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0 我們都想擁有貝聿銘這樣的100歲

我們都想擁有貝聿銘這樣的100歲

貝聿銘是中西建築界辨識度最高的名字之一。這個名字前,連著一串斐然的成就:國皇家建築師學會(RIBA)金質獎章、美國建築學會金獎、法國建築學金獎、日本帝賞獎、美國總統自由獎章、建築界“諾貝爾獎”普利茲克獎,他把建築灑在了4個大洲。

外界喧囂,瞭解他的人依然寥寥。跟隨貝聿銘幾十年的助手曾說:“貝聿銘交遊甚廣,但他把私人生活包裹得嚴嚴實,能透過層層圍牆真正瞭解他的人,很少。即使是我,也不得不承認,我對貝聿銘一無所知,雖然已相識30餘年。”

人們想擁有貝聿銘這樣的100歲:身後有可以依靠的事業,又有成群的子孫,歷經滄桑,卻依然抱有明亮的夢想。於是,來自外界的窺探者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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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貴族:百歲貝聿銘

文丨艾悠悠

貝聿銘101歲了。

對這個擁有一個世紀、璀璨建築界的老人,人們好奇他的晚年。中國古代文學表達意境中,常能看到這樣的背影:一個孤獨的老者,走過一條長長的路,經過險境艱難,到達幽深的仙境。在《桃花源記》中,這種意境被具化成:“林盡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彷彿若有光。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

我们都想拥有贝聿铭这样的100岁

貝聿銘

貝聿銘設計的美秀美術館,給這種意境找到了現實的依靠:趟過200米的隧道,走下120米的橋,穿過蜿蜒的山洞,美術館在雲霧中若隱若現。

“最好的建築是這樣的,我們深處其中,卻不知道自然在那裡終了,藝術在那裡開始。”有人用這句話解讀這座美術館。這是建築的至隱之境,也是人生的至隱之境。

“聿銘”兩字,有光明之意。多年來,貝聿銘從“小口”而入,“讓光線來做設計”,穿過漫長的人生的甬道,淡然地步入晚年。雖身處曼哈頓燈火通明的鬧市,晚年的貝聿銘,遠離鎂光燈的包圍,隱於幽靜。

對這樣一個把建築灑在4個大洲的人,來自外界的窺探者眾多。世界各地的人,都用力和這個老人扯上關係。每年4月26日他生日這一天,全球各大機構都用不同方式為他慶祝這個和20 世紀建築史連在一起的名字。據說,美國國家博物館東館入口處牆壁上,貝聿銘的名字全被摸黑了——遊客喜歡摸他的名字,認為會帶來好運。

“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遊於藝”一篇文章這樣評價他的一生。貝聿銘的兒子在採訪時透露,現在父親還可以走路,但走不了太多,出行大多靠輪椅。

在他2017年百歲生日那天,人們看到老者臉上佈滿褐色的老年斑,拄著柺杖,穿著一絲不苟的西裝,領帶系得整整齊齊,鼻樑上架著一副圓框眼鏡,上面掛著一個世紀的雨雪風霜。

好奇

人們想擁有這樣的100歲:身後有可以依靠的事業,又有成群的子孫,歷經滄桑,卻依然抱有明亮的夢想。優雅、貴族、風度,是人們形容這個百歲老人時,最常用到的形容詞。他的一位傳記作者寫道:“貝聿銘所體現的是美國所想象的東方美德:高雅、受過完美的教育,舉止矜持高貴。”

一百年來,貝聿銘是中西建築界辨識度最高的名字之一。這個名字前,連著一串斐然的成就:英國皇家建築師學會(RIBA)金質獎章、美國建築學會金獎、法國建築學金獎、日本帝賞獎、美國總統自由獎章、建築界“諾貝爾獎”普利茲克獎……

眾多評價詮釋著他世俗意義上的成功,他被稱為“最後一位現代主義大師”。1983年,普利茲克獎給貝聿銘的評語是“他創造了本世紀最美麗的內部空間和外部造型”。他設計的肯尼迪圖書館被公認是美國建築史上最佳傑作之一。

