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2 那人性荒原里底层女性的悲歌

在那个内忧外患的时代,人们的视线只被允许促狭在一个人站立起来与地面之间的距离。

七尺,便是四万万中华儿女生(站起来是个人)与死(荒山野冢黄土一抔)的距离。

北方一个未知名的小村庄,人们想要改变,却又无力改变的无措感,人们想要改变却又不知如何改变的不安感。

这样的地方根本就无人在意,故事的序幕没有被刻意拉开,但历史会推着它向前进。

《生死场》| 那人性荒原里底层女性的悲歌

生死似乎是这片土地最司空见惯的事

《生死场》之“生”便是那生于日寇侵蚀下的生灵,不止是那食不果腹衣不裹体的人们,还有那些为主人拼命一生却只能被活宰剥皮的牲畜。

这些地球上顶端的存在,却只能在“死”的面前变成最渺小的尘埃。

一边反观人们那样的愚昧,一边责怪人们又是那样的麻木,但他们反抗这样的生活,换来的却是头破血流。

有的人家破人亡的,有的苟且偷生,却生不如死。

那瘫痪了后被遗弃直至生虫的女人;

那卖掉陪伴自己多年的老马的王婆;

那还有婚配前怀孕后遭受不断侮辱与折磨的金枝;

那无数在底数匍匐生活的人;

生命向死亡那最卑微的回击,这就是生死场。

文字间景、物和人连缀交错,“以白当黑” 般地涂抹踱走的蚱虫、翻卷的高粱,可谓丰沛奇诡、不蔓不枝,难于转叙或仿作。

在这苦痛又催生出无序的律动,无论是由生而死、向死而生,抑或未生即死、死而复生,几者的遭逢透着相似,共蕴着一个旨归:

仿佛那些钝重的、不被赦宥的生命,其 “生死” 也是含混莫名的。

回头看看那个时代,看看作者,萧红的一生,又何尝不是一场由生到死的挣扎,一份从未达成和解的不甘与绝望。

那个时代的悲剧、作为女性的悲剧最后到她性格的悲剧,都在她那短暂人生中的呐喊奔发了出来。

“悲剧是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

这是她生前最为敬重鲁迅的比喻,而联想到到萧红的一生,想到《生死场》,顿然一种痛彻心扉之感。

《生死场》| 那人性荒原里底层女性的悲歌

《生死场》之“死”便是金枝的病不去医院看而去求大神的理智之死;

遇到天灾无法在现实中解决而去庙堂里求得安慰的人心之死;

孩子死了,只是随便地用草捆起来,扔到乱坟岗任野狗撕扯的人性之死。

这些面对死亡如动物一般惊慌失措却又视若无睹的人,这样严酷的生存条件必然会让精神陷入空虚与荒芜的村民,他们仿佛就依靠着生物的本能活着。

对于苦难和灾祸,他们逆来顺受,听天由命,漫不经心的过一天是一天,渐渐的将自己的人性埋藏在更深的心中,让它蒙上厚厚的灰尘。

这是一群不要命就要安逸的人。

”在乡村,人和动物一起忙着生,忙着死。“

封建礼教是这片土地女性的绝望

文章里只用寥寥数笔便勾画出了乡村中生命的麻木,无助。

尤其是对于女性悲剧命运的把握相对准确,描绘出了封建宗法制下女性不可摆脱的悲剧命运,她们不能决定自己的婚姻,一切安排都是家里决定。

干活干的不好,说话说得不利索,都会被婆婆辱骂甚至是毒打,自己并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连生死都很难由自己所决定。

就像金枝,月英那般,本来是应该受到众人喜爱的少女却像镇上女庙中那些慈眉善目的女神一样,受尽欺辱。

《生死场》| 那人性荒原里底层女性的悲歌

而王婆等一众婆婆,虽然她们是封建礼教的维护者,她们的思想应该被批判,但是实际上她们也是封建礼教的受害者。

那些人经过封建礼教的毒害以及苦难生活的摧残,早就已经失去对生活的感觉,忙着生存,忙着活下去,几乎已经如牲口一样苟活在这无尽轮回且苦难的乡村中。

她们在封建宗法制下的暴行自己却并并不自知,反而自以为维护了家庭的秩序。

实际上就是这些人作为封建宗法制,父权社会的帮凶,她们的行为让无数女性的悲剧命运在这冷漠的村子里一代一代的流传下去。

“菜圃上寂寞的大红的西红柿,红着了。”

萧红对于文本中主要女性的形象描写,可用”贴近自然界的原始“这几个字来概括。

正是借助这样的金枝出场描述,揭示了女性在萧红文本里的重要命题:

在传统封建社会下女性怀孕繁殖是不可避免的命运。

她的出场,她与成业的婚事,包括分娩到最后的死亡,这位女性生命的发展过程,是文本中读者可以读到的最完整的乡土女人形象。

也是这样一个人经历的那些屈辱,将当时背景下无数乡村妇女的苦难真实的放在读者面前。

正是这个少女从出现在菜圃到最后的死亡,更是毫无情面地展示了女性在乡土生活中的刑罚般生活。

在探讨其中女性悲惨的同时,不可忽视的是,对于文本中所有女性孕育与生产过程的丑陋和荒诞描写,结合萧红人生看,这近乎一种自虐式的描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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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那个特立独行的个体,王婆。她虽然坚定的向他人维护着封建制度,自己却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着这些制度。

