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2 催人泪下,一个计划在2019年底从深圳回武汉的黄冈人的自述

催人泪下,一个计划在2019年底从深圳回武汉的黄冈人的自述

催人泪下,一个计划在2019年底从深圳回武汉的黄冈人的自述


催人泪下,一个计划在2019年底从深圳回武汉的黄冈人的自述


突发的疫情成了我们生活最重大的事情,《我在》从今天开始刊出三篇亲历文章,为《疫情三部曲》,今天刊登第一篇《回到湖北》,作者姚姚是《我在》前任首席编导,湖北黄冈人。她在元旦离开深圳去日本旅行,因奶奶突然离世而仓皇返回黄冈,在1月18日去武汉接弟弟回家,两天后的深夜离开武汉,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500万“逃离武汉”的人中的一员。原本打算在年后去武汉找工作的姚姚,现在被困在湖北黄冈的小乡村,写下了这篇亲历文章。


催人泪下,一个计划在2019年底从深圳回武汉的黄冈人的自述


“我就这么坐着,2020给我什么我就接着,拿走什么我就看着”


引子


二〇二〇年正月的最后一天里,在恍惚了一个多月后,我终于放下了手机,坐在电脑前重新梳理起这一个月里零星记录下的一些文字。彼时一公里外村委部的喇叭里无限循环着预防疫情的公告,参杂着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此起彼伏地传进我的耳朵。转头眺望窗外,远处荒凉的田野间升起了几缕炊烟。


近几日阳光甚好,倒春寒也过了,气温逐渐回升,离开了取暖的火炉房,不能串门而又在家无事可干的人们,不约而同的拿起了多年不曾使用的务农工具,上山下地,砍树劈柴,忙得不亦乐乎。在这样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搭配着这样一番岁月静好的景象,在那“刺耳”的喇叭声短暂消失的间隙,总是让我产生梦回童年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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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中出门务农的人


小村其实早就进入了战时状态。据说今天早上村里开进了一辆物资车,隔壁叔叔得知后马上戴着家里最后一个口罩赶过去了,在排了半个小时队后,叔叔拎着两包土豆摇着头回家,说“根本就没什么菜了,还好家里种了菜,要不然哪够,武汉的人不得饿死啊”。


每每这个时候,我都庆幸自己是被困在黄冈市的这个小山村里,而不是武汉那个人间炼狱。


所以,武汉的人到底怎么样了?在同一个斑驳的阳光天里,有好好吃饭吗?熬过了最寒冷的冬天,如今有好好睡觉吗?前线的好消息来的越来越多了,有人说终于在长长的隧道里,看见了远处尽头的微光,这是真的吗?我无从知晓。


我只知道又有医生倒下了,我只知道专家说的“疫情拐点还没有到来”,我只知道湖北的复工日期一次又一次在延缓......我只知道,真正阳光灿烂的日子依旧看起来遥遥无期。


我到现在都还觉得,2020年所发生的一切一定是一场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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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重来的话,我又能够做些什么呢?

从辞掉深圳的工作到去日本旅行,结果急匆匆从大阪赶回黄冈参加奶奶的葬礼(奶奶去世与病毒无关),再到去武汉正巧赶上新型冠状病毒的蔓延,然后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那500万“逃犯”中的一员,最后过了一个让我终身难忘的春节,我原来怎么都想不到,生命里的悲伤与无奈,可以如此残忍的在一个月内发生......


我记得我才在大阪跨的年,许的愿望还是希望所有爱的人都能继续平安喜乐,可是最疼爱我的奶奶怎么会突然间离开我了?后来新型冠状病毒怎么就突然间在全世界蔓延了?我引以为傲的湖北居民的身份,怎么突然间成了瘟神的代名词?


或许,重启2020年的愿望,应有很多人跟我一样迫切吧!


