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7 三千墓誌,吃透一家,便是造化

有人說中國處處有文化,地上的不說,就連地下都埋藏著文化。這一點不假,考古是中國文化重要的一個門類,無數的文化、藝術來自地下,中國書法就是一例,它就是書法碑刻。

中國書法之魏碑,是博大精深的書法體系的一類,地上的摩崖,地下出土的墓誌碑刻,是習書取法重要的書法精髓之一。當然,人的一生精力和時間都很有限,不可能全部臨摹,清理和選擇是必要的,要到“術業有專攻”,少走彎路。有這樣一句話說:三千墓誌,吃透一家,便是造化。


三千墓誌,吃透一家,便是造化

《崔敬邕墓誌》拓本


臨習書法最忌浮光掠影、朝三暮四,這樣難以深入,結果只能畫虎類犬,這就是為什麼古人有的抱緊一路書風不放,終身不易,甚至有的終身一帖,矢志不移,最後走出來,成就一身。

在眾多墓誌中除了《崔敬邕墓誌》是眾多書法愛好者臨習的對象之一。


三千墓誌,吃透一家,便是造化

《崔敬邕墓誌》拓本

《崔敬邕墓誌》全稱《魏故持節龍驤將軍督營州諸軍事營州刺史徵虜將軍太中大夫臨青男崔公之墓誌銘》。北魏熙平二年(517)刻。康熙十八年(1679)在河北安平出土。原石丟佚,拓本歷經清代金石名家著錄題跋,名聲顯赫。《崔敬邕墓誌》全志氣格清穆、勢出自然,宕逸拙樸,前人謂之

“筆意在《刁遵墓誌》與《李超墓誌》間,寓謹嚴於奇逸,當為北朝志石之冠”。

該墓誌用筆得無法之法,清俊勁爽、筆致圓渾,一筆之中有俯仰提按,輕重分明,富於變化;常因勢利導,細則勁健清朗,重則粗渾雄壯,多含隸法行意,因而動感極強;結字嚴謹整斂,一筆不荀,圓渾妍美之致中具雍容平和之氣象,與一般魏碑所表現出的質直峭厲頗異旨趣。清代何焯曾評曰:

“入目初似醜拙,然不衫不履,意象開闊,唐人終莫能及,未可概以北體少之也。六朝長處在落落自得,不為法度拘局。”

行草書筆意

縱覽全篇,該墓誌最主要的筆法特點就是字體蘊涵的行草書筆意。無論是臨習法帖還是碑刻,首先要深刻理解其書法風格特色,不要臨習很長時間還不明白其特點,豈不是白白浪費功夫。所以在臨習該墓誌之前首先要確立這樣一個意識:魏碑中多見行意,因簡便實用為第一,但大多數僅限於一二字跡,本質上是一種“簡潔處理”,乃行書體態的固化表現,側重於結體。《崔敬邕墓誌》中所流露出來的草意是自覺的,不是間架結構方面的簡便化,而主要在運筆上。筆畫粗細差異很大,絕非拓本原因,細而不弱,飄逸流動,值得深思揣摩。經過刻、拓兩道工序還能再現流動之風神,就憑這一點,足以擔當名品。

全碑無論整篇、局部還是單個字形,皆可謂變化多端。我們從三個局部處理來觀察其中變化。


三千墓誌,吃透一家,便是造化

“太中大夫”


“太中大夫”四字一組,三字形撇捺畫走向相同,但撤捺畫無一相似,“中”字轉折處重新起筆,筆斷意連。“才諱”兩字粗細對比較明顯,“崩沉”二字,一正一斜,亦是一個序列。再看單個字的變化。“州”字左側撇畫下方粗重,形成銳利的三角形,筆畫中間少頓,字形為敏側狀,遂成飄逸之態,與粗壯末筆形成強烈對比。魏碑撇畫收筆時多有重按習慣,難免有些匠氣,此碑則不然,按後迅提收筆,增添情趣之美。