因家庭暴力离开了第一任的丈夫,第二任丈夫去世后,又带着成年的女儿改嫁给第三任丈夫。

这样一个矛盾的个体,其实是一个女性经历时间的打磨之后失去了那份抗争的斗志,而自己真的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一个从只关注”我想要做什么“转变到”你怎么能做这么丢人的事“的人,足以可知封建礼教的压迫之深。

封建文化不仅仅剥夺了女性自主选择的权力,行动权,话语权,都一并剥夺。使女性变成了社会里最底层的部分。

她们承受着各种精神肉体上的折磨,甚至于生命被无意义化,将那份作为人的独立化为乌有。

女性意识的崛起是最后的倔强

在那个动荡不安的社会,在民族危机日益加重的时代,个人意识觉醒成为女性意识觉醒的最重要的一步。

女性意识的觉醒并不是一个独立存在的现象,而是在当时特定的社会革命环境下发生的。

《生死场》| 那人性荒原里底层女性的悲歌

我们总结女性意识觉醒的过程与近代中国探索救亡图存的道路并无二致,

在探究国民性、唤醒国民意识的层面上有着殊途同归的意思。

而以萧红《生死场》为代表的一批女性作家,在批判封建礼教对女性压迫的同时,实际上也深刻揭示了国民性中腐败落后的一面,为唤醒一部分女性的国民意识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而文中得知自己的女儿为了抗击日本人而死之后,王婆不再“把一些别人带来的小本子放在厨房里。有时她竟任意丢在席子下面…”

并接过女儿生前曾为抗击日寇所使用过的一支发亮的小枪。

这些变化都代表着王婆作为国民的反抗思想日益成熟,甚至不再寄希望于男人身上。

而命运让读者唏嘘的金枝“从前恨男人,现在恨小日本人。”最后又说:“我恨中国人!”

《生死场》| 那人性荒原里底层女性的悲歌

开始的“恨男人”是金枝对自己悲惨命运的自怜,是作为一个女性感受到被男人压迫的痛苦。

接着“恨日本人”是面对民族压迫,作为一名国民感受到家园的破裂。

最后“恨中国人”是发现了国民本身的劣根性,因为这种劣根性才使得自己、家园遭受如此重大的苦难。

王婆最后只相信自己,把男人觉得像个小孩;而金枝是一步一步深入到更深次的悲叹,这些是作为女性逐渐拥有国民意识后的觉醒。

女性那份自然而来的力量

在文字中的女性身体成为了一种空间,无论是哪位女性,在形容的时候总会与自然无比贴近,暗示着她们和自然原始之间的联系始终紧密。

这些女性身体的空间隐喻,更多是从原始自然角度出发,就抢先一步说明了女性力量自自然而来的原始强大,而且这种力量是整体性而非个体性质。

《生死场》| 那人性荒原里底层女性的悲歌

也指涉了女性和男性在现实社会文化中的权利互动。萧红和张爱玲一样,弥补了中国现代文学共同构建的男性文学下所缺少的女性写作空间。

她们不断对其重新解构,扩展了空隙,她们以更多的写作形态表现了时代中女性的重要符号作用。

我们更多的了解萧红,便可以得知从童年开始就受着女儿身的限制,而且是痛苦而孤单的。

因为是女儿的原因张家大失所望,对想要一个男性后代而渴望不得的怨气都迁怒到了萧红的身上,最后被父亲逐出家族。

《生死场》| 那人性荒原里底层女性的悲歌

后来,唯一的寄托爱情,也遭受了重重她的内心依靠再一次消失的无影无踪。

所以在萧红在有限的创作里,永远弥漫的是女性的悲剧,这或许成了萧红作品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成了萧红作品的魅力源所在。

也是这样的悲剧氛围,更好的传递着那份对生存,男女,社会等的思考。

也是这样的思考,让萧红笔下的女性力量更自然的流露出来。

在那片人性的荒原我们只是看客

看客只能表示无能为力,替剧中的角色无力,尤其是看到原本秀美水灵的姑娘,嫁为人妇后生病无人照应,沦落到蛆虫上身的地步,除了悲哀还是悲哀。

以现在的视角看那个黑暗的年代,不论多么投入都会有一种距离感,而且在看生死场这种悲情剧的时候,甚至会欣慰于这种距离感。

所有的不幸以及那不可抗争的命运,都在台上,而读者只是在台下的看客。

此番台上台下的情景,其实就是另一部剧的舞台,有另一批看客在看我们的故事,在感叹着这里的演员和观众。

《生死场》| 那人性荒原里底层女性的悲歌

瞧,台上的演员演的多好;瞧,台下的观众演的也恰到好处!

合上书,再想想书中的内容,那份悲伤与无助突然袭来。

因为知道这是其实是真的,有些事情,依然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发生着,那不是昨天的事情,今天依然有着。

人依旧在吃着人。

这同鲁迅的狂人日记不同,鲁迅说了吃人,只是告诉你那些事情是吃人的,

而萧红,真实的、慢镜头的展示的被吃的人的苦痛人生。鲜血淋漓,哀痛哭嚎。

我们是看客,看到的人性荒原,听到的是女性那无助的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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