對於名聲,他自己淡然,“名分來了肯定要走,真正留下來的只是建築本身。”

對建築的夢來自於好奇。1933年,上海國際飯店破土而出。這是當時上海最高的大樓。每天中午放學,貝聿銘會乘電車到“大光明”,碰上新片上映就躲到電影院看電影,沒有電影時,他會坐在上海外灘粗壯的梧桐樹下,看“二十四層”的樓怎麼一天天和天空更接近。

80多年後,貝聿銘自己設計的建築遍及4大洲,生活在10個國家土地上的人,在抬頭仰望時,都可以在鋼筋、玻璃、光線的排列組合中發現美感。

對事情抱有好奇,這個習慣一直從少年延續到貝聿銘晚年。

早年,貝聿銘和他的合夥人伊森一起到夏威夷出差,撞上智利大地震。海嘯以每小時700公里的速度逼近,14個小時就抵達了美國的夏威夷群島。他們所在的飯店,也早早搬空了最下面的三層樓。

這個他們後來才知道“摧毀了夏威夷島西岸的防波堤,淹沒大片土地”的巨浪,當時激起了貝聿銘的好奇心,“我得看看這玩意兒。”凌晨3點鐘,貝聿銘和伊森站在空蕩蕩的大廳,抓住了“粗得張開雙臂都無法抱住的水泥柱子”。海嘯來了。

沒想象中那麼壯觀,他們甚至因此有點失望。

還有一次,是在1970年。當時,貝聿銘夫婦帶著小女兒,遊覽吳哥窟。早晨醒來時發現,旅館已經人去樓空。彼時,柬共軍隊突襲,佔領了從旅館到金邊的道路。

周圍陷入驚慌失措,倉皇撤退,只見貝聿銘別有情致地在路旁的水果攤停下來,嚐了嚐榴蓮的味道。

如今,期頤之年的貝聿銘,仍每天聽新聞、讀報紙、訂閱雜誌,這些習慣從不間斷。床頭、桌面滿滿當當地堆著書,他以此和時代保持連接。“也許他的能量來自於他的好奇心,這種特性使父親更年輕了。”他的兒子貝禮中在最近的一次採訪時,這樣評價父親。

在好奇心的驅動下,在80多年前,貝聿銘一個人坐船從中國出發,岸上是幾十個前來送行的親戚朋友。船走了17天,站在“柯立芝總統號”上,他對目睹新世界感到好奇,儘管那時自己連英語都不會講。

被接納並不容易。與貝聿銘工作了近40年的華人建築師黃慧生曾回憶,有時兩人一起外出看場地。“十幾歲的孩子看到我們都是中國人,就嘰裡哇拉地學說中文來嘲弄我們。我非常惱火,但貝先生毫不為意,只是微笑。因為他知道他自己是誰。”

這種融在骨子裡的優雅氣質,也幫他在激烈的肯尼迪圖書館設計師選拔中,脫穎而出。當時貝聿銘住在合夥人、紐約地產大亨齊肯多夫的辦公室裡,工作室並不起眼,貝聿銘將它粉刷一新,並在不大的接待處,擺放一鮮花,西裝革履地接待了總統夫人傑奎琳。

據報道,1964年,當傑奎琳·肯尼迪對外宣佈由那時還沒什麼名氣的貝聿銘設計肯尼迪圖書館時,他的名字一下成為字謎和競猜遊戲的熱詞。

肯尼迪圖書館的建成,使貝聿銘成為當時最受歡迎的年輕建築師之一,各種業務擠破門找上來,他手下的一位設計師曾回憶:“似乎每星期都有激動人心的事情發生,彷彿整個世界都在向我們開放。”

