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2 昔時安廣“花子房”

安廣縣(現吉林省大安市安廣鎮),當時,縣城人口不多,約三千多人。地處偏僻,交通不便,鐵路、公路全無。城內買賣店鋪,各行各業雖然都有,但為數不多,約有二、三十家。最大的買賣要算王八東家開的“湧發源”燒鍋了。偽滿初期設官辦“管煙所”一處,既禁止抽大煙,又讓百姓吸毒,殘害群眾。工業根本談不上,雖有兩家鐵匠爐(焦家爐、李家爐)僅是手工業作坊而已。農民賣糧、商人出口進貨,全由大車隊去開通縣、洮南府、大賚廳趕集,道遠又不太平,時常出現鬍匪搶劫案件。

在封建社會,統治階級把社會階層分為“三教”、“九流”,花子自然要屬下流,因為她們靠乞討為生。有錢有勢的人,瞧不起他們,而他們也瞧不起那些富而不仁、利祿燻心的人。因花子散漫無拘,從而,形成一支流浪無業的人群。


大安記憶 | 昔時安廣“花子房”


花子房的建立

那是在民間十七、十七年(1928、1929)時,龍泉鎮(現吉林省大安市安廣鎮),是安廣縣四個鄉中,人口較多的一個集鎮。最大的商號是“永安福”燒鍋,財東叫孫伯勳,人稱“孫四東家”。他想為其父親選一處好墳塋地,曾請過多為風水先生都沒選中。後巧遇一名叫劉貴的花子,說他認識一位“陰陽家”,叫“神眼駱駝王”(拉著駱駝雲遊四方),孫四東家讓劉貴把他請來,“神眼駱駝王”踏遍了孫家的所有土地,最後,相中了龍泉泡北岸一塊崗地的南坡,說:“此地靠山臨水,乃藏龍臥虎之地,葬先人於此,可保子孫世代繁榮。但唯恐看破天機,陰陽吾即雙目失明也”。孫四東家便信以為真,忙問:“有無解脫方法”;王先生說:“有是有,必須用‘洪武’(明太祖朱元璋稱帝的年號)大銅錢,通過方孔向前看去,才能找準‘正穴’不瞎雙眼。”孫四東家聽後撒下人馬,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找到洪武銅錢。花子劉貴隨機獻計說:“我在遼陽的一位朋友家見過,他有兩枚洪武銅錢,我去靠交情準能買來一枚”。孫四東家聽了,欣喜若狂,立刻拿出50塊大銀元打發劉貴上路。駱駝王在孫家等著。

不幾日,劉貴將一枚洪武銅錢索回(其實劉貴根本沒去遼陽,銅錢是駱駝王隨身所帶)。孫四東家喜出望外,非要“駱駝王”找“正穴”,“駱駝王”早已和劉貴商量好,準備在孫家貓一冬,過個肥年。所以,沉吟片刻說:“要點準‘正穴’,非一日之功,確定正穴之後,要現將墳坑挖好,將濁氣驅散,冒出青氣來,才是正穴。可是,要想看正穴冒青氣,非等過年正月十五晚上不可。孫家無奈,只得待“駱駝王”為上賓,不敢怠慢。劉貴招用為駱駝飼養員,也吃住在孫家。

到了翌年正月十五那天晚上,駱駝王同劉貴商量了一套點“正穴”的辦法,駱駝王裝模作樣,用銅錢孔看原來確定的地點,不一會,劉貴點燃的狼糞拌乾柴,立刻冒出一縷青煙,直插雲霄。孫家老少登房眺望,眾口皆頌。當日,款待有加,後除按原來商定付給駱駝王100塊大銀元酬金外,另賞劉貴40塊大銀元。

花子劉貴得到賞後,想到窮哥們的疾苦,用這40塊大銀元,在龍泉泡北岸,孫家墳前方,挖了一所地窨子,收容本地和過境的花子過夜,這就是人們所說的安廣花子房,當然,劉貴就成了花子頭。

