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7 東莞,憑什麼成為“藏茶之都”?

當我發朋友圈,說自己已到東莞時,好幾個朋友留言,給我某種暗示,這讓我哭笑不得。或許他們並不知道,東莞早已告別了大家“喜聞樂見”的某種服務行業,就像東莞告別低端製造業,轉為高端製造業一樣,雖經歷過陣痛,但已觸底反彈。更何況,她還是一個以藏茶、喝茶聞名的地方,有茶湯的溫度,也有人情的溫度,畢竟,天下之大,獨東莞贏得“藏茶之都”並非偶然,也非浪得虛名,她有足夠的積澱與根基,以沃土相安;她有足夠的成長空間,以時光相伴。


只是,“名”從何處來?又將去往何處?


東莞,憑什麼成為“藏茶之都”?


廣深之間,東莞的“王炸”是普洱茶收藏與消耗的物質基礎


作為“廣東四小虎”之首的東莞,以“世界工廠”屹立於粵地,也是全國5個不設區的地級市之一,盧樹勳在介紹的時候,也說“我們東莞的鎮區”,並補充說“東莞沒有設置縣區”。東莞確實很特別,雖無縣區之行政劃分,卻以鎮區之實力稱雄,是當下新一線城市之一,2019年新一線城市榜單中位居第11位,若僅論經濟實力,足以將部分西部省會城市比下去。


打開地圖,我們會驚訝於東莞地理位置的得天獨厚,她位於一線城市廣州、深圳之間,正常情況下,現在我們如往返於廣、深,基本會選擇乘坐高鐵,那就會經過東莞;而虎門站,又是東莞的迎賓站,也是與茶有淵源的地方,滿清晚期林則徐禁菸就是在這裡,這也是周重林著作《茶葉戰爭》中濃墨重彩的地方。



廣東的包容性也體現在珠三角地區各個城市的相對均衡發展,大樹底下好乘涼,而非大樹底下寸草不生。東莞受益於兩座大城,外貿業發達,帶動了加工業的發達,所以才有眾多實力雄厚的企業主,為普洱茶的收藏與消耗奠定了必要的物質基礎——中老期普洱茶並不便宜。


很多人念念不忘過去東莞的某服務行業。當年東莞“淨化”社會服務業,也確實對經濟發展有所影響,但最終影響的是社會零售業,因為當時數量不菲的高端白領消費能力非常強。可這種影響對東莞並非傷筋動骨,或許我們可以用“短暫的陣痛”來表達,外界因為“茶餘飯後之閒”放大了這個行業,同時也低估了東莞真正的“王炸”——製造業。支撐東莞經濟發展、強勢崛起的,是製造業,過去是,現在也是。


東莞,以轄區4個街道(莞城、南城、東城、萬江)、28個鎮以及1個管委會(松山湖新區管委會)的努力,成為廣東重要的交通樞紐、外貿口岸以及“世界工廠”,更以壯士斷腕之決心從低端製造業成功轉型為高端製造業;現在,東莞經濟是觸底反彈。這為普洱茶的持續收藏、消耗提供了更加堅固的基礎,為中老期普洱茶、中高端普洱茶提供更為廣闊的發展空間。


東莞,憑什麼成為“藏茶之都”?


沒有快速崛起的社會發展,沒有強大的物質作為基礎,那也就不可能有“藏茶之都”的美譽,普洱茶的收藏與消耗是需要豐裕而穩定的經濟作為前提的,且體量越大,所要求的物質基礎越雄厚;離開社會經濟發展、個人財富來談普洱茶的大宗收藏與主流消費(社會上層帶動中產階級以及外來人口),就如同是空中樓閣。從這一點,我們或許可以說,普洱茶的收藏與消耗也是一個地區經濟發展的“晴雨表”。


“從普洱茶的存量來說,東莞的體量是比較大的,出貨量也大,比如500件普洱茶,(東莞)可以很快就流通出去,外省可能沒有這裡成熟”,趙沛良說。如果沒有東莞的製造業作為支撐,這是一件很難想象的事情。


東莞,憑什麼成為“藏茶之都”?