可是如果能重来的话,我又能够做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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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的最后一个月里,在很多深圳朋友的费解下,我辞掉了在外人眼里还算不错的工作,做着离开深圳回武汉的打算。


我其实很喜欢深圳的,那是一个神奇的城市,它有让人向往的蓝天和大海,有适宜人居的鸟语和花香,有接近国际社会的自由和开放,有无数高谈阔论的梦想,有偶尔脱离现实的纸醉金迷......虽然只是很短暂的摸爬滚打了3年,但却让我有了新的世界观,让我有了寻找“我是谁”的意识,也让我看到了生活的多种可能性,它是一个让人流连忘返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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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前人潮拥挤的深圳街道


所以,很多人听说我的这个决定时都劝我留下来,说我这样半途而退挺可惜的,其实我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最终权衡之下,还是执意辞职了:一是因为家人大都在武汉打拼;二是因为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回武汉离老家近,可以多陪陪他们;三是因为3年过去了,我对大武汉心怀期待,我有信心找到心仪的工作。


于是我在出租屋里一边不慌不张的做着未来的职业规划,一边计划着月底去日本的跨年旅行,然后想着旅行结束后就回深圳收拾行李,早点回老家陪爷爷奶奶一起等着过年。现在回想,我在2019年的最后一个月里,好像十分期待着2020年的到来。


2019年12月30号凌晨5点,我登上了飞往日本关西机场的航班,开启了人生中第一场未知旅行。刚到的那两日,虽然人生地不熟加语言不通,但并不妨碍我在大阪街头没心没肺地逛吃逛吃,一切看起来都十分顺意。


直到12月31号晚上,在一顿酒足饭饱后,2020新年来临之际,我洗完澡躺在酒店的床上惬意的玩手机,突然刷到了一条关于#武汉发现不明肺炎#的新闻,说是因为华南海鲜市场的海鲜引起的,国家卫健专家组已经抵达武汉。因为家里大部分人都在武汉工作,所以我立马将这则新闻发到了家人群里,嘱咐他们多加注意点。那时候以为只是一场小流感,哪知道后来会演变成一场世界性的灾难呢?


发完消息后,时间显示零点零三分。2020年终于真实的到来了,我在心里重新默念了一遍几个小时前,发在朋友圈里的那几个在当时看来是非常简单的愿望,然后倒头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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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月1日开始,旅行按计划中依次进行。

在大阪环球影城里疯玩了一整天;去奈良公园喂了野鹿;穿着和服在京都清水寺附近逛了一遍;拍了很多美美的照片;吃了觉得有生以来最好吃的烤肉;日本大大小小的寺庙很多,每去到一个寺庙我都会按照日本的参拜仪式虔诚的祈福,一遍一遍的默念着跨年夜里写下的那几个愿望......在这个过程里,我也终于放下了对日本的成见。


从前的我深受历史影响,对日本充满了敌意,我觉得它是扭曲、压抑甚至是有些变态的。短短几日,我虽然只是浮光掠影般体验过一遍,但它真实的样子让我产生了未来想要深入了解它的欲望。城市永远是干干净净的,每去一个地方都有它自己的味道,我总是惊叹于它的融合力,新与旧的融合,人与自然的融合,历史的与现代的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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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灯下日本热闹的街头小巷


那几日沉迷于异国的光景,关于#武汉不明肺炎#,在看到新闻说可防可控后,就再也没留意了。


2020年1月5号,从京都逛了一圈后旅行接近尾声。因机票定的是6号晚上11点的,所以最后两天我的行程安排是,不出意外的话回大阪疯狂购物,然后就是回深圳花两天时间收拾行李,9号回武汉待几日再回黄冈老家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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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忙碌的日本街头


可是最后出意外了,6号早上8点多,我在酒店刚睡醒,就接到了妈妈的微信电话,她哽咽的告诉我,奶奶走了。


我脑袋顿时一片空白,就感觉原先所有美好的憧憬在那一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这是我26年的人生里,第一次面对至亲的离开。我不知道我将要面对什么,我只想马上回家,可是只能改到当天下午5点直飞武汉的航班。记得是一路痛哭流涕的从酒店赶去关西机场的,坐在候机厅的那几个小时里,我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度秒如年。


到现在都没想到,我就这么慌乱的回到黄冈了,第一次出国旅行竟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的,而2020年,就是以这样的方式来拥抱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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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寺庙祈福