險境

好景不長。

通往“幽深的仙境”前,貝聿銘的人生也曾歷經險境。

1973年1月的一個晚上,經過夜間的一場大風,波士頓考帕列廣場上,正在施工的漢考克大廈立面遭到嚴損。

十塊雙層落地玻璃脫落,幾百扇窗被飛落的碎片打壞。玻璃脫落的部分,都被粘上膠合板。

“膠合板大廈”、“世界上最高的木製樓”、“白蟻的天堂”……當地民眾調動自己的詞庫,去嘲諷這個大廈。它像一塊巨大的傷疤,貼在城市顯眼的位置,供人指摘。

貝聿銘曾回憶,“漢考克事件給我的事務所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損失。因為誰也不會僱用一位被懷疑有失職嫌疑的建築師。我成了建築界不受歡迎的人。”

自己所在的貝氏事務所聲譽也一落千丈。貝聿銘的一位高級助手後來回憶,那段時間,為了避免被嘲諷,他們在出租車上時,都不敢提自己是在為貝聿銘工作。

最終調查結果表明,問題出在窗子玻璃本身質量。但在當時,還是對貝氏事務所造成難以估量的影響,曾僱貝聿銘設計辦公大樓的IBM,在漢考克大廈風波後,起用了另一個建築師。

背水之戰來自於盧浮宮的改建。

1981年,法國總統邀請全球15位知名博物館館長推薦設計師,貝聿銘的名字出現在13位館長的推薦名單上。

推薦刺痛了法蘭西人的民族自尊心:始建於1204年的盧浮宮,是世界上最大的博物館之一,閃耀著這個民族昔日的榮耀,如今,卻要由一個華人主持重建。

反對聲將貝聿銘淹沒。《費加羅日報》擺出態度:“絕對不能接受。”《法蘭西晚報》聲稱,這對神聖的盧浮宮來說,簡直是“殘酷的暴行”。

當貝聿銘把金字塔的設計方案交到“歷史文物古蹟最高委員會”時,羞辱來得不加掩飾:“貝先生,你這個東西是什麼破玩意兒?它看上去很醜,像一顆很便宜的鑽石。”身邊的翻譯氣哭了,氣到無法完整翻譯對方的意思。

貝聿銘有一種置身事外的平和,信奉即使人在火中,也要維持精神的高貴。“我的翻譯當時聽得全身發抖,幾乎沒有辦法替我翻譯我想答辯的話。幸好我不懂法語,剛好樂得兩耳寧靜。”

和雜音相比,他更想抓緊那些實實在在的東西。他拜訪前總統蓬皮杜的夫人,上電視節目解釋,說服了當時巴黎市長希拉剋,以及盧浮宮的七位管理者。

為了說服更多的法國人,他做了足尺模型放在盧浮宮。經過數萬巴黎市民對金字塔實體模型的公民投票,1985年春天,工程動工。

金字塔用了13年,從設計到完成。施工方和材料製作商都是他親自挑選的。為了從內向外望時景色不變形,貝聿銘找遍了全世界的玻璃材料。

“沒有那種材料”,工匠嘆氣。

“再找找”。

這樣的對話不知發生過多少遍。從每一張設計草圖,到鋼材的選擇,他都不想錯過。1988年,玻璃金字塔落成。玻璃和鋼結構讓金字塔輕盈。玻璃金字塔的新入口,將客流導入地下大廳,透過玻璃,巴黎隨日光變幻的天空和古典主義的老盧浮宮牆面交相輝映。因引入日光,地下展廳也變得開闊、明亮。

“這個金字塔是盧浮宮裡,飛來的一顆巨大寶石。”當時貶損的人開始重新思考讚美的詞彙,人們懷著驚奇,擠在玻璃金字塔前排著長隊,參觀新盧浮宮的人,繞著拿破崙庭院,圍了兩圈。貝聿銘還因此設計被授予法國最高榮譽獎章,在新建成的金字塔。

我们都想拥有贝聿铭这样的100岁

多年後,回盧浮宮進行一場講座時,他曾這樣說:“建築師要堅持自己,如果成功了,很好,如果不成功,就再試一次。”

他沒放棄過堅持和嘗試各種形態的可能性。在建造美國國家美術館東樓時,工人從未造過尖角型鋒利的樓體,建議他削掉銳角,保持牆體穩固,他慢悠悠地吐出一句:“我想試試。”

