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1 大同詩人劉永貴辭世,願天堂永遠是暖冬

願天堂永遠是暖冬

——沉痛悼念詩人劉永貴

王佔斌

劉永貴,曾用筆名江煵,男,1967年生,山西大同人,大同市詩歌研究會副會長,《派度詩刊》執行主編,06年開始寫詩,作品見《詩刊》等數十家刊物,著有詩集《黃家村記事》,2019年元月21日突發疾病辭世。

今天對我來說,無疑是個黑色的日子,作家侯建臣在朋友圈發出“三寶(劉永貴)沒了”,寥寥的幾個字,引起了我的恐慌,一再確認後,才知道詩人劉永貴真的走了。

整個下午,心中的悲慼在翻滾,一會兒碰倒這個瓶子,一會兒碰倒那個瓶子,一會兒又覺得好幾個瓶子都被碰倒了,瓶子裡裝的不知是什麼液體或什麼固體,全出來了,雜合在一起,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這些年,詩壇的逝者很多,雖然很悲傷,多數沒有深交。但永貴的辭世是永遠的疼痛,不同於別人。永貴是“大同詩群”的主力,是大同市詩歌研究會的副會長,《派度詩刊》的執行主編。第一次認識劉永貴是在2009年元月4日,也是大同市青年詩歌研究會成立的日子,這一天雖然寒冷,但當原市文聯主席聶還貴宣佈大同市青年詩歌研究會成立,原市作協主席王祥夫宣讀了任命名單後,大家的心理充滿了暖意。和我一樣,許多詩人第一次認識了劉永貴,這個看上去五大三粗,長相像個“煤老闆”,怎麼看都和詩歌不搭界,可事實是,人不可貌相,劉永貴中年才開始寫詩,卻出手不凡,發表的第一首詩是在最高級別的《詩刊》。

“我把你認作我的酋長 /這個忠實的臣民,跟著你 /鑽進八百畝油菜花 /金色的翅膀,不慌不忙/吮吸著陽光的能量// 我不知所措,被花困著/困在八百畝的歌聲裡 /嗡嗡作響。酋長,我聽見了/你在喊我的乳名,與昨天一樣/含著憂傷” (劉永貴《蜜蜂》,原載《詩刊》2007年3月下半月)。

許多詩人一輩子也沒有在《詩刊》上發表過詩歌,讀完這兩首詩歌,不能不讓我們對永貴刮目相看。十年來,大同詩群是團結的,始終固守著清貧和精神高地,讓省內詩人甚至全國各地詩人們羨慕不已。這其中,永貴發揮了重要的作用。他隨和,善於挖掘新人、編刊的思路清晰、樂於助人,前幾年的《派度詩刊》,大部分的組稿和出刊都由永貴負責,忙著聯絡,跑印刷廠,忙著校對,忙著寄送刊物……,每一次《派度詩刊》出刊,他都掩飾不住眉飛色舞。每一次正常的聚會或某個詩人獲獎請客,我們都稱做"窮開心",普通的酒菜,一群普通的人,每次談到的幾乎都是詩人和詩歌。永貴話多,嗓門也大,我們都安靜地聽他抑揚頓挫的說道,有時候甚至覺得有些煩,甚至起鬨哄他,他都不惱,這不僅是我們情投意合,惺惺相惜,有共同的語言,更因為他是土生土長的左雲人,天性質樸。如今想聽也聽不到他的大嗓門了,夏天再也看不到那個穿著"二股筋"黃背心、渾身冒著熱汗,我們戲稱是村漢的"煤老闆"了。

每一次讀他寫故鄉黃家村真情的詩歌或文章,都感動不已,因為他的詩歌,黃家村成了我們心目中的名村,這個村莊哺育了他和他的詩歌,厚厚的詩集《黃家村紀事》,是歸宿,也是向天的傾訴,是一個人的村莊史。他是個好動善學的人,迷上了攝像後,自學成才。不管是詩歌研究會還是我擔任會長的八法拳研究會搞活動,隨叫隨到,任勞任怨,扛個攝像機跑前跑後,留下了許多珍貴的影像資料。突然想到了"好兄弟"三個字,心裡憋得慌,眼眶中的淚滴悄悄地流到脖頸。