三千墓誌,吃透一家,便是造化

如果單獨看此字,幾乎不能斷定出自墓誌。“然”字“犬”部撇畫有異曲同工之妙,四點底露鋒入紙,點畫輕揚,體態飄揚奔放。“濟”字筆畫多且細,變漾變化一一呈現,尤其是“齊”部撇畫延長,一波三折,筆勢蕩,透露岀文雅之氣。但同時又要看到,碑中極少數字近似今天的“新魏碑”,呈現絕對化的規範,如“美”、“營”、“史”三字。由此觀之,很多因素都相互交叉存在,需加以分辨,對魏碑理解不能侷限於某個角度。

我們再從點、捺、撇、鉤和轉折等方面來闡述用筆特點。


三千墓誌,吃透一家,便是造化

“哉”、“戎”、“液”、“太”、“文”


“哉”、“戎”二字中點畫順勢而成,尖鋒入紙,迅疾飛動。捺畫各個不同,“液”字豐滿圓潤,筆勢盪漾“太”字迅狂有力,氣勢開張;“文”字一波三折;“入”字尤其粗壯,起筆稍頓猶豫,臨摹時宜改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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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始”、“渥”、“無”、“少”、“胤”、“龍”、“熙”、“旄”

再看撇畫,“始”字“女”部撇畫收筆重按平推,中段提筆,從中可以感受到魏碑行筆重視起收之處;“渥”字猶如驚鴻一瞥,筆勢輕舉跳宕,十分醒目;“無”字撇畫突如其來,饒有妙趣;“少”字飽滿有力,使字形寬博峻拔,筆之中有很多變化。此墓誌鉤畫較為寬銳,將“胤”、“龍”、“熙”、“旄”四字集中來看,證明乃習慣運筆之法,收筆走向偏左,保持一個傾斜角度。“胤”字末筆的豎畫起筆較細,善於調鋒,極富跳躍性,“字”鉤畫拉長,“尚”字粗壯迅猛。


三千墓誌,吃透一家,便是造化

“源”、“故”、“號”、“邁”、“武”、“夷”、“虜”、“鑣”、“轅”,“武”

轉折有很多變化,“源”字折後內收徐行;“故”翻筆斜切而下,有刀斫之功;“號”字中有五處轉折,無一相同,尤見匠心;“邁”字“田”部轉折處斷開而重新起筆,晚期顏楷中常見此法,或因此有靈光一現。臨摹中於種種偶然因素皆要留心,偶然變成必然,即是風格所在。

碑中運筆較輕的字,不論筆畫多與寡,輕細若風吹楊柳,虛實相生,如“武”、“夷”、“虜”、“鑣”、“轅”,“武”字。


三千墓誌,吃透一家,便是造化

“必”、“丹”、“契”、“踐”、“卿”


斜鉤畫運筆更是一波三折,筆意流美;“必”、“丹”、“契”、“踐”“卿”等字形點畫粗壯,有方銳之氣,對比強烈。


三千墓誌,吃透一家,便是造化

“九”、“持”、“春”

再看結體, “九”字“乙”畫起筆保持很大的角度,欲揚先抑,從而字勢飛動,從民國於右任之作中可以找到相似字形。“持”字“寺”部點畫右移,動感頓生;“春”字“日”部偏移,字形為之一變,捺畫波出,保持平衡。“蔭”字將草字頭左移,稍有變化便別出新意。“姓”右高左低,豎畫稍有偏斜,左右抱成一團,皺側生姿。“摧”字呈山形,穩如古佛端坐,專意營造。


三千墓誌,吃透一家,便是造化

張裕釗書法作品

在歷代書法名家中,從《崔敬邕墓誌》取法者很多人,較為明顯的兩個人,一位是張裕釗,一位是于右任。兩位在晚晴、民國書法史上都是重要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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