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3 萬古人間四月天,哲學家金嶽霖用一生時間,讓感情變成了永恆


萬古人間四月天,哲學家金嶽霖用一生時間,讓感情變成了永恆

命運像一隻無形的大手,無情的撥弄的每一個人,身在其中的人卻渾然不知,哪怕是在小的一件事,對一個人來說可能就足以讓自己的生活軌跡從此發生變化,比如僅僅是去別人家喝了一次下午茶,從此命運便來了一個大轉彎。

如果徐志摩沒有向金嶽霖引薦林徽因,或許金嶽霖的一生會像那個時代的很多知識分子一樣,娶妻生子著書立說,自己的生命半是學術半是生活,但這一切還是在“太太的客廳”裡發生了,引薦之後不久,徐志摩轉頭就開始追求陸小曼去了,只留下金嶽霖遲遲的站在原地,這一站就是五十年。

金嶽霖可能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命運會因為林徽因而徹底改變,他念念不忘林徽因因此終生未娶,哪怕是自己的學問做到了金字塔的頂端,並喊出了“邏輯救國”的口號,但現在這個大哲學家留給我們的卻盡是他和林徽因的往事。

撥開重重的獵奇和迷霧,當歷史離我們越來越遠,我們終於有機會看清一個真實的金嶽霖到底是什麼樣子,這個一直生活在林徽因光芒下的男子,究竟有著怎樣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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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朋友如糞土

自從湖南出了個曾國藩,湖南人從此便徹底開始活躍在中國近代史的舞臺上,出生在湖南長沙的金嶽霖更是從少年時代起便有著深深的愛國豪情,年少時的他心中激盪的全部都是那些拋頭顱灑熱血的故事。

但當蠻霸的湖南人遇到最古板的學術,而且是學術裡面最艱深枯燥的哲學,這個一米八幾的湖南人金嶽霖終於慢慢開始發生了變化,他已經不再是那個湖南小子,而是一肚子哲學思辨的金教授了。

從清末到民國,留學風氣最濃,大家都滿懷救國的理想,孜孜不倦的學習者西方的知識,但在當時“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的思想指導下,大部分人學的都是自然科學,我們在哪方面落後就學習什麼,這是當時主流的思路。

但是還有少數人比較清醒的看到,西方科學的發展必然是有其成長的土壤,沒有肥沃的土壤根本無法讓科學生根發芽,於是少部分人開始學習西方的制度法律經濟等學問,為中國的發展打下堅實的制度基礎,這在當時是非常有遠見的,雖然比學習科學知識見效慢,但其效果卻能惠及後世。

這裡面只有少數人選擇了西方發展的底層養分,即西方的哲學,因為不管是科學的土壤還是法律經濟制度的制定,歸根結底的底層邏輯就是西方的哲學,於是少數的人開始研讀西方的哲學,希望從底層問題上解決李約瑟的問題,中國為什麼沒有科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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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面王國維看的很透徹,於是他大量研究了西方的哲學,叔本華康德等都是他思想最充足的養分,同樣的作為一心報國的金嶽霖來說,學習哲學這條少有人走過的路是需要非常大的勇氣和堅持的,此後的事實證明了,金嶽霖身上最不缺的就是勇氣和堅持。

金嶽霖清華畢業,按照很多清華人,清華——放洋——清華的路數,金嶽霖畢業之後很成了清華的一名教授,並提出了在當時有點奇怪的口號,邏輯救國。

因為受了一肚子邏輯訓練的金嶽霖發現中國的語言之中,最是不講邏輯完全說不通,思維邏輯的混亂成為中國落後的根源,因為金嶽霖提出了邏輯救國的口號,他還舉過一個例子來說明這個問題:

中國人常說朋友值千金,又說金錢如糞土,所以得出結論說朋友如糞土。

這個例子很生動的說明了邏輯在中國的缺失,因為中國語言的特點就是浪漫的,富有詩意的,語言上的模糊性的確是不適合嚴密的哲學思辨,金嶽霖深刻的認識到了這一點,準備用畢生的學識來改變中國邏輯的現狀。

哲學本就是艱深枯燥,原本準備在象牙塔裡平淡生活的金嶽霖,沒想到一次偶然的邂逅,徹底改變了這位哲學家的生活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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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最浪漫的生活

上世紀三十年代的北京總布衚衕成了中國當時最具有風雅趣味的地方,小小的地方聚集著大量中國最頂級的知識分子,而隨著林徽因和梁思成的入住,總布衚衕3號,更是成了當時文化圈的名流非常向往的地方。

與林徽因不和的冰心還曾寫文章諷刺這個時候的情況,文章題目叫《太太的客廳》,雖說是諷刺之作,但也從另一個側面說明了當時林徽因的魅力,大批學者與文化精英常常在星期六下午陸續來到梁家,品茗談天,坐論天下事。每逢朋友相聚,風華絕代、才情橫溢的林徽因,總是思維敏銳,擅長提出和捕捉話題,具有超人的親和力和調動客人情緒的本領,使眾學者談論的話題既有思想深度,又有社會廣度;既有學術理論高度,又有強烈的現實針對性。可謂談古論今,皆成學問。