1月9号,奶奶葬礼结束后,我稍稍缓过神来,这时看新闻发现#武汉不明肺炎#已经被冠名为“新型冠状病毒”了。不过因为感染人数并不多,那时并没有成为我们茶前饭后的聊天话题,甚至周围很多老人家都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年近了,农村过年热闹,但凡有一点亲戚的都需要携鸭带肉的去走访,对于每来一个拜年的亲戚也都要放炮竹来讨彩头,所以需要准备的东西不少,家家户户依旧风风火火的打着年货。


失去至亲之痛,原以为会迎来一场世界末日的,没想到后来大家的生活一切如常。我并没有夜夜悲泣,相反白天还是照常闹啊笑的;有时候爸爸和叔叔们还会照常聚在一起打麻将;一年不见的乡亲们也日日你来我往互相串门寒暄......


总之,家里过年的节奏一点也没受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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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回想起来,那时若不是深信新闻上爆出的只有武汉的27例感染数据,若不是深信无医务人员感染,若不是深信“可防可控”、“有限人传人”这些专业的字眼......我怎么会始终都觉得,染上新冠病毒就像染上一场小流感一样,打个针就会好的。


一直到1月18号,我刷微博看到有人因为“造谣”被警告而引发微博网友的争论,很多人说那些“谣言者”说的是事实,这个病毒比“非典”还要恐怖,而且疫情已经不受控制了,它就是人传人的。


说实话直到那时我看到这些争论还是将信将疑的,但多少开始有了警惕,因为19号我就要和爸爸妈妈去一趟武汉了,弟弟在武汉上班,他21号就开始放年假了,我们想着去武汉置办一些年货顺便接弟弟回家过年。


19号在去往武汉路上,深圳的朋友看到新闻又发来微信叮嘱我出门务必戴口罩,她也在质疑官方说的“有限人传人”这件事。然后在车上我就跟爸妈说,到武汉了我们一定要马上买口罩。不过也是因为不怎么重视,到达武汉了我们被别的事情一耽搁,那天始终没人想起来要去买口罩这件事。而且印象中,那天武昌的街头好像也没几个人戴了口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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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前车水马龙的武汉


20号早上我6点就醒了,习惯性的打开微博,看到热搜吓了一跳,武汉的“新型冠状病毒”确诊人数已经从几十例一下子增加到了几百例。我赶紧去把弟弟叫醒,告诉他今天上班一定要戴口罩,他上班的地方在光谷,武汉人流量最大的地方。但后来他没当回事,依旧没戴口罩挤着公交车愉快的去上着年前的最后一天班,这是我后来在家隔离时想起来就后怕的事情。不过,我相信那天绝大部分武汉人应该跟弟弟一样,抱着事不关己的心态,觉得虽然这个病毒确实比想象中的要严重一些,但应该不会影响到人们正常的生活。


毕竟,年,没几天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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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前依旧热闹非凡的武汉街道


原本我们计划21号回黄冈老家,但因为临时有事20号晚上弟弟下班后我们就连夜启程了,在回去的路上男友以为我们还在武汉,所以发来微信让我和家人最好马上回家,他从医护朋友那里得到消息说“新型冠状病毒”已经从汉口蔓延到整个武汉了,并不是新闻上说的可防可控,甚至已经有医护人员感染了,说完就撤回了消息。


得知这个消息我后背发凉,这不是证实了前几日“造谣”被警告的人吗?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武汉是不是要重蹈非典的覆辙?带着这些疑惑,我和我的家人幸运的及时“逃离”武汉了。


所以我想,如果一开始李文亮医生们正义的呼声没被警告,如果所有武汉人早一点得知并且相信那些“谣言”,病毒会不会不那么肆虐,悲剧会不会少一点,湖北人的年会不会好过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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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夜从武汉回到黄冈后的1月21号早晨,又是被新闻惊醒的。武汉的确诊病例依旧在加速增长,钟南山院士确认新型冠状病毒可以通过人传人的方式传播,并且武汉已经有十几位医护人员被感染了。