這種“想試試”的少年心性,在他心裡一直沒停止過生長。1998年,貝聿銘接到美國俄亥俄州克利夫蘭搖滾音樂名人堂設計任務時,不少建築師友人都勸他推掉,畢竟對於一個80多歲的老人來說,搖滾樂看起來太遙遠了。

“你知道什麼是搖滾樂嗎?”搖滾音樂名人堂外景美國建築師與評論家邁克爾·索金回憶當時與貝老的對話。

“我對搖滾樂的瞭解全部得益於我兒子,貝定中給了我本書!”他靠著它,完成了對美國俄亥俄州克利夫蘭搖滾音樂名人堂的設計。“有教養的天真”,有媒體這樣形容貝聿銘。

貴族

“教養”,是人們提到貝聿銘時,另一個經常放在前面的形容詞。家族的傳承,在貝聿銘身上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

上一輩白手起家,下一輩艱難維持,再下一輩坐吃山空,富不過三,家道衰頹,是被人們喜聞樂見的故事套路。對傳承了15代的貝氏家族,這樣的套路可能並不適用。

10歲那年,貝聿銘隨父親工作調動搬到上海。每年中學暑假,貝聿銘都會去蘇州的祖父家,學習一整套儒家禮儀。

貝家是當地望族。據記載,浙江金華府蘭溪縣,是貝家最早起步的地方。一世祖貝蘭堂於明中葉從浙江遷蘇州,邊賣草藥邊行醫,到兒孫輩,一躍為當地有名的“藥材世家”。到了乾隆年間,貝氏成為蘇州的四大富戶之一。

父輩們在中國近現代史上赫赫有名。清朝中期的貝慕庭為吳中鉅富,與戈、毛、畢姓人家合稱為當時的“蘇州四富”;貝聿銘的叔祖是顏料大王貝潤生;祖父貝理泰是清末著名的金融家,父親貝祖詒則是中國銀行的行長。1917年出生的貝聿銘,是吳中貝族入譜64個“聿”字輩十五世男丁中的一員。

貝家有過“男丁必須做事”的規定。在動盪的歲月中,貝氏給這句話做出了生動的實踐。貝聿銘的祖父貝理泰很早就中了秀才,20歲時就已成為蘇州府學貢生。因其

父親去世,接起家族重擔。

貝聿銘的叔祖父“顏料大王”貝潤生曾提出:“以產遺子孫,不如以德遺子孫,以獨有之產遺子孫,不如以公有之產遺子孫”。在這種思路下,他斥資把獅子林修繕一新,以饗後人。

穿梭在獅子林,裡面有假山,也有山洞、池塘,溪水淙淙,這裡留下過貝聿銘嬉笑玩鬧的身影,其中空間格局給了他建築趣味最初的滋養。

在貝聿銘同《貝聿銘談貝聿銘》的作者波姆的談話中,記錄了這樣一段他對假山和中國文化的理解。“石匠在湖釁或河邊仔細地尋找空地,將石頭置於其中,任憑流水衝擊,使其經過幾代的天然侵蝕,石匠本人或是他的子孫日後再收回石頭,經過堆疊,終成假山。這種延續性具體地反映了中國文化———父親播種,兒孫收穫。”

貝聿銘回憶父輩在自己生命中留下的烙印。“那段日子影響了我日後對生活和待人接物的看法。與祖父共同的生活,讓我學到了更多的中國傳統觀念。而那個古老的世界使我更敏於感受。在那裡,人們以誠相待、相互尊重,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為日常生活之首,這才是生活意義所在。”

貝聿銘育有三子一女。“中”字貫穿3個兒子的命名——貝定中、貝建中、貝禮中,寓意分別為:安定中國、建設中國、禮儀中國。

已故的長子貝定中是城市規劃師,貝建中和弟弟貝禮中是建築設計師。1992年貝聿銘退休,貝建中、貝禮中兄弟創辦了貝氏建築事務所,成為國際著名建築設計機構。

貝聿銘自己的接人待物,也給下一代滋養。“我試圖交流時更溫和,我對客戶更尊敬和友好,我試圖做到這點。因為我觀察過我父親和人交流的方式,他可以柔中帶剛。”貝禮中在採訪中這樣說。

