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6 《平凡的世界》:路遙為什麼要塑造王彩娥這一女性形象

女性形象譜系在路遙小說中構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大致可以概括為忠於傳統道德與反傳統道德的性格特徵,後一種性格特徵歷來鮮為研究者所關注。二者都遵循著基於路遙小說中女性觀的創作原則,即作為他者的女性形象。從女性主義文學的批評視角觀察,可以發現這些女性形象僅是被作為男性形象價值的附屬,女性自身價值的獨立追求成為了被消解的權力對象。這折射出了路遙自我意識對小說人物形象塑造的強烈的主觀介入,造成了女性人物形象塑造的扁平化與精神理想化色彩(摘自《太原大學學報》2016年4期,作者,肖慶國)

《平凡的世界》:路遙為什麼要塑造王彩娥這一女性形象

很明顯,王彩娥具有反傳統道德的性格特徵。她有別於陳忠實筆下的田小娥,相比較後者,前者更幸福,田小娥的悲慘經歷更令人心痛;她有別於莫泊桑筆下的包法利夫人,相比較後者,前者更平淡樸素。

話說到此,不妨看看王彩娥是怎樣被路遙介紹登場的。

彩娥也許是全雙水村最俊的女人,外號叫“蓋滿村”。她平時打扮得漂漂亮亮,隊裡有輕活時才出山勞動一天,平時一般不出門。不知什麼原因,這個漂亮的女人一直沒開懷生養,儘管吃了不少藥,也沒頂事。這倒使她能保持一種青春的光彩,三十大幾的人,看起來像個少女一般楚楚動人。她男人俊斌也不計較她不會生孩子;他老實巴交,只會沒命地勞動和恭順地伺候她。

漂亮、不怎麼幹活、好打扮是她的個性。有一個老實巴交的男人恭順她。從這點來看,她和包法利夫人極其相似,因為她們都有一個老實巴交的男人做後盾。

性格決定命運。從王彩娥登上雙水村的舞臺起,就是個不安分的女人,即反傳統道德性格特徵的女人。性格本沒有好壞之分。老實巴交的男人才是這種女人的催化劑。愛慕尋榮也好,追求精神的自由也罷,都是作者塑造的人物。既然是小說人物,就有普遍性和警示性。

在亡故人金俊斌家裡,王彩娥她媽正對女兒說開導話。這女人看起來心腸更硬,她對彩娥說:“不要哭!自己的身子要緊!你先在金家門上盛兩年,以後再說以後的話。離開雙水村這窮窩子也好,到時候在石圪節或者米家鎮給你瞅個人家。俊斌人倒老實,可老實得太死相了,屙屎倒把命送了!以後尋個靈巧的受益人,吃酸的喝辣的你也過幾天自在日子!”

應了農村人常說的一句話:買房看房梁,找媳婦看丈母孃。

有其母必有其女。讀者沒必要怪罪王彩娥。

說王彩娥的女性性格塑造的扁平,我不敢苟同。她在雙水村的舞臺上能立起來,就能在生活中立起來。現實生活中,這樣的女人還少嗎?

文學作品中每個人物的出現,都不是作者憑空想象塑造的,更不是作者心血來潮、一時興起設置的人物。王彩娥的女性形象,無論放在過去或先在,都是作者主觀介入的現實描寫。

《平凡的世界》中,女性形象有純真善良、勤勞賢惠、自立自強和忠於愛情的優秀品格,同時也受到失去自我、屈從於命運和夫妻榮落後觀念的侷限,是一個有著矛盾的整體。(出自哈爾濱師範大學文學院教授於嘉靜《女性形象淺析》一文)

《平凡的世界》:路遙為什麼要塑造王彩娥這一女性形象


上面所說的純真善良、勤勞賢惠、自立自強、忠於愛情等優秀品格,王彩娥都不具備。相比較《平凡的世界》中其她女性,王彩娥是個反面人物,但有誰恨過她?曾有人評論《平凡的世界》說,路遙筆下沒有壞人。所以,王彩娥並不是以一個壞人的形象出現。她的存在,是“受到失去自我和夫妻榮落後觀念的侷限”嗎,也不竟然,她有自己追求的東西,物質也罷,愛情也好,她自認為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請往下看:

沒辦法!彩娥是個風騷女人。俊斌活著的時候,仗著他在村裡的悍性,沒人敢來騷情;彩娥自己也不敢胡來。俊斌一死,這女人就膽大了。

……聽見弟媳婦(王彩娥)在窯裡叫罵聲不斷。不是罵孫玉亭,而是罵他們家的人;甚至把他家祖宗三代翻出來臭罵。

從王彩娥被捉姦在窯的反應可以看出,她就是農村人說說的潑婦,凡事一副死豬八爬開水燙的架勢。大有我是寡婦我怕誰的的勁頭。

王彩娥立即制止了他的慌亂。彩娥骨子裡有她母親的那種吃鋼咬鐵的勁。她吼著讓孫玉亭不要害怕,先把衣物穿上再說。

在雙水村和孫玉亭有過那段風流事以來,這個漂亮的女人心就野了。

王彩娥敢於撕破臉和公社徐主任廝混,是她心有不甘。

她時常在鏡子裡照自己的模樣,覺得她這輩子婚姻很不幸。她這麼俊的女人,先嫁了個“瓷錘”農民,後來有改嫁了一個比她大十幾歲的剃頭匠,胖得像個彌勒佛,實在叫她傷心和委屈。

這裡面有王彩娥對不幸婚姻的不滿,也有路遙對農村女性的關愛在其中。他認為,每一個女人,都應該得到屬於自己的幸福,這也是路遙愛情觀的體現。

王彩娥的想法,其實是每個人的想法。

如果王彩娥和孫玉亭的“窯洞事件”是偶然,她後來主動向徐主任示好,就是對愛情的大膽猛烈追擊。

《平凡的世界》:路遙為什麼要塑造王彩娥這一女性形象

愛情它有一種本能,它知道如何找到心得路程。就像一隻最弱小的昆蟲,牽引它自願的在無法抗拒的花朵上前行。(法國追求愛情的名言)

不受道德約束的愛情,是砒霜,既毒了自己,又害了別人。

如同包法利夫人一樣,對於她悲慘的命運,沒有人過多的鞭笞,反而更多的是同情和理解。雖然王彩娥不是愛瑪,但路遙並沒有給她悲慘的遭遇,既然愛情上無法給予她滿足,就讓她嫁給有一定能力的剃頭匠,總好過老實巴交的農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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