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1 神界、人界、仙界,三界轮回,他只对她情有独钟。

书名 龙女祸世

“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复,地不周载。火濫焱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

一个苍老却有力的声音盘旋在北城泮宫那雕刻着精美花纹的屋梁之上。

敞亮的学堂内,一个白胡子老夫子正手持竹简徐徐踱步于一张张书案间,为数十个少年郎儿讲学。

老夫子穿一身牙白的直襟长袍,头顶挽起一个银白的发髻,很有一番仙风道骨的气派。

“咯咯咯……”

突然,少年微小的笑声像是一粒粗砂突然丢进了这行云流水般的讲学声中。

听到动静,老夫子眉心微皱,目光从竹简上悄然移走,落向他膝前那一排排书桌后正端坐得笔挺的学生们身上。

而这笑声的制造者并没有察觉到老夫子愤愤的目光,他胖嘟嘟小脸上顽皮的笑容还未退去,一双晶亮的小眼睛正聚精会神地盯着书桌下方,看到出神的时候竟然有些眉飞色舞起来。

神界、人界、仙界,三界轮回,他只对她情有独钟。

锁定罪魁祸首,老夫子从殿前的案几上拿起一把长长的黄竹戒尺,气急败坏地朝胖小子走去。

“咚咚咚!”老夫子将戒尺狠狠敲在胖小子的书案上,直震得书案上细软的灰尘都飞扬起来。

小胖子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了一跳,身体本能地往后一仰便跟翻了壳的大乌龟似的,四脚朝天摔下了木凳。

随即,几只又黑又大的蛐蛐从他肥嫩的手掌下费劲地钻出来,飞也似地逃命去了。

“元天宝!你好大的胆子!你这已经是本月第五次在学堂里玩蛐蛐了!要不是看在元长史的面子上,这北城泮宫定不会收你这种纨绔子弟!咳!咳!咳……”

老夫子越说越生气,毕竟上了年纪,每次发火时话说到一半基本都会以咳嗽结尾。

“呜呜呜……老夫子,您别生气,学生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在您的课上玩蛐蛐了!”

元天宝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老夫子手里又长又韧的戒尺,他浑身的皮肉都瑟瑟发凉,眼泪鼻涕顿时流了一脸,就差没在地上打滚求老夫子息怒了。

老夫子看着眼前只长肉不长心的胖小子连连叹气,“罢了,罢了,元天宝你来说说为师刚刚都教了你们哪些学问?能说出来,我就免你一顿皮肉之苦。”

偌大的泮宫学堂里顿时响起了三三两两的哄笑声,显然大家都认为他肯定答不出来,元天宝斜了斜眼睛愤愤地瞅了一遍这些幸灾乐祸的同窗们,急出了一脑门子汗。

“夫子……夫子刚刚教了我们如何做人,如何做学问!”元天宝方才只顾玩蛐蛐,压根就没听老夫子在说什么,索性闭着眼睛瞎答一气。

老夫子一听,气得连连摇头!他怒火中烧,扬起戒尺便在元天宝的屁股上狠狠抽了两下。

元天宝嗷嗷地挨了这两记重尺,屁股立马像裂开似的疼了起来,他慌忙捂住痛处,哇哇哭了起来。

“不争气的东西!你父亲日夜跟随齐都护在北城外的荒蛮之地与那些野人猛兽以命相搏,为的就是能让你们在这泮宫之内安心进学,可你看看你都学了些什么,你对得起他们吗!”老夫子讲到情急之处又狠狠抽了元天宝两下。

元天宝的父亲是北城长史,上头除了齐都护外无人能与之比肩,是这北城里的第二把交椅。

元天宝打小就被府中的娘亲及姨娘们捧在头顶上长大,光看他那圆鼓鼓的肚子,那得用多少山珍海味才能蓄养得出来呀!

神界、人界、仙界,三界轮回,他只对她情有独钟。

“啧啧啧!真是太没出息了!”冷不丁,一个微小的女童声从窗外传了进来。

只见学堂外的窗棂间站着个小丫头,她已经在那里看了半天的热闹,方才听老夫子讲了那一番肺腑之言后,也打心底里觉得这个元天宝太不争气,不自觉便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但此话一出,她立马惊觉自己闯了大祸!

因为方才夫子说完那一番话,学堂里静得连喘气声都闻不到,她这句话虽然声音很轻,但也真真切切传到了大家的耳朵里!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大家齐刷刷把目光聚齐到了这个小丫头身上,只见她穿一身浅灰色粗烂的麻布衣裳,头戴一顶方方正正的棕色儒巾,约莫十三四岁的光景,身形有些偏瘦,小巧的脸盘上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正朝着众人一脸懵逼的眨巴眨巴……

元天宝恶狠狠地盯着这个小丫头,胖脸已经被气得像个烧红了的灯笼。

这丫头不是别人!正是他府上每日派来伺候他的婢女——丑丫!

身为奴才居然敢偷听主子上课!偷听也就罢了!还胆敢和其他人一起嘲笑主子!

这样想着,元天宝望向丑丫的目光越发狰狞起来,直望得丑丫浑身一哆嗦。

“呵呵……”

丑丫只得用两声干笑来回应元天宝灼人的目光,之后便木然着一张脸,慢慢向墙根处蹲了下去,她多么希望自己刚刚什么都没有说呀!

直到她的脸完全消失在窗子下,学堂里才放鞭炮似地爆发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热烈的哄笑。

元天宝恨的牙痒痒,但迫于老夫子还手拿戒尺站在自己面前,便没有表现出异样。

老夫子看看窗外,又看看元天宝,只得无奈地摇摇头,道一句:“窗外的丫头倒是比你明白得多!”

说完便将手中的戒尺点向元天宝旁边的一名学生道:“告诉他,为师刚刚都教了些什么?”