東莞人的投資嗜好:看得到的實物


廣東人的務實,只有自己接觸過後,才能深刻理解;也正是這份務實,成為了廣東經濟騰飛的重要因素之一。而相比較之下,東莞人更務實,因為他們更喜歡投資實物,他們眼中的實物是要眼睛能看得見的、手能夠摸得到的“東西”。這種“東西”,可以大到一棟房子,也可以小到一餅普洱茶,但都可能在他們的投資範圍之內,所以不管廣州、深圳的股票、期貨市場多麼火爆,都比不上實物對他們的吸引力。


關於這一點,梁鑄銘和趙沛良都談起過,投資看得到的東西才踏實,看不到的東西對他們來說覺得有點虛、不踏實。趙沛良說普洱茶和房產一樣,都是不錯的投資選擇,尤其是1999年左右,當時投資普洱茶的客商賺到了錢,就吸引了更多的人進入普洱茶投資市場;2003—2007年,(東莞)買進了當時雲南普洱茶產能的三成。這的確是一個很驚人的數字。


東莞,憑什麼成為“藏茶之都”?


梁鑄銘說,東莞人對投資相對謹慎,我們確實喜歡選擇看得到的東西作為投資方向,所以對股票興趣不大。他還補充了一點,“投資普洱茶也是社會資金投資的需求,即避險功能,對沖(隱形存在的)通貨膨脹”。以看得到的實物對沖看不到(當然是能感受得到的)的通貨膨脹風險,這確實足夠謹慎,也足夠務實,當然,我們也可以換位思考這個問題:資金的安全性應該高於回報率。


不過,東莞“藏茶之都”的大名與他們的投資實物嗜好密不可分,包括房產與普洱茶,都是相互交織、相互成就的,要想單獨分離出來,還真的不容易,準確地說,是不可能。


東莞,憑什麼成為“藏茶之都”?

△ 鴻鑫隆茶倉


原因很簡單,既然是藏茶,就需要倉庫,而倉庫,又與房產有著天然的聯繫。趙沛良說東莞的倉庫成本低,低到什麼程度呢?


梁鑄銘說東莞的房租便宜,過去農村裡的房子都是(辦理)集體房產證,2005年開始,(這種房子的)房價是1200元一平米,基本上是150平米左右的面積,他們把這類房子戲稱為“農民公寓”,很多外地客商就花10多萬元買一套農村裡的房子,有三層的,也有四層的;2006年,石美(社區)的別墅300多萬一套,當時已經算是非常貴的了,只隔了一年,就上漲了一倍;2001年,商品房不到3000元一平米,多是大戶型,230平米一套,現在房價已經上漲到3萬左右;因為房價便宜,本地人就投資了很多房子,也就導致了租金便宜,當地人就用來存茶,商家也租房子用來存茶;2011年左右,倉庫的房租是8元一平米(每月)。


東莞,憑什麼成為“藏茶之都”?

對於現在東莞人的收租情況,梁鑄銘說多的每個月有幾十萬元,少的也有幾千塊;哪怕只有幾千塊,其實也夠生活了,都可以不用上班。


與房產並行的是倉庫,東莞藏茶所需的很多倉庫多是過去的廠房改造而來。梁鑄銘說,過去(十年前)東莞的加工企業非常多,後來轉型,部分企業沒事做(沒有業務),很多老闆的資金沒有出路,很明顯,資金是不划算放在銀行的,對他們來說,(錢放在銀行)那是死錢,這不符合商業邏輯;於是,很多老闆就選擇投資茶葉。


東莞,憑什麼成為“藏茶之都”?

△ 名軒茶倉


說起十年前的茶事,梁鑄銘感嘆:“要是十年前投資大益,那現在就賺翻了。”他現在自己的倉庫,就是以前的廠房,因為是長期簽約,所以價格比較低,8.5元一平米,比芳村的倉庫租金實惠了很多。


對於過去的這段物業往事,盧樹勳也是記憶猶新。他說,2003年東莞的物業過剩,當地喜歡喝茶、藏茶的企業家就說“那就放放茶葉吧”,於是就去廣州芳村茶葉市場一整車一整車把茶葉拉到東莞,放在倉庫裡。他們的“拉”,就是買。而這一放,就放成了東莞倉,造就了“藏茶之都”的美譽。


東莞,憑什麼成為“藏茶之都”?

