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喀纳斯湖到赛里木湖 黄俊生作品
800年前，成吉思汗西征花剌子模国，大军行至阿尔泰山深处，遇到一个群峰环峙的湖，成吉思汗下令驻扎休息。侍卫用皮囊壶灌满湖水，请成吉思汗饮用。成吉思汗饮后非常解渴，暑意顿消，问道：这是什么水？一个善揣上意的侍从说：喀纳乌斯。意思是“可汗之水”。成吉思汗大悦，说：那这湖叫做喀纳乌斯吧。数百年来，喀纳斯在蒙古人眼里是一个“美丽而神秘的湖”。
与喀纳斯湖一样让无数人心驰神往的是赛里木湖。赛里木湖的海拔要比喀纳斯湖高出700多米，处在北天山面迎西风的迎风坡，与伊犁河谷挨在一起。虽然太平洋的气流被重重关山所阻而半途力竭消弭，但强劲的大西洋暖湿气流一路翻山越岭扑面而来，尽管最终未能翻越天山，但在这里凝聚成赛里木湖。因此，赛里木湖被人们诗意地称为“大西洋最后一滴眼泪”。
两湖之间相隔1000公里，这段路程，我们开车走了四天——不是因为路远，而是被一路风景所羁绊。
离开喀纳斯，我们的车队由出发时的三辆，锐减为一辆，另外两辆因家中有事提前回转，我们则沿边境线去往吉木乃口岸。吉木乃是丝绸之路上通往西亚的口岸，也是中国与哈萨克斯坦第一个口岸。经过风大得能吹翻牛的准噶尔荒漠，远望悠然自得地啃食草皮的牛羊，这种顺其自然的生活状态让人心生敬佩。在口岸，正好碰到央视军事频道一位大校，如皋老乡，拉着合张影，却忘了讨教姓甚名谁。后来有朋友猜测：这个大校是如东人吧，姓陈？
出阿尔泰山后的第三天，我们向塔城出发，整整一天，不是千里牧场，就是广袤沙漠，景色瑰丽又苍凉。傍晚，天边云蒸霞蔚，夕阳投射奇异的斑斓色彩，令人目眩神迷。从塔城巴克图口岸前往阿拉山口口岸，途径托里县，在距离县城四五公里处的221省道旁矗立着一块指示牌：孔繁森纪念碑。
在托里人民心中，有两块石头份量特别重，一块是位于巴尔鲁克山与乌日哈夏依山之间的“老风口”碑石，一块是孔繁森纪念碑。
老风口风很大，而且大得惊人，一年中有一半时间风力超过8级，托里人谈到老风口都会为之色变。我们接近托里县时，看到山坡上风力发电场广袤无边，蔚为壮观，越野车在221省道上疾驰，就像小船在大浪中颠簸，干枯的芨芨草被风连根拔起，如风车一样，滚过公路，滚向荒漠深处。快进托里县城，迎面高耸一座横跨公路的拱门，拱门上写“塔城地区老风口生态环境工程管理中心”，路旁矗立一块巨大的石头，上面有“老风口”三个仿宋体红色大字，路人都会在此停留，拍几张照片，带着敬畏之心离开。
孔繁森纪念碑距托里县城不远，在孔繁森途经托里时发生车祸遇难现场附近。孔繁森两次援藏，历时十载，担任阿里地区党委书记，与藏族同胞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是藏民心中“九十年代的焦裕禄”。孔繁森殉职一周年之时，托里县修了座纪念碑，六年后，江苏省援疆干部倡议重建纪念碑，2008年托里县对纪念碑进行了修缮。我们起先并不知道孔繁森纪念碑处所，在看到路边指示牌后，毫不犹豫掉转车头，拐进陵园。穿过翠柏夹迎的甬道，拾阶而上，站在芝麻白、安溪红两色花岗岩碑座前，仰望“孔繁森同志纪念碑”8个大字。
孔繁森就是在这里殉职的呀！怀揣巨大的感叹号，我们摘帽，向孔繁森深深地三鞠躬，围着碑座转了一圈，我们觉得，瞻仰孔繁森纪念碑，仪式感必须有。纪念碑静立在蓝天白云之下，默默无言。碑座大理石已经剥落，碑尖也缺损，虽然给人一种落寞孤清的感觉，但它是人们心中永远不颓的丰碑，碑座前祭拜者供奉的果品和白酒就显示这一点。
告别孔繁森纪念碑，我心里一遍又一遍回响万山红的歌声：
你是公仆
身上凝聚着民族魂
你是大树
身后成长着大森林
孔繁森啊孔繁森
你是一团不熄的火啊
光焰照后人
……
两年后，途径托里县的朋友告诉我，孔繁森纪念碑得到重修，碑基加固，碑身加高，新筑围墙，它与山东聊城孔繁森纪念馆一样，受到人们景仰与向往。
阿拉山口口岸南边的艾比湖，是新疆最大的咸水湖，在漠西蒙古语中称为艾比淖尔，艾比即向阳，淖尔即湖，艾比湖即朝阳湖。半个世纪前，艾比湖面积1200平方公里，如今萎缩了一多半，而且荒漠化程度高，是西部沙尘暴主要策源地之一。看着大片大片基本已经干涸的湖床，无法想象当年这里曾是水鸟的乐园，心里不是滋味。
汽车轮胎碾过盐碱硬壳路面，发出咔咔的声音，刚硬、刺耳。中午时分，到达中心湖区。中心湖区的景象赏心悦目，湖水湛蓝湛蓝，沿岸茂密的芦苇枝叶枯黄，芦花飞絮，湖面上浮游的野鸟，因为太远而看不清是大雁还是灰鹤。湖的四周，生长着大片梭梭草、红柳、红蓼、勿忘我、紫罗兰，湖面流彩溢霞，绮丽迷人。站在湖边，眺望远景，蔚蓝碧波与载重汽车扬起漫天灰尘的两种景象在眼前交替出现，心里一阵迷茫：在大自然的壮阔静美与人类的豪取攫夺面前，孰是孰非？
晚九点，过怪石峪，抵达赛里木湖。风很大，气温很低，仰望满天星河，明亮而密集。今夜，在繁星注视和狂风肆虐下，我们将在赛里木湖畔度过难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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