如今,在獅子林在不遠的地方,是蘇州博物館,它塗滿樸素的灰白色。這兩個相距不到200米的地方,一起構成蘇州的文化地標。

建造蘇州博物館,是貝聿銘85歲的一個決定,在這裡,他完成另一個層面上的“葉落歸根”。他曾親暱地稱它為“我的小女兒”。晚年時,這裡被貝聿銘喚做:“我的家”。

“年逾九十的貝聿銘,證明了一個人也許可以實現年輕時的夢想,而仍保有割捨不斷的根。”《貝聿銘全集》的作者卡特·懷斯曼這樣評價這位老者。

這種歸根情節,曾在漫長的時光中給他羈絆。貝聿銘曾和太太在離哈佛校園很近的地方,租過一套小的帶花園的公寓。小花園裡種滿了中國的四季豆。貝聿銘自己做了一個木質唱片架,期待有朝一日可以用來放來自祖國的古典音樂唱片。

出身傳統大家族,貝聿銘身上始終閃著舊式士紳階層的審美趣味和精神的高貴。他是公認的禮儀大師,工作室始終保持高雅得體,穿梭其中的是常春藤聯盟的優秀畢業生。貝聿銘也用工整的小楷給家人寫信,會讀《老子》,也讀《孫子兵法》和《論語》。

一位同行對貝聿銘有過這樣的評價:“貝聿銘和路易·康許多地方很相似,貝是貴族,康是局外人。”

中國人重現世,傾向實用。西方人重後世,重理論。貝聿銘更重實踐,講究實效;現代建築史上最重要的建築師之一路易·康則衷於空想,常常陷入形而上學的沉思。建築在兩個男人生命中都留下深深的印記。不同的人生哲學也對應著不同的境遇。

“護照地址被塗掉”、“死了三天之後才被發現身份”,這是後者留給世界最後的記錄,在1974年的那個初春,路易·艾瑟鐸·康的屍體在紐約的賓夕法尼亞火車站被發現,原因是心臟病突發,留下沙克生物研究中心、耶魯大學藝術畫廊,還有一個債臺高築,瀕臨破產的事務所。

“貝聿銘的建築與金錢、權力和政治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卻仍然令人流連忘返。在貝的建築中人的自豪感,人對萬有引力的勝利和追求權力的意志都呈現出看得見的形狀。”有人對貝聿銘這樣評價。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貝聿銘的成功,也是現代主義在那個時代的成功。“他在現代主義流派盛行一時和備受責難時,始終堅持現代主義。”

路易斯·康的兒子為父親拍攝過一部紀錄片,在那裡,他曾與貝聿銘有過一段這樣的對話:

“你的成功率很高?”康的兒子問。

“是的。但可能是因為更耐心,假設某個業主不喜歡我的設計,我不會在意,會換個日子再來,我覺得康就不會這樣做。他也許就會一直強勢反駁,我想這不是我能做到的。”

“我想你的建築更多樣,在成功率方面你厲害多了。”

“多,不代表著成功。有三四件代表作,要比五六十棟建築強多了。要的是質量,不是數量。”

貝聿銘信奉好的作品“必須要經過時間的考驗”,雖然這個老人在晚年,常被指責陷入自我重複和陳詞濫調,人們用“恰到好處的圓滑”來形容他。而被評為“建築詩哲”的路易·康則常被當做反例出現在後面,他“滿臉疤痕地站在觀眾面前,嘴裡咕噥著神秘難懂的字眼”,桀驁不馴,熱衷空想,留下一個空蕩蕩的結局。

東方和西方,入世和出世,在貝聿銘生命中有著完美的融合,也讓他在兩個世界中同時獲得滋養。在盛年時,貝聿銘曾投入入世的真誠,又在行將老去時,歸隱出世,留下自己設計的建築,矗立在城市的中心,野心勃勃地感知時代,見證潮起和潮落。

我们都想拥有贝聿铭这样的100岁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美好家園》12月刊

文丨艾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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