花子房的規矩

花子房有不成文的規矩,房裡有一隻絕對權威的“黑鞭”,稱謂花子的“尚方保劍”。有一名花子頭內部,稱之謂“大筐”,由他主宰花子房的一切。花子違犯了規矩,他輪起黑鞭就打,眾花子不敢反抗。如有的人家辦紅白喜事,耽心去花子搗亂,就請“大筐”,把黑鞭掛在那門口,辦喜事人家,在鞭把上纏塊紅布,辦喪事人家纏黑布,花子們便誰也不敢來討擾。

花子若能巧取,騙誘得到豪們、富戶的貴重財物,說明此人本領高強要受表揚。

花子路遇不平,拔刀相助,對老弱病殘兄弟,則發惻隱之心,把他接進花子房裡來,管吃管住,直到病好或死後葬埋入土為止。

住在花子房裡的花子,同舟共濟,討來的財物,不能進入私囊,要拿出一部分提交給“大筐”,用於伙食、採暖、燈油等為大家謀福利。

最後一條規矩是:外地來的花子,想在此地行乞,必須先拜見本地“大筐”。見面時,雙臂一拱說:“我抱馬二爺的瓢把子!”祖上姓範這套江湖話,才肯留他投宿。他第一天討來的錢物,自己不能擅用,要全部獻出來讓大家清點,並說:“兄弟無能,討來的不多,請‘相府’們用吧!”眾花子這時說:“好說、好說,你個人留著用吧!”經過這步過程,才能收容他在本地行乞。

花子的乞討方式

在龍泉鎮(現安廣鎮)花子的乞討方式常見的有以下幾種:

1、打漁鼓唱道情的花子。這類花子,有男、有女,衣著比較整潔,以演唱戲文討取錢糧,屬文明乞討,富有人家辦喜事也常趕去助興。

2、打金錢板敲哈拉巴(牛肩胛骨)或打竹板數來寶的花子。這類花子,衣著比較簡陋,但心靈嘴巧,見景生情,唸唸有詞,多是先求幫、後詐取,施主不便惹煩他們,嘗錢讓他們走開。

3、雜流的花子。包括要冷飯的,靠死扇的、告他狀和傷殘人叫街的。這類花子衣著襤褸,只能討到殘羹剩飯、窩頭、乾糧、角兒八分。他們在花子房裡也不是上客,一些雜役活“大筐“常指使他們去做,這類是下等花子。

4、花子頭扮燈官的花子。這是一種高級乞討形式。每年上元佳節(元宵節),萬家燈火之夜,花子頭扮演燈官,坐著軟轎,上街品燈,差役兵丁,前護後擁,哨吶鑼鼓,吹吹打打,好不熱鬧。發現誰家燈型陳舊、燈光不明,燈官出口成律,進行處罰。如對食品店則罰之以元宵,布莊則罰之以棉、布、被服。米行則罰之以米、面,限期送到花子房,供老弱病殘不能外出行乞者食用。受罰店鋪,虛心領罰,無一抗拒不交者。

一天,一名花子打著竹板,哼著數來寶,走到燒鍋門前開口唱道:“打竹板往前挪,眼前就是大燒鍋。大燒鍋,酒氣香,八仙過海來品賞。不提八仙過海醉酒事,劉海金錢灑滿地,掌櫃的好運氣,又買房子又置地。傻子今天來道吉,嘗給幾毛買吃的。”掌櫃的沒理睬,花子接著唱:“打竹板,響噹噹,看見那邊大酒箱,上等酒箱中裝,一箱一箱又一箱。鍋頭酒味道美,酒賣少了對涼水。”掌櫃的還沒搭理他,又接著唱:“打竹板,響叮咚,咱說燒鍋大煙筒,大煙筒,冒火星,一旦著火就不輕。有草垛,有糧棚,酒箱著火全燒淨!”掌櫃的實在聽不下去了,開付他幾毛錢,催他趕快走開。