△ 盧樹勳


普洱茶在東莞的漸進史:收藏與消耗


20世紀80年代,東莞人的茶生活與當時的供銷社息息相關,最早是鐵觀音、花茶,多數是供應酒店;開始的時候鐵觀音暢銷,所以那個時候有很多福建人賣鐵觀音發達了。


盧樹勳說,20世紀90年代,因為加工企業的發達,東莞的東部地區是比較富裕的鎮區,一些企業家受港臺地區喝茶、藏茶的影響、帶動,也慢慢選擇了喝茶、藏茶,所以才有去廣州芳村一整車一整車的收購普洱茶這一“壯舉”。


2003年8月,石美茶葉市場建立,是東莞第一個專業的茶葉市場,也是繼廣州芳村茶葉市場之後,整個廣東省的第二大茶葉交易市場。


東莞,憑什麼成為“藏茶之都”?

2005年,普洱茶在東莞開始熱起來,2006—2007年開始流行炒茶。東莞這片土地上,漸漸散發著普洱茶的“香”,有真金白銀的炒茶,也有市場的宣傳直抵日常生活中的人們,最後,連菜市場賣菜的阿姨都在炒茶。


2007年下半年,普洱茶市場暴跌,雖然有點悲涼或者很悲涼,但不容否認的一個事實是:輿論如同硬幣,有正反兩面,一面是報道、批評,另一面是讓更多的人知道、認識了普洱茶,客觀作用是吸引了更多人關注普洱茶行業。


東莞,憑什麼成為“藏茶之都”?

盧樹勳說十六年的市場,伴隨了十六年的收藏。如果算上石美茶葉市場建立之前的時間,那東莞收藏普洱茶的時間還遠遠超過十六年。歲月會積澱一個地方的品飲習慣,也會安慰她的付出,並給予回報,儘管這樣的回報不一定是金錢,有可能只是順著當地人的口感喜好,奔向遠方。可多年之後,我們才知道,這就是“天賜”。


趙沛良說東莞有200萬本地人,其中有相當大比例的人群是高頻率飲茶。梁鑄銘補充說,90%以上的本地人都有喝普洱茶的習慣,普洱茶的氛圍在東莞很好。他們兩人都說東莞有700萬左右的外地人,喝茶的比例雖然沒有本地人高,但在本地人的影響、帶動下,越來越多的外地人也漸漸喜歡喝茶,且以本地人喝的普洱茶為主——氛圍是一件不太容易描寫的事物,很奇妙,它有極強的感染力,如春風吹過,百花競放。


東莞,憑什麼成為“藏茶之都”?

當城市人口達到某個量級,而主流消費以及消耗品相對穩定為某一種,比如普洱茶時,人際交往的需求、外地人向本地人的消費習慣靠攏,最終成為共同的消費主流並形成合力,必然會帶來更加可觀的行業規模以及更加穩定的消費趨勢。因而,東莞普洱茶市場出現了“消耗大”這一現象,也就不足為怪了。儘管這個事實被“藏茶之都”的大名與光環給遮掩著,以至外界,尤其是廣東之外的觀點緊抓收藏,而忽略了消耗,但卻無法遮掩,更不能否認東莞普洱茶市場一邊消耗、一邊收藏和消耗與收藏互為補充的良性循環——在我看來,這是普洱茶最好的路途,也是最好的歸宿,是普洱茶的福。


福,也包括祝福。在東莞的普洱茶消費中,也具有一定的禮品屬性,這一點表現在傳統節日上,尤其是中秋節、春節;送禮送健康,送一杯溫暖的醇和茶湯,又有什麼不對呢?


成就“藏茶之都”的幾股力量


“天下之學者,孰不欲一蹴而造聖人之域。”(宋·蘇洵《上田樞密書》)“欲”,只是“想”,只是一個希望,準確地說,是一個遙遠的不可及的夢想,欲速則不達,學術如是,行業亦如是。一個行業的發展與成熟,從來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它需要時間的沉澱,需要幾代人的付出,甚至,它還需要成就它的各種機緣。


東莞,憑什麼成為“藏茶之都”?