在這樣的繁花似錦下,清華大學的教授金嶽霖通過徐志摩認知了林徽因,金嶽霖比梁思成大6歲,比林徽因大9歲,在梁、林面前是名副其實的老大哥。自從徐志摩引見後,老金始終是梁家沙龍中最為痴迷的鐵桿客人。

徐志摩引薦完之後急流勇退,轉身和另一個名媛陸小曼結婚了,但金嶽霖卻陷進去了,金嶽霖的深陷能夠明顯看出來他作為哲學家的執拗,他的深陷看上去似乎是有些迂腐且笨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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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嶽霖做的比較直接,為了接近林徽因乾脆捲起床上那張狗皮褥子,提了鍋碗瓢盆,於1932年搬到北總布衚衕3號梁思成、林徽因一家的院子“擇林而居”了,成了梁家的鄰居,從此兩家人便結成了深厚的友誼,後來金嶽霖孑然一身,梁思成的孩子都是管金嶽霖叫“金爸”的。

對於此次搬家,金嶽霖的描述非常生動的體現了當時生活的精彩和愜意:

他們住前院,大院;我住後院,小院。前後院都單門獨戶。三十年代,一些朋友每個星期六有集會,這些集會都是在我的小院裡進行的。因為我是單身漢,我那時吃洋菜。除了請了一個拉東洋車的外,還請了一個西式廚師。‘星期六碰頭會’吃的咖啡冰激凌,和喝的咖啡都是我的廚師按我要求的濃度做出來的。除早飯在我自己家吃外,我的中飯、晚飯大都搬到前院和梁家一起吃。這樣的生活一直維持到七七事變為止。抗戰以後,一有機會,我就住他們家。”又說:“我離開了梁家,就跟掉了魂似的。

拋開其他的不說,單單是這種頂級知識分子的交往,就已經非常令人嚮往了,這種美好的場景,歷來都是文人墨客們追求和喜歡的畫面。

而這樣的甜蜜生活終於生出了煩惱,金嶽霖像一把熾熱的火焰,一直在林徽因身邊熊熊燃燒,他們三個人如果處理不好關係,最終很可能也是像冰心那樣,林徽因也會送給金嶽霖一瓶老陳醋。

後來梁思成回憶說,有一次林徽因向他坦然自己喜歡上了兩個人,後來梁思成讓林徽因讓他和金嶽霖之間選一個,此時的金嶽霖覺的梁思成是愛林徽因的,於是決定退出,從此他們夫妻二人再也沒有提起這件事,而且用梁思的話說就是,他相信金嶽霖和林徽因,尤其是金嶽霖,在他們圈子中是以“痴呆”文明的,所以金嶽霖說過的話一定是可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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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羽金嶽霖的呆據趙元任夫人楊步偉在回憶錄《雜憶趙家》中說:

趙家在北平時,有一天,金嶽霖忽然給趙元任家打了一個電話,說是家裡出了事,請趙太太趕快過來幫幫忙(楊步偉原在日本學醫,專業是婦產科)。楊步偉認為大概老金那時正跟一位Lilian Taylor小姐做朋友,可能出了什麼男女私情方面的事,跑去一看,原來是金家的一隻老母雞生不出蛋,卡在後窗的半當中,情急之下老金忙請婦科專家楊醫生前來幫忙助產。此舉搞得楊步偉哭笑不得,因而許多年後仍對此事記憶猶深。

這等笑話在圈子能傳開,金嶽霖的呆躍然紙上,若是徐志摩那樣的人,恐怕梁思成一定會秉承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的原則,就算是趕也是要把徐志摩趕走的。

關於前面提到的Lilian Taylor小姐的事,也並不是金嶽霖的什麼汙點,他是金嶽霖留洋回來之後的洋人女朋友,對中國的事非常好奇,說是想和金嶽霖同居體會一下中式的生活,後來這位Lilian Taylor離開後,金嶽霖便搬走了,和林徽因成了鄰居。

這樣的事情,在太平光景尤其是在文人圈子裡總是會傳出去很多,太多的青年用衝動和熱情譜寫著一曲又一曲心馳神蕩的樂章,但絕大多數最終都歸於平淡,只有金嶽霖一直至死不渝,而其在隨後的炮火連天顛沛流離的生活中依然如此,就足以體現這位哲學大師的患難見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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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李莊情深

但隆隆的炮聲打碎了“太太的客廳”,一切都開始朝著國破家亡的方向發展,所有人都在逃難,顛沛流離之中,能夠與故人見上一面就能成為那個時候非常奢侈的事情,而此時的金嶽霖更是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千里走單騎來來看林徽因,再與林徽因做鄰居,地點是在一個完全不知名的小村莊,李莊。