这是一个长相斯文的少年,他胸有成竹地站起来,对着老夫子娓娓道来:“夫子刚刚为我们讲述的是一千年前六陆大地遭受水患时的悲惨景象。在这场空前绝后的水患之前,我们人界的六陆大地一直受九天之上的神界所庇佑,数万年来百姓们一直过着和平富足的盛世。”

“但千年前那场可怕的洪灾突然从天而降,倾盆大雨足足下了七七四十九天,整个六陆大地转眼变成了巨浪滔天的海洋,幸好这时位于九天之上的天神们下界控制住了水患的蔓延,但也正因这场水患凶险至极,神界众神悉数葬身于那滚滚浪涛之中,从此,一直位列六界之首的神界便彻底在世间消失了,世上再没有神的存在!”

这学生口齿清晰地将夫子方才的所授的史记内容流畅地叙述了出来,不愧是老夫子的得意门生。

听完之后,夫子的脸上这才有了些许笑意,他满意地捋着白胡子,微微颔首道:“嗯,不错,孺子可教也!”

示意自己的得意门生坐下之后,老夫子转而又瞪了一眼元天宝,厉声道:“今天的板子你给我记住了,下次再犯我会加倍罚你!坐下!”说完,一甩长袖又踱起步子讲起课来。

不多时,泮宫大院内响起了悦耳的丝竹之声,这是放课铃响了!

原本安静的北城泮宫顿时热闹起来,学生们嬉戏打闹的声音一下子便融进了满园明亮的暖阳里。

可此时,这泮宫之内,有一个人的心里却跟揣了一窝子跳蚤似地,七上八下!

她正蹲在花园里的一棵大树后面,局促地张望着四周,深知自己得罪了元天宝,她真是半点高兴不起来。

依着元天宝锱铢必较的性子,这次非得搭上自己的小命,他才能解气吧!

这厢,元天宝目送老夫子的白袍消失在学堂门外的拐弯处,他的脚底立马跟点着了炮仗一般噌地站了起来。

只见他胖胳膊一挥,立马从学堂各个角落走过来四个身材跟他差不多魁梧的少年,这些少年习惯性地尾随于元天宝身后,一群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出了学堂。

“把那该死的丑丫给我找出来!竟敢羞辱本少爷,这次非得狠狠地教训她不可!”

元天宝对着这几名同样也是官宦之家出身,但其父亲的官职远不如自己父亲的少年们说,神情十分嚣张,跟方才在夫子面前的那个鼻涕虫截然相反。

“是!元少爷!我们肯定把她找出来给您出气!”几名少年狗腿一般,点头哈腰一番后便四处“狩猎”去了。

这北城泮宫是专供北城中的官宦子弟以及富家子弟们进学的地方,能够出入此地的都是达官显贵之子,衣着服饰自然是雍容华贵之极,一个伺读的小丫头混在这些人中自然分外抢眼。

这不,丑丫正猫着腰顺着墙根一溜小跑,准备悄悄溜回长史府,但刚走到泮宫门口,便被元天宝手下其中的一个少年拦住,然后被他拎小鸡仔一般,丢到了元天宝的脚边。

“你!竟敢羞辱本少爷!”

元天宝那张气急败坏的胖脸此时距离丑丫的脸只有一拳之隔,这样近的距离看他,更觉得像一张油乎乎的大肉饼,直看得丑丫眼珠子生疼。

她的手臂被反扣在身后,跪坐在学堂外的走廊上,一点儿也动弹不得。

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那些好奇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使她脸上顿时火辣辣的。

“对不起,元少爷!我……我不是故意要那么说的!”丑丫赶紧低下头认错,不去看元天宝那张横肉狰狞的脸。

闻言,元天宝怒气更旺:“哼!不是故意的?那你就是存心在羞辱小爷我了?好哇!像你这种粗贱的下人,犯了错就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乱棍打死!”

元天宝学着自己娘亲平日里教训下人时的那种跋扈姿态,倒还真像那么回事,察觉到一旁围观的学生们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多了一些畏色,不禁开始得意起来。

他绕着丑丫转了一圈,跟大伙炫耀似地说:“知道我家这个下人为何天天戴着一方儒巾?”

这句话像是突然扔到飞蛾洞里的一把明火,把远处的学生都引了过来,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地把丑丫围在中间,好奇而兴奋地盯着那系着抹额的脑袋。

神界、人界、仙界,三界轮回,他只对她情有独钟。

儒巾虽然常见,但多是读书人佩戴的,可元天宝的这个侍读丫头却常年往头上戴一顶儒巾,从没见脱下来过。

意识到元天宝的企图,丑丫心里顿时像被塞了一把冰渣子,冷到了极点。

这个元天宝平日里在府中就十分顽劣,经常扯下自己的儒巾来嘲笑捉弄一番,可今日这么多人,他如果真这么做,真是……真是太坏了!

丑丫恨恨地望向元天宝,心里既害怕又绝望。

元天宝却更加得意,他撸了两把衣袖,伸手就要来撕丑丫头上的儒巾。

见那胖乎乎的猪爪子朝自己伸来,丑丫简直比见了臭虫还要恶心,慌忙左右躲闪。

但下一秒,站在她身后的狗腿少年便一把紧紧捏住了她的下巴,使她的脑袋动弹不得。

“哈哈,让大家看看,你到底长了一张多么丑的脸!”元天宝狞笑着,胖爪子抓住儒巾使劲一扯!

丑丫顿时觉得头上一凉,那深藏在儒巾下多年的秘密已经暴露在了微凉的秋风里。

“咦!好丑啊!”

“长的好像怪物!怪不得都喊她丑丫!”

“她头上长得是什么东西,好吓人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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