東莞之於普洱茶,需要倉庫及其便宜的倉庫租金,需要日常品飲普洱茶的社會基礎及其消費氛圍,需要當地人能接受的口感,最好是適合當地氣候的普洱茶及其轉化特點,也需要當地的某種“默契”。梁鑄銘說,當地相關部門對“普洱茶”行業的扶持很重要,能包容他們創業,“不會亂來”,相反,是“積極支持行業發展”,這給經營普洱茶的商家吃了定心丸。


該有的都有了,才有了東莞最初的藏茶與後來的商家雲集。


而最初大規模藏茶,還是由當地企業家開啟的,有物業過剩的原因,有資金避險的原因,也有利益綁定問題。趙沛良說當時很多人收藏了較大體量的普洱茶,他們不可能低價拋售,低價拋售帶來的直接後果就是虧損,而手頭的資金相對充裕,也沒有必要去幹虧本的生意;也不可能說普洱茶不好,這完全就涉及到了“臉面”這一重大問題,不好還收藏?說出去都是一件自降身份的事;商界,臉面就是生命。所以他們只能選擇繼續收藏。


東莞,憑什麼成為“藏茶之都”?

在這一點上,梁鑄銘也側證了這個說法,即2007年下半年普洱茶行情暴跌,賣不出去,逼著你收藏。之後,就有了專業的倉庫,於是誕生了很多私人的著名茶倉,並且他補充說,這邊的企業家跟風很厲害——你有專業的倉庫收藏普洱茶,那我也得有!這似乎成了他們的標配,也成了一種生活品質的象徵。


推動東莞普洱茶市場與倉儲不斷髮展的,還有另一股力量,即由藏家變成商家的、由小藏家變成大藏家的,也有半藏家半商家的。而梁鑄銘本人,即是由藏家變成商家的,且充滿戲劇性。2004年,因為借錢給朋友,結果最後朋友還不了,就拿茶葉衝抵債務,有茶葉總比什麼都沒有要好得多,於是梁鑄銘就變成了藏家;當時茶葉價格低,衝抵的茶葉量大,不是短時間就能消耗掉的,所以也就變成了商家。而早期投資茶葉的商家(包括藏家)賺到了錢,又反過來刺激更多的人加入到這個行業。


東莞,憑什麼成為“藏茶之都”?

△ 鴻鑫隆茶倉


而梁鑄銘的銘興茶業,至今已有九年了。梁鑄銘打誤撞入行,這一“誤”,就是半生,成為東莞的茶事一份子,也融入到“藏茶之都”的大江大河中。


倉,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專業,最後成就了“藏茶之都”的大名。


不過,盧樹勳說東莞的“藏茶之都”這個名字是媒體起的,但具體是哪一家,已經無法考證了。


東莞,憑什麼成為“藏茶之都”?

△ 鴻鑫隆茶倉


普洱茶的倉儲,呈現遍地開花的局面,在雲南,有傳統的昆明倉,也有這幾年新興的版納倉、普洱倉、臨滄倉等;放眼全國,有西北倉、東北倉等;而廣東倉也是極有分量的,其中廣東倉又以東莞倉為最。


梁鑄銘說,東莞估計有幾十萬噸的存茶量,東莞是整個普洱茶的倉庫。說東莞是“藏茶之都”,一點也不過分,因為僅僅倉庫就分為三種:自然倉、空調倉、家庭倉。


東莞,憑什麼成為“藏茶之都”?

梁鑄銘說,東莞的倉庫,早期是自然倉,早期也以自然倉為主,不用專業設備,溼度太大的時候抽溼機抽一下,沒有恆溫恆溼的概念;在整個廣東,現在還是以自然倉為主,約佔80%的比例。既然是自然倉,那就一定要求要通風、透氣,茶不通風、不透氣不行;當然,下雨的時候要記得關窗,天氣好的時候要記得開窗,自然倉就是用自然的條件來調節溫溼度。


東莞,憑什麼成為“藏茶之都”?