因為梁思成和林徽因研究的方向是古代建築,所在的研究機構營造社是一個民間組織,因此並不能同西南聯大那樣在昆明紮根,現在回憶西南聯大的文章很多,都很詳細的說明了當時的生活有多艱苦,但梁思成和林徽因卻只能在更為偏遠的李莊紮根,所處的環境要遠比地處城市的西南聯大更為艱苦和惡劣。

金嶽霖千里走單騎終於來到了李莊,但眼前的情景實在是糟糕的讓人心碎,本來身體就不好的林徽因在這個缺醫少藥的地方一直高燒不斷。

除疾病折磨和生活艱難,對林徽因另一個重大打擊就是她弟弟林恆與其他飛行員朋友們的不斷罹難,此刻金嶽霖的到來無疑是一件雪中送炭的事情。

更讓人欣慰的是,金嶽霖作為一個哲學家有一個拿手的絕活絕對是知識分子中的殺手鐧,那就是養雞,這個技能在當時絕對是最稀缺且最需要的技能。

為了給林徽因積弱的身體增加一點營養,金嶽霖從自己微薄的薪水中拿出一部分,到集鎮上買來十幾只雞飼養,盼望著雞們早日生蛋。哲學家為了生存,而且不是為了自己的生存而養雞,恐怕這也算是人類歷史上少有的情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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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嶽霖是圈內知名的養雞能手,早在北平北總布衚衕居住時代,就養著幾隻大斗雞,並有同桌就餐的經歷。——當然也有請楊步偉醫生“助產”的笑話,沒想到這種技能此時卻成了他們的救命稻草,正是金嶽霖豐富的養雞經驗及細心呵護下,買來的雞不但沒有生病,還好好的長大下蛋,為當時貧瘠的生活增加了最急需的營養。

從咖啡美酒高朋滿足的客廳,到缺醫少藥居無友的李莊,金嶽霖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什麼叫做真愛,這份愛絕不是隨波逐流的那種,而是用自己最深的情感默默守護著自己珍愛的一切。

李莊的悽慘不能打垮中國文人的鬥志,感情更不是他們生活的全部,在如此艱苦的條件下,梁思成林徽因緊鑼密鼓地準備《中國建築史》的寫作之時,金嶽霖也借營造學社一張白木桌子,開始了他那部多災多難的《知識論》的寫作。

中國從不曾屈服,正是有了這些從不曾屈服的靈魂,他們堅信,文化的傳承能讓我們這個民族永遠屹立不倒,代代流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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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曲終人未散

由於常年的疾病,林徽因的生命也走到了盡頭,在設計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徽之後,1955年4月1日6時20分,林徽因病逝於同仁醫院,享年51歲,而此時的金嶽霖從遇見林徽因之後便一直單身,他們之間從此陰陽兩隔,沒有人知道金嶽霖有多痛,只知道每年金嶽霖都會祭奠林徽因。

很多事最終都是以曲終人散作為結局的,但金嶽霖的故事卻沒有結束,哪怕是在梁思成都已經再婚的情況下,金嶽霖心中一直堅守著自己的愛情。

林徽因去世金嶽霖送的輓聯是:“一身詩意千尋瀑,萬古人間四月天”,從這份含蓄而又熱烈的輓聯中,我們非常清晰的看到金嶽霖心中的那份堅持而又不失理性的懷念。

一個哲學家能做的最大努力,恐怕就是能一直保持感情的充沛,林徽因死後多年,一天金嶽霖鄭重其事地邀請一些至交好友到北京飯店赴宴,眾人大惑不解。開席前他宣佈說:“今天是林徽因的生日!” 頓使舉座感嘆唏噓。

金嶽霖的學問太過艱深難懂,但他的人生卻能夠打動許多人,中國的語言並不適合嚴密的邏輯思辨,但卻非常適合寫出熱情奔放的詩歌,這就是為什麼徐志摩被人反覆提起,但金嶽霖卻只有在別人提起林徽因的時候,才會想起來這位中國首屈一指的邏輯學大師。

金嶽霖的事業是自己的邏輯學,但他卻用一生演繹了一曲可歌可泣的愛情史詩,這或許是命運對他最好的饋贈,用最豐富的情感去實踐一個哲學家從不曾涉獵的範疇,情感的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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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結:民國是個對此多彩的時代,很多事情和情感都不能完全套用現在的標準,但關於某些美好的情感,不管是古代還是民國,哪怕是現在也從來沒有變過,金嶽霖作為新舊交替時代的人物,依然守護著最美好的情感,這種感情不管時代和風氣如何變遷,永遠都會被人銘記和讚美。

並不只有理性可以用流轉,炙熱的感情同樣可以,哲學家金嶽霖就用實踐證明了,感情同樣可以達到永恆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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