得到了官方的认证,人们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口罩、消毒液瞬间被一抢而空,从武汉回乡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无语的是村里的一些中老年人一边聊起“新型冠状病毒”时面面相觑,一边又丝毫不惧怕从武汉回乡的人,照常与之一起喝酒打牌。


紧接着的几日,坏消息越发频繁的冒出来,随着春运大潮的到来,武汉的确诊病例每日以倍数增长,从200到400到上千,我的小城黄冈市也因突然出现的12例确诊病例而登上了微博热搜榜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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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期间不见一人一车的武汉街道


谁能想到黄冈这个作为湖北省人均GDP倒数第二,却一直凭借“黄冈中学”和“黄冈密卷”而小有名气的小市区,如今以疫区的身份受到了全国的关注。不止是黄冈市,病毒也像蜘蛛网一样,从武汉蔓延到了整个湖北,从湖北蔓延到了全国,从国内蔓延到了国外。


武汉这座城市一时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网友把对病毒的恐惧转化成对武汉人的愤怒,在武汉人自己都一脸懵的时候,指责谩骂声铺天盖地而来。


说实话此前,每当外省朋友跟我说起他印象中的武汉时,都眉头一皱。不论是对武汉人,还是武汉的城市面貌的评价,都不太友好。正如它的口号:“武汉每天都不一样”,它确实每天都不一样的在修路,城市主干道都经常尘土飞扬;武汉人的语气跟武汉夏天的气候一样暴躁得让人难受。而我自己作为湖北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对他们所吐槽的内容也深表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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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期间囤物资的武汉人


但是在离开武汉的三年后,我在深圳看到央视的城市纪录片《城市24小时---武汉》时,才知道原来武汉是一座有着如此厚重历史的城市,镜头里那一幕幕熟悉的场景配着央视解说词,变得充满了烟火气息,我突然觉得原来我一点都不了解武汉,就像我不了解日本却一直在批判它一样,我也在盲目的批判着武汉。


所以那时候起,我有了想要去了解这个城市的想法。


可在我开始了解之前,疫情蔓延了,“新型冠状病毒”又成为了武汉的一个永远无法抹掉的新标签。我猜想,往后的日子,别人提到武汉人时肯定都会摇着头说“2020年其实应该是很美好的,要不是管不住嘴吃野味的武汉人,要不是到处乱窜的武汉人”.......我老爸感叹,花了那么大人力物力财力举办的军运会没让武汉出名,这次病毒竟让它在全世界出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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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街道上依旧稀疏的流动人口


2020年1月23号,距离除夕夜只剩一天,武汉市宣布封城了,网上终于开始有“武汉加油”的声音。当天下午,黄冈市也宣布“封城”了,消息传来,爸爸和叔叔讨论说这个病毒这么严重了,今年亲戚们的年还拜吗?


1月24号,村里有人喊要去村口封路了,禁止车辆出入本村,禁止串门拜年。当天晚上,我们和全国人民一样,过了历史上最冷清的一个除夕,没有串门,没有看春晚,反复的刷着手机,微博上推送的春晚片段和朋友圈里所有朋友声援武汉的动态形成强烈的对比,内心五味杂陈。


接近零点的时候,老爸和往年一样搬出一卷长长的炮竹和一个烟花在门口放了起来,这是我们当地除夕守岁的习俗。远处四面八方也炮火连天,下着雨的黑夜被家家燃起的烟花点亮,美极了。


年虽不拜了,但我们想,年,还是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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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除夕村里被封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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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除夕宣布封城以来,小村的年过得安静又单调。而武汉,却像跌进了一个黑暗的无底洞里,看不见边,触不到底,有的只是深深的恐惧与绝望。


新闻里的数据上升的越来越快了,从湖北累计确诊病例破千,到光武汉就日新增确诊病例几千,后来不过几日,累计确诊病例就破万了,再后来,就是几万了。建了火神山,加建雷神山,再来一个黄冈版“小汤山”,可网络上的求床位求助帖还是不断涌出来;物资捐了一批又一批,可武汉还是什么都缺;医务人员来了一批又一批,可总是有其他市区的网友在呼救......