盧樹勳也說,東莞的氣候四季分明,這對茶葉的後發酵來說還是有好處的,畢竟普洱茶屬於後發酵茶,該冷的時候冷,該溼潤的時候溼潤,該乾燥的時候乾燥,茶如人一樣。這邊的氣候對茶葉的轉化比較快,春季的溼度比較大,所以對硬件的要求比較嚴格,防溼要做得比較好,這個是不能缺失的。


對於自然倉,他們的評價都很高。趙沛良認為廣東倉(包括東莞倉)味道醇和些,香氣差一些,說新茶太寒了,(自然倉)不一定是最好的,這個要看個人習慣。梁鑄銘認為普洱茶最好喝的就是自然倉。盧樹勳說,普洱茶的毛茶、新茶,對他們來說就是半成品,不是說新茶不好喝,但普洱茶的真正價值是後發酵,即相對時間內的越陳越香,所以倉儲是普洱茶的另外一半;他說,“我們確實感受到了老茶的魅力,所以這幾年在推廣‘藏茶之都’這種模式”。


梁鑄銘認為昆明幹倉茶在東莞不受歡迎,因為轉化太慢,(普洱茶)在東莞存5年,夠在昆明存10年。


東莞,憑什麼成為“藏茶之都”?

對於普洱生茶與普洱熟茶在東莞誰更受歡迎這個問題上,似乎有一點分歧。趙沛良認為東莞喝熟茶的人比較多,消耗屬性大;在珠三角地區,喝生茶的少,因為新的不喝,老的太貴。梁鑄銘則認為喝生茶的人比較多,尤其是以中老期茶為主,基本在10年以上的茶,即業界所說的中期茶。


東莞倉除自然倉外,還有家庭倉和空調倉,其中空調倉又稱為標準倉。梁鑄銘說家庭倉管理跟不上,品質不敢保證;空調倉因為長期的恆溫、恆溼也不好,會影響口感。趙沛良補充說,空調倉也有專業與相對專業之分,專業的空調倉是非常現代化的倉庫,有通風系統、檢驗系統等一系列的完善措施。


而當地一位普洱茶收藏者,因為錯過了普洱茶的第一波賺錢,於2007年大量購置普洱茶,後來發現還是增值了,於是就建立了自己的空調倉。


東莞倉的定位與競爭優勢


我問:“東莞倉的定位是什麼?未來的競爭優勢是什麼?”


梁鑄銘說:“芳村(茶葉市場,下同)是流通市場,真正的大倉庫在東莞。”盧樹勳說:“東莞跟芳村相比,芳村是流通市場,我們稱之為‘流轉倉’、‘週轉倉’、‘臨時倉’;東莞倉,我們稱之為‘專業倉’,跟芳村形成互動,彼此沒有衝突,反而是一種更好的互補與結合。”


東莞,憑什麼成為“藏茶之都”?

△ 鴻鑫隆茶倉


這也是一種差異化的體現,沒有惡性競爭,而是形成一個有機的整體,相輔相成,彼此成就。這一點,像極了珠三角經濟圈的眾多城市,功能區分明顯,共同努力、擴大地區影響力。盧樹勳說,比如這邊(東莞)的茶達到了8—15年,然後拉到芳村去交易,又把芳村的臨時倉茶葉拉到東莞來倉儲,形成有機的互補。梁鑄銘說,東莞所藏之茶,最終的交易流向主要是芳村和本地;本地的交易量也不可小覷,這裡普洱茶的真實消耗量很大,這對普洱茶來說,是尤為關鍵的。茶葉,不管是普洱茶,還是其它類的茶葉,消耗,是它最終的使命,也是最好的歸宿;尤其是普洱茶,從產區到市場,從流通到倉儲,不管歷經千里還是歷經數十年,征程的結束就是消耗。


東莞,憑什麼成為“藏茶之都”?

△盧樹勳


緊接著,盧樹勳又補充說:“(普洱茶的)交易在廣州,收藏與倉儲在東莞,消耗在深圳。深圳是新興城市,有經濟實力的人多,消費能力也強。”不過,這也合情合理,畢竟東莞在廣、深之間,且東莞與深圳相連,深圳的人口基數更大,普洱茶的空間也更廣。


盧樹勳說,他看好東莞的茶葉市場,雖然有美譽,但茶葉始終是要喝的、要消耗掉的,希望東莞能從“藏茶之都”轉型為“愛茶之都”,希望包括政府、行業組織、企業、私人匯聚為一個整體,向外、向全國推介東莞所藏之茶,茶葉需要流通、需要消耗,這個是一環扣一環的。


東莞,憑什麼成為“藏茶之都”?