他給詩人吳獻花起的筆名喙林兒,如今響遍了全國。因為他,我第一次見到了張二棍兄弟(那時還全國不出名,叫張常春)。想起他大半夜打電話,"投稿《青海湖》吧,看質量不看關係,我是自由投稿,發表了,稿費卡多呢"。大同詩人於是蜂擁投稿,我、子夜、喙林兒的作品相繼發表。在他的帶動下,大同"派度詩群(大同詩群)"十年來,創作了數千首詩歌作品,全國幾乎所有發表詩歌的省級以上純文學刊物,發表過大同詩人的作品,十年磨一劍,我有點兒王婆賣瓜,但事實就是如此,過去的十年,是大同詩歌奮進的十年,取得了大同詩歌歷史上最為輝煌的成績。不敢說後無來者,但前無古人是實話,十年,國家級《詩刊》20餘次發表大同詩人的作品,全部是自然投稿,想起每一次發表作品時的小興奮,永貴的激動,每個人飛揚的情緒,小酒館的高潮,都歷歷在目。

永貴是個熱愛生活的人,他的兒子、妻子,在他心目中都是驕傲,每一次聽他說家事,我們都很開心,兒子的優秀,妻子的賢惠,也許這就是一個普通人的大愛吧,只有心中有大愛的人,才能永恆,永恆地面對生活,永恆地面對一切,如今他永恆地面對了死亡,一點兒徵兆也沒有,留給人們的是驚訝。

永貴是大同詩群中的普通一員,也是大同詩群中的代表性人物,不可或缺,他的作品在那裡,是最好的詮釋。他曾經寫過“樹冠上落下的那片葉子 /不緊不慢,趕著清涼的風 / 送別掛在天空的南雁 // 最後一顆土豆裝進地窖 /順手關緊糧倉的門 /佝僂著身子,父親端著半盆豌豆 /進了牛棚 // 灶膛燒旺了,火炕暖了 /母親用新棉花為我趕製棉襖 /不慌不忙,我把深秋寫成了暖冬”(劉永貴《暖冬》)

十年前的冬日我們相識,而今又是一個冬日。十年前是那麼地溫暖,溫暖的讓我記住了每一位詩人臉上笑容的度數。而此時此刻的冬日,我能記住的只有心痛和淚滴。永貴,我的好兄長,今冬無雪,大地上一下子沒有了純潔,不!我心裡正下著一場雪,世上最純潔的雪,棉被一樣馬上會覆蓋住你的靈魂,願天堂永遠是暖冬!

安息吧!永貴!相信天堂依然有詩,有愛,有我們曾經夢想的未來。

附錄:

大同詩人劉永貴辭世,願天堂永遠是暖冬

詩人劉永貴

劉永貴詩觀:詩歌是生活的調味品,不是糧食。

《我的生活》

劉永貴

用一場雨推開春天的門 我站在四月的風口上

桃花紅 杏花粉

我愛的人穿著花衣裳

用朝聖的姿勢面對黃家村 我愛上了一匹白馬

它勤勞 溫順 它的眼睛裡

湧動著六月的麥浪

用清澈描述我的村莊 我鍾情一池水

孩子們長出了背鰭

招搖著正午的時光

用墨綠塗抹大東灘 我想歌唱

先歌唱一把鋤頭 再歌唱一頂草帽

把大地當成爹孃

用秋風磨亮鐮刀 我需要低下去

成為一隻螞蟻 把整個秋天

搬回家

【賞析】

劉永貴的詩歌總是很沖淡,乾淨,但這種沖淡和乾淨正是他的魅力所在。這首《我的生活》,是一箇中年人對歲月的回望,對血脈的梳理,面對生活的歌唱和對自己的橫剖。全詩幾乎不用形容詞,整個結構用動詞連接,乾淨利落,但形象呼之欲出。在當代詩歌創作中,像他這種用海明威式的“硬漢”筆法,寫鄉村和生活溫情的,並不多見。

劉永貴是黃家村人,他的詩歌,或多或少都帶有黃家村的印記。那是一個執筆的知識分子,為自己的血脈傳承之地的代言性寫作,赤子情懷躍然紙上。他“推開春天的門”,看到“我愛的人穿著花衣裳”,這花衣裳是故鄉的桃花紅和杏花粉。他面對黃家村看到一匹白馬,白馬的眼中湧動的是故鄉的麥浪。他描述自己的村莊,歌唱鋤頭和草帽,“把大地當成爹孃”,這是多麼深沉的對故土的愛。

劉永貴是一個奇人,涉獵很廣。除了寫詩,他寫小說、寫劇本、拍微電影、視頻編輯、雜誌排版、參與慈善事業。此人精力充沛,體型長相都十分粗獷,席間闊論能震驚屋瓦。他從不掩飾自己來自於泥土深處的本色,對鄉村的熱愛更給予他善良與真誠。作為一個遠離家鄉的遊子,儘管他脫掉了農裝,但骨骼裡充斥著農具的硬度,“把整個秋天搬回家”,也把自己的生命永恆地刻在黃家村。土地,是生命的源泉,也是創作的源泉。他的創作態度,也是土地的態度。(石囡)

(作者系大同市作協副主席,詩歌研究會會長,逝者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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