不知道隔着屏幕哭过几回了,追着殡仪车哭着喊“妈妈”的女孩,被训诫又被追思为疫情“吹哨人”的李文亮医生,一家四口在17天内接连去世的常凯导演,还有因等不到床位害怕传染给家人而选择自杀的人们......很多人说,可能真实的情况更加惨烈,可能很多人是悄无声息的没来得及确诊就离开了,他们甚至连个死亡数据都算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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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期间人烟稀少的深圳街道


最开始我觉得疫情离我们这个小村庄挺遥远的,直到正月初几叔叔在家人群里发了一张聊天截图,说姚家冲(村名)有人被救护车拖走了,一家人已全被隔离,让人崩溃的是隔离前他家的儿媳还出去吃了酒席。仔细看了那家人的信息,叔叔说是他认识的。然后又听弟弟说步行十分钟的隔壁村也有人被送去医院了,这意味着不久前还让全部武汉人掉以轻心的新型冠状病毒,已经离我和我的家人越来越近了。


而这种情况,我相信同时发生在黄冈的各个县、乡的各个村落。


其实那阵子,心里是非常害怕的,毕竟家里有太多人是从武汉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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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力奋抗病毒的深圳


不过我作为一个疫区灾民,看着持续增长的疫情数据,能做的只有等待了。庆幸的是,后来我和我的家人们都熬过了潜伏期;庆幸的是,黄冈市在湖南和山东两省的援助下,数据总算控制下来了;庆幸的是,武汉的这些天的日新增病例终于降到了几百例......悬着的心也算是稍微放下了一些。


当不再那么恐惧病毒之后,大家反倒开始担忧起了未来的生活。


湖北省官方更正了省内所有企业的复工时间不得早于3月10号,老爸担忧的跟我说“你回武汉重新找工作的话,今年不就这么完了?”,我开玩笑说“那我今年别出去找工作得了,在家学种地吧”。老妈试探的说“不然你先别回武汉了,还是去深圳吧”,我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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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又单调的小村的年


深圳的房东打来电话,委婉的说让我们暂时不要去深圳了。我们梅林的那个城中村里,已经出现了两例确诊病例了,都是从湖北回深圳复工的,现在整栋楼都被隔离起来了。而关于合约已经到期的房子,他好心的说不着急,等疫情过去再说。


朋友圈里已经有深圳朋友宣布彻底关闭工作室了,我依稀记他跟我聊起关于工作室的未来规划时那两只闪闪发光的眼睛,那是他坚持了三年的梦想啊,没想到熬过了那么多困难最后却被病毒打败了。


同在深圳且跟我同时期辞职的高中同学也发来感慨,说他还好在年前找到了新工作,不然凭着一张湖北身份证,等疫情过去再去深圳找工作的话,估计很难。


不可思议,走在中国最前沿的深圳况且如此了,全国哪个城市会好一点呢?还有哪个城市会对湖北身份更友好一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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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如今的这种状况,我觉得很无奈,明明一个多月前一切都是好好的,生活也充满了希望,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暗淡了?


我相信病毒肯定很快就会被消灭的,城市也会随之恢复正常运转,武汉也会再次响亮的喊起“每天不一样”的口号,中国依旧会释放出惊艳世界的发展潜力。而我,也终将会等到属于我自己的机遇,开启全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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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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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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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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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冈浠水县 跨越四座城最终回到黄冈


可是武汉那个在2020年的开端永远失去了爸爸妈妈的女孩男孩们呢?

那个本可以过着平凡的小日子却永远倒下的医生警察们呢?

那么些曾经也鲜活过却永远停在了2020年开头的生命呢?

那么些曾经也幸福美满却在2020年变得支离破碎的家庭呢?


我曾经始终相信时间终会治愈一切,但是对于他们,我说不出来这句话,我也给不了任何帮助。我能做的,就是希望自己不要忘记这场天灾人祸,祈祷未来,人们不要再重蹈覆辙。


如果说17年前的非典不足以让人刻骨铭心的铭记的话,那么再加上2020年的这一场“新型冠状病毒”,总该让我们开始反思了吧!


疫情过后,是重生,还是继续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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