△ 莞萬茶倉


他說,(東莞倉)以前確實有溼倉,隨著茶人的不斷進步、倉庫的不斷髮展,但這十多年來已經沒有了;現在也有一些地方在模仿東莞“藏茶”,也有其他地區的茶商來東莞考察(東莞倉),不是說東莞倉最好,而是應該有自己的特色,或者說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適合”,應該是這個世界最理性而又最感性的一個詞語,同時也是攀登難度最高的一個詞,且不說一個人要找到適合自己的那一半,作為茶客,要找到一款適合自己的普洱茶都屬不易。


東莞,憑什麼成為“藏茶之都”?

盧樹勳是東莞本地人,現為東莞市茶葉行業協會會長,專職做這個行業的服務工作,專注而精於勤。他自己也有一個小型的普洱茶倉庫,他說“(這個倉庫)是細分,尋找精品,屬於個人愛好”。小而美,小而精,就是他追尋的“適合”。


東莞倉的新生力量與雲南的千絲萬縷


我從鴻福路打車到石美,司機是一個“95後”,很熱情,說路不遠、很快的,也確實是,最終打車費只是20塊錢。下車的地方就是汪命給我的定位,精準得很。


汪命的茶店在石美友誼路,取名為“嘉木老茶倉”,店裡的茶葉也以中老期普洱茶為主。她很年輕,是標準的“90後”。盧樹勳評價她“敢衝,敢闖,也努力,是東莞的第二代茶人”,他認為年輕人加入這個行業,為中老期茶注入了新鮮的血液;以前說普洱茶是老人喝的茶,現在年輕人也喝普洱茶了、喝中老期茶了,這是好事情;只有不斷的帶動新的消費者、從業者進來,多做文化上的推廣,形成更好的品牌效應,同時產品多元化、從業者多元化、消費者也多元化,這樣才能看到這個行業的未來。


東莞,憑什麼成為“藏茶之都”?

△ 汪命


趙沛良雖是“80後”,但也特別接近“90後”,87年出生的他已在普洱茶行業摸爬打滾多年,家族經營茶葉由1983年開始,多品類茶葉經營,後來就代理下關沱茶、老同志、大益等十幾個普洱茶品牌,2010—2017年和大益合作,現在在傳統銷售基礎上增加自己的普洱茶互聯網銷售,同時服務幾大知名茶企的互聯網營銷業務,他對普洱茶不止是喜愛,也有著自己的見解,他說普洱茶生在雲南,長在廣東。


盧樹勳行業常用名叫高飛,茶圈的人多熟悉高飛這個名字。他1971年出生,2003年正式進入茶行業,是東莞的第一代茶人,現在以茶為生、以茶為樂。我到東莞的時候,剛好是東莞茶博會,晚上他專門從厚街趕過來接受採訪;梁鑄銘說路其實還是有點遠的,因為一樓客人比較多,所以特意安排我們到二樓的茶室,說這樣不影響。盧樹勳一再說自己的普通話不標準,可是,帶著東莞口音的普通話說起來更顯得他溫文爾雅,透著一位長者所特有的智慧與風範,成熟而有魅力,且平和。


東莞,憑什麼成為“藏茶之都”?

談起東莞與雲南,盧樹勳說東莞茶葉市場對雲南的貢獻還是很大的,因為這裡收藏的普洱茶體量較大,這十五年來,東莞很多茶商每年都會去雲南,以茶山行的方式持續瞭解雲南普洱茶,東莞本地人在雲南西雙版納註冊企業做茶的也有好幾家,給這個行業帶來了新的品牌、新的思維。他說普洱茶以前是靠港、澳、臺,現在廣東市場是主要的,這客觀上直接帶動了普洱茶產地——雲南的茶葉增長,促進了雲南的經濟發展,也加深了滇粵兩地的文化交流,間接帶動了雲南茶葉產區的其它行業的發展。


梁鑄銘1969年出生,是東莞的第一代茶人,半路“誤入”普洱茶行業,從藏家變為商家,所創辦的銘興茶業已是東莞的老字號茶莊。他說,石美茶葉市場不大,就兩條街,包括友誼路和東福商業街,呈“T”字型;東莞大大小小有12個茶葉市場,有各種形式、各種規模的茶葉店1000家左右。現在,當地正在對茶葉市場進行升級,將打造一個“普洱小鎮”。而之前我所聽聞的,都是在雲南茶葉產區打造茶葉小鎮,這是第一次聽說在普洱茶銷區,在“藏茶之都”打造“普洱小鎮”,這真是一個讓普洱茶人倍感振奮的消息!


