互映襯成就了詩

《雨巷》是我國詩人戴望舒的成名之作,也是他早期的代表作品之一,更是他一度想要擺脫的影子。這首詩寫在他22歲的那年夏天。第二年投稿於《小說月報》,此詩受到時任編輯葉聖陶的大加讚賞,也是因為葉聖陶的欣賞,戴望舒一夜成名,從此有了“雨巷詩人”的稱號。


《雨巷》全詩七節,每節六行,計的節奏舒緩,首尾呼應,靈動的刻畫了一個彷徨的詩人和一個愁怨的姑娘。現實與夢幻交織在詩中,讀完全詩,彷彿自己變成了雨中的詩人,身邊飄著一個丁香一樣的姑娘,哀怨又彷徨。


有些詩以一種獨立的意象表達情感,有些詩以多種意象的疊加或映襯來表現情感 ,這樣的意象比較難理解,它的奧妙之處就在於多種意象,《雨巷》就是採用了這樣的多種意象來表達情感的,但是它並不是多種象徵意義的疊加,而是由多種意象的相互映襯,激發出了新的內涵。


《雨巷》:詩的奧妙之處在於多種意象,意象的相互映襯成就了詩


什麼是意象?

意象最早可追溯到《周易》,“聖人有以見天下之賾,而擬諸其形容象其物宜,是故謂之象。”,意思是說聖人創造物象的目的,是為了更好表達心中之意。魏晉之際的王弼說:

夫象者,出意者也;言也,明象者也。盡意莫若象,盡象莫若言。言生於象,故可尋言以觀象;象生於意,故可尋象以觀意。意以象盡,象以言著。故言者所以明象,得象而忘言;象者所以存意,得意而忘象。

其意是說,語言既然能夠描述物象,那麼就可以藉助語言的描述來觀察物象;物象既然是通過語言描述而被認識,那麼就可以從描述的物象中尋繹出作者的思想。王弼的這一理論為意象論的產生奠定了基礎。

南朝的劉勰最早將意和象連用在一起,他在《文心雕龍·神思》中有闡釋:

是以陶鈞文思,貴在虛靜,疏瀹五藏,澡雪精神;積學以儲寶,酌理以富才,研閱以窮照,馴致以懌辭。然後使玄靜之宰,循聲律而定墨;獨照之匠,窺意象而運斤。此蓋馭文之首術,謀篇之大端。”

其中的“窺意象而運斤”,就是指作者運用筆墨文辭描寫眼中、胸中之象,由此意象一詞誕生,也標誌著意象觀念的形成。

對於詩而言,詩即意象,詩即隱喻,詩即符號。因此解讀詩就是從詩的意象隱喻符號開始。同時還要注意意象的相互映襯,從而形成對詩的整體性解讀。


《雨巷》:詩的奧妙之處在於多種意象,意象的相互映襯成就了詩


意象的映襯方式

意象的主要映襯方式以下幾種:

第一種,如《長恨歌》中,“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承歡侍宴無閒暇,春從春遊夜專夜。後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這些句子單獨看是對唐明皇的諷刺,但是放在愛情悲劇的整體結構中,也體現出他與愛人的相互廝守,也是愛情美好的一面。個別詩句在詩的整體結構的映襯下,從而賦予了它另外一種新的解釋。

第二種,如馬致遠的《天淨沙·秋思》,小橋,流水,人家,單獨看很美好,有一種世外桃源的自然之美與寧靜,但是與枯藤,老樹,昏鴉和古道,西風,瘦馬,再加上斷腸人在天涯,這樣的意象映襯下,便不覺得那是一種美,相反成了一抹悲涼與寂寥。這是中間意象在前後意象的映襯下,重新獲得了一種新的解釋。


第三種,一首詩中有多種意象,有些意象很好理解,而有些意象則需要與中心意象或它的原始象徵意義來理解。《雨巷》就可以用這種方式來解釋。


《雨巷》:詩的奧妙之處在於多種意象,意象的相互映襯成就了詩


《雨巷》中的五種意象相互映襯

詩中所展現的詩境,有朦朧美,語言也賦有音樂性,這是受到古典詩歌的影響,特別是晚唐時期,詩歌華麗而又隱秘。另一方面,詩人受到法國象徵主義的影響,詩歌含有深層的象徵意義。


在《雨巷》中,大致可以確定有五種基本意象,即:

意象一,“我”“撐著油紙傘,獨自/彷徨在悠長、悠長/又寂寥的雨巷”;

意象二,一個丁香一樣的/結著愁怨的姑娘”;

意象三,“在雨的哀曲裡”,消失了丁香一樣姑娘;

意象四,丁香

意象五,雨巷


單獨來看,意象一表現的是這樣的一個”我“:孤獨,憂鬱,寂寞,悲涼,失落的情緒;

意象二,表現的是姑娘的哀怨和彷徨;

意象三,象徵理想的消失;

意象四,這裡的丁香,象徵意義源於李商隱的詩《代贈》”芭蕉不展丁香結,同向春風各自愁。“,李瑾的詩《浣溪沙》”丁香空結雨中愁“。丁香在這裡象徵了詩人愁結的情緒。

意象五,鑑於詩的寫作背景是在1927年,那是中國歷史上一段黑暗的時光,白色恐怖籠罩著全國。有人也把“雨巷”說成黑暗社會的象徵,也有人把它看作詩人孤獨寂寞的人生處境。


《雨巷》:詩的奧妙之處在於多種意象,意象的相互映襯成就了詩


這五種意象孤立的解釋也合情合理,但是把意象割裂開來,則破壞了詩的整體意境,不能夠全面的解釋“雨巷”真正的象徵意義。


如果把孤獨的“我”與結著愁怨的丁香互相映襯起來,再把丁香和結著愁怨彷徨的姑娘映襯起來,把我和結著愁怨的姑娘映襯起來,再把我與悠長和雨巷映襯起來。五種意象相互映襯起來,使全詩煥發出一種新的解釋:詩人有愁怨,也渴望他的愁怨被化解,但是最終他的情怨並沒有被化解,這五種意象成為了他情感符號的象徵。


通過意象的相互映襯,《雨巷》所表達的愁怨不只是詩人的個人情感,也是人類情感的一個永恆主題。

《雨巷》

撐著油紙傘,

獨自

彷徨在悠長、

悠長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

逢著一個丁香一樣地

結著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丁香一樣的顏色

丁香一樣的芬芳

丁香一樣的憂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她彷徨在這寂寥的雨巷

撐著油紙傘

像我一樣

像我一樣地默默彳亍著

冷漠、

悽清,

又惆悵

她默默地走近

走近,

又投出

太息一般的眼光

她飄過

像夢一般地

像夢一般地悽婉迷茫

像夢中飄過一枝丁香地

我身旁飄過這女郎

她靜默地遠了、

遠了

到了頹圮的籬牆

走盡這雨巷

在雨的哀曲裡

消了她的顏色

散了她的芬芳

消散了,

甚至她的太息般的眼光

丁香般的惆悵

撐著油紙傘,

獨自

彷徨在悠長、

悠長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

飄過一個丁香一樣地

結著愁怨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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