龍泉鎮有一家錢莊(兌換各種貨幣的金融企業)掌櫃的,吝嗇倔強,把錢都能攥出水來,從來不肯開付花子,花子偏要和他比個高低,一個花子來道錢莊門前,狠敲竹板,高聲唱道:“打竹板,響叮噹,眼前是家銀錢莊。銀錢莊真熱鬧,人來人往換鈔票。拿江錢換奉票,永衡官貼一百吊。金票哈洋最走俏,大清銅子湊熱鬧。大、小頭、站人錢,七錢二重大銀元。流通券不可靠,遇見羌帖可別要。私商的街溜子最糟糕,商店倒閉就報銷。瞧,經理錢沒腰,小心鬍匪來綁票”。掌櫃的聽了不高興,趕花子走開,花子接著唱道:“掌櫃的,要謹慎,當前時局不大穩,鈔票貶值不頂錢,都來擠兌大銀元,擠翻錢櫃和帳桌,錢莊收攤我樂哈,咱又多一個花子哥!你不給,我硬要,要到天黑日頭落。”說啥掌櫃的也不肯開付花子。花子就地吹起“物子”(口哨),聽到“物子”的胡花子聚攏而來,他們單腿跪在地上,一字排開橫在錢莊門前,沒有好聲的哭喪起來,好像這家死了人,招引眾人圍觀、議論,嚴重地影響了錢莊的生意。無奈,掌櫃的只好認輸,按照到場花子的人數,加倍嘗錢才算了事。

花子鬥警察,已是司空見慣的事了,再說,在偽滿時期,警察自詡為皇帝陛下的警察官,以欺人無御之者,安廣花子房,住一位常花子,偏同警察官鬥一鬥,常花子每天在柴草市討柴禾,揹回花子房來燒炕。一天,天還沒黑,東門派出所警察就把城門關上,花子要求開門出城,陳警察說:“出城可以,但有個條件,就是將這背柴禾留下。”花子一想,乞丐遇見“棒子手”劫路的,要給他個眼色看看。放下柴禾,說:“這捆茅柴就留給警長用吧。”他暗將未滅的菸頭塞進柴捆裡,把柴捆送到柴堆上。常花子欣然出城,不久,柴堆起火,全部燒光。陳警察分析起火原因,不出常花子所為,但查無實據,只能尋釁敲打花子一頓洩憤。常花子何甘示弱,次日,常花子挑一擔糞桶,故意撞在陳警長身上,濺得警長一身屎湯,他氣急敗壞地抽出配刀追砍花子,花子輪起蘸著屎湯的扁擔相還,其他警察嫌髒也不助戰,花子且戰且退,誘引警長直到街心,觀者如堵。“警察劫花子,還想殺人……”警長逼花子到警察署說理,花子巴不得去告他一狀。到了警署,署長嫌臭不讓進屋,就在院心審理,花子大喊:“陳警長勒索花子,找茬打人,分明他踢倒糞桶,還舉刀想殺花子,花子天大膽,也不敢犯皇帝陛下的警察官!”這喊聲驚動了室內的花卉日本人指導官,出來一看,陳警長那副狼狽像,罵一聲“八嘎”(混蛋),責備他不該惹花子,拘留所收花子百搭飯,還是放他回去自討飯吃的好。

花房子的解散

偽滿大同二年(1933)安廣縣公署遷移到龍泉鎮(今安廣鎮),龍泉鎮改稱為安廣街,街下設區,崇儉區孫煥岐,受上級部署,給花子房改建成五間土平房,收容花子20多名,花子頭改為姓賈的。1946年安廣解放。當年7月,安廣城區霍亂傳染病流行。人死了,請不到人給葬埋,城區政府組織花子,往城外運屍,葬埋在城西亂葬崗子。1947年8月,安廣城區又發生鼠疫,傳染甚快甚廣。開始患者不多,暫騰出五間花子房,作為防疫隔離所,使有勞動能力的花子,配合防疫人員為護理員。在連年防疫工作中,花子房的賈“大筐”,經城區東北農民分會主任徐海波,動員到平安鄉安家落戶,分得土地自食其力,其他有勞動能力的花子,政府安排以適當職業,如看門、守更,都能盡職盡責,老弱病殘的花子,送進養老院收養起來,至使安廣花子房和花子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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