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忽然就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
宵禁的銅鑼敲過,縣城很快陷入沉寂,沒了喧囂。
彼岸換上夜行服,手持匕首,冒雨朝著縣獄潛伏過去。
胭脂山因上官羽的行事風格,得到不少貧苦百姓的擁護和愛戴。
同時也是因為上官羽的行事風格,胭脂山的草莽也令那些為富不仁的商賈,魚肉百姓的貪官汙吏無比痛恨。
但無論如何,彼岸認為,山匪就是山匪,即使劫富濟貧,依舊還是山匪。
所以如果今日黃花菜死了,他會傷心,會難過,會扼腕嘆息,甚至會毫不猶豫地就將三名人質殺掉給黃花菜陪葬。
但同時他也會認為黃花菜乃是罪有應得。
包括自己,如果在未來的某一天,自己落到和黃花菜同樣的下場,他也依舊會認為自己乃是罪有因得。
只是現在既然黃花菜性命暫時無礙,那麼他就要確保至少在明日交換人質之前,黃花菜不會再出現任何變故。
雨勢漸陡,街上早已看不見一個行人。
縣獄位於縣衙后街的斜對面,兩個把門人正龜縮在獄門前的屋簷下避雨。
彼岸持握匕首隱至一旁的草垛下,等著最佳出擊的時機。
雨水順著牆簷滴落,鑽進彼岸的後背,十分冰涼。
等上半個時辰,彼岸終於聽見一名把門人說道:“你守著,我去迷瞪片刻再來換你。”
另一人道:“還是別了吧,縣令大人可是親自交代過,今日捉來的那惡匪,可不能有任何的閃失。”
“怕個球,咱倆就是看個門而已,那獄中還有眾多弟兄呢。”
說完,這把門人就提著佩刀走回院中。
又等上片刻,直到確定獄門前只有一名把門人之後,彼岸才貼著獄牆,小心翼翼地潛伏過去。
“誰?”
彼岸腳下不小心踩碎一塊朽瓦,“咔噠”一聲,引起把門人的察覺。
正當此人探頭前來查看之際,彼岸如同一頭獵豹,瞬間自原地激射而起。
“噗...”
手中匕首不偏不倚,正好扎進此人咽喉。
雨勢越下越大。
彼岸捂著把門人的口鼻,將其拖到草垛下,迅速將此人的皮甲脫下自己換上。
又用稻草將屍體苫蓋住,檢查一遍,確定再無遺漏,這才大搖大擺的走回獄門。
獄門離獄牢隔著十丈來寬的院子,中間是一條青磚硬路,兩旁都是平日裡晾曬刑具的地方。
此時院中只有屋簷雨落的聲音,彼岸查探一番,並無其他暗哨。
確定安全後,彼岸試探著朝院中走上幾步,並沒有引起任何察覺。又再調整心緒,大搖大擺的走到獄牢外間的柵門。
側耳一聽,裡間並無用刑的聲音,只有十幾個獄卒正在喝酒划拳。
彼岸心裡稍落,黃花菜早間沒死,現在只要不再被用刑,撐到明日定無問題。
他便退回到獄門前,充當起把門人,每隔一刻鐘,再起身前去柵門外探查一番。
直到兩個時辰後,另一名把門人打著哈欠朝獄門走來,他才溜到草垛,扛起那名把門人的屍體溜之大吉。
才將走過拐角,就聽到身後傳來把門人的聲音:“嘿,這操-蛋玩意兒,還說要保持警惕呢,老子還沒來他就溜了,靠...”
顯然雨水已經將血腥衝散。
確定沒被察覺,彼岸扛著屍體,隱入雨幕之中。
與此同時,胭脂山,千餘名草莽打著火把,在上官羽的帶領下正在踏過吊橋。火把在雨水中噼啪炸響,如一條火龍,染紅半邊夜空。
上官若跟在上官羽身後,問韓小壯:“你確定彼岸真的沒事?”
“至少在我回山之前,岸哥和大壯都是安全的。”
上官若依舊不放心,還想再說些什麼。
上官羽說道:“就算他真被捉住,只要沒死,我就能把他救回來。再說,憑他智慧,只怕更難過該是那縣令和太守才對。你別總是拿他當小孩子一樣的寵著,要學會信任。”
上官若怔怔然,不再說話。
正如上官羽所言,此時的太守府議事廳內,太守蔣欽看著涕淚橫流的縣令曹德,也是一個頭兩個大。
原本按他所想,這夥賊人定是來自於胭脂山無疑,明日交換人質時定會有人前來接應,當該先派人半道設伏才對。
可是曹德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著千萬不能惹惱了賊人,他那小子和州牧大人家的小姐還在賊人手中呢。
蔣欽對曹德府上那位紈絝的生死可絲毫不感興趣,可是這州牧家的大小姐,就不得不讓他掂量掂量。
“太守大人,您可不能一時犯糊塗啊,若是納蘭小姐真出點什麼事,你我可都要吃不了兜著走。況且那胭脂山賊人的本領您又不是不知道,現今都尉大人領兵在前方和反賊作戰,城中就只有劉縣尉的千餘兵馬,就算設伏誅滅胭脂山的賊人,也難保不會傷到納蘭小姐,還望太守大人三思!”
蔣欽皺著眉頭看向曹德,良久才嘆息一聲:“曹大人早些回去歇息吧,本官自會思量。”
被下了逐客令,曹德也不好再繼續央告,只得顫顫巍巍地返回縣衙。
曹德一走,坐在一旁從未說話的縣尉劉垚便出聲說道:“下官認為太守大人的想法是正確的,這胭脂山的匪患已久,就當該趁此良機前去設伏,將前來接應的賊人盡數誅殺,就算不能將其一舉殲滅,但至少可以滅一滅賊人的威風。”
蔣欽眼神一亮:“哦!?劉縣尉也認為當該如此?只是曹縣令說的也沒錯,萬一傷到州牧家的大小姐...到時候州牧大人怪罪下來,你我也不好開脫啊。”
“太守不必太過憂慮,我們大可等交換完人質後,待賊人返山之時再行出擊,到時候定會打賊人一個措手不及。”
蔣欽沉吟半響:“那就如此去辦,將城內的三百賊曹也一併帶上,以防萬一。”
劉垚領命退下。
這縣尉可不是真的想要伏擊賊人,反倒巴不得那曹彰早些死了的好。
所以並未按照原定計劃在半道伏擊,而是直接就設伏在白水臺四周。
彼岸之所以選擇在此地交換人質,就是因為這裡方圓百丈都是開闊地帶,若有官兵設伏可以輕易察覺。
劉垚要的,就是他們能夠察覺。
到時候說不定惱羞成怒之下,一刀就結果了那曹彰。
曹德老來得子,這曹彰一死,可就斷了他的香火,正好可以狠狠出口惡氣。
到時候自己再帶人佯裝追擊,就算那州牧家的大小姐遭受損傷,與自己又有何干系?
命令是太守下的,人是在曹德縣衙丟的,自己不過是個局外人而已。
各路人馬各懷心思的整裝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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