東莞,憑什麼成為“藏茶之都”?

△ 老徐


老徐是貨車司機,是普洱茶真正的“搬運工”,往返於廣州芳村和東莞,專門運輸普洱茶,一個人、一輛車,已經跑了20多年。那些標榜自己是“大自然的搬運工”的賣茶人,在他面前,完全弱爆了。


甘霖與陳麗娟都屬於上班族,甘霖是北方人,陳麗娟是粵北人,不同的性格、不同的職業,但都紮根於東莞,都喜歡喝普洱熟茶;她們喜歡熟茶的香氣與口感,她們熱愛東莞這片土地以及這片土地盛開的生活之美。


在東莞的兩天,我住在鴻福路銀城酒店,房間裡有燒水的壺、有白瓷茶杯,還有立頓的紅茶、綠茶,各2袋,看來東莞的普洱茶市場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期待下一次到東莞的時候,能在酒店裡看到普洱茶的身影。


一座城市的溫度與想象


兩天的東莞之行,我帶著對東莞倉茶葉的問題,也帶著對這座製造為王之城的好奇,或許可以說是主題遊,既採訪了部分茶人,也對當地的一些元素有一個淺顯的認知,可以說是收穫頗豐。


到東莞的首站是石碣,在甘霖家吃了一頓私房菜,因為她去榴花公園地鐵站接我,掌勺的是陳麗娟,非常合我的胃口。陳麗娟又開車從石碣送我們到可園,甘霖說可園作為廣東四大名園之一,有可賞之處。誠不欺也,可園可賞,清幽雅緻,極具嶺南風格。


東莞,憑什麼成為“藏茶之都”?

△ 可園


可園園主為清代的張敬修,東莞博廈人,他的侄子張嘉謨曾評價說:“再仕再已,坎止流行,純任自然,無所濡滯。”樂觀豁達的精神躍然而生,教育子女宦途上可行則行、應止則止,可是,這何嘗只適用於宦途呢?


後來,我才想起,袁崇煥就是東莞石碣人,他一介書生,終成一代名將,多少人在細枝末節評價他的是非,卻忽略了他骨子裡的血性、壯志與豪情。人無完人,茶也一樣,沒有十全十美的一杯好茶,一如東莞倉有自己的特點,你喜歡,那便是長處,你不喜歡,那便是短處。


在這短暫的兩天,我也在所接觸的東莞人(茶商,教師,公司職員,餐廳服務員,出租車司機)身上感受到了這片土地賦予他們的性格,既有樂觀的一面,也有堅韌的一面,最終都融於平平常常的生活之中,以低調、務實傳承著東莞的榮光。東莞,依然是東莞,有彈性,有韌性,更有那份歷經波折後的從容,寵辱不驚。


東莞,憑什麼成為“藏茶之都”?

一場雨後,東莞清涼了許多,燈光下的夜色也顯得清麗、明亮,像極了這裡的南國女子。主人駕駛著他的保時捷跑車,引擎的聲浪沉悶而又分明,劃破夜色的靜謐,也劃破了我最初對東莞的想象——我以為只是平常的一次出差,只是路過,沒想到她更豐富,更奪目,也更值得駐足。他駕駛得張弛有度、遊刃有餘,該快時快,該慢時慢,“可行則行、應止則止”,如是。


明月居,由倉庫改造而來的飯店,已然完全沒有了舊時的模樣,處處散發著傳統的韻味,散發著廣府的氣息,比舊時更舊,卻又在彩色玻璃窗,在臨近中秋的月光下透著鮮活,透著無限的美好;就連庭院裡走廊上的燈,也串起一陣陣無法平靜的遐思,楊盈說,這種燈叫“節節高”。


東莞,憑什麼成為“藏茶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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