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0 今天我們為何要回到《資本論》?

作為“政治經濟學批判”的“劃時代的著作”,《資本論》“充滿了極度的現代性”,它雖然是19世紀的產物,但已穿過20世紀,走進21世紀。面對今天“金融資本的狂歡”,比起那些試圖根據後來事態的變化而建構起來的理論,《資本論》對今天的資本全球化更具解釋力。

  如果用“一個人,一輩子,一本書”來概括馬克思,那麼《資本論》當仁不讓就是傾注了馬克思畢生心血的“一本書”。作為《資本論》的作者,馬克思決不是政治經濟學的“遊方傳教士”,而首先是一個“革命家”。馬克思寫作《資本論》,也不僅僅是為了“弄清問題”,更是為了揭露“資本之謎”,並在此基礎上回答“歷史之謎”——資本主義私有制的實質和命運,從而喚醒無產階級聯合起來,為消滅資本主義私有制而鬥爭。在此意義上,我們才能理解:為什麼馬克思說《資本論》“是向資產者腦袋發射的最厲害的炮彈”,“最後在理論方面給資產階級一個使它永遠翻不了身的打擊”;恩格斯強調《資本論》就是“工人階級的聖經”;列寧認為“自從《資本論》問世以來,唯物主義歷史觀已經不是假設,而是科學地證明了的原理”。

今天我們為何要回到《資本論》?

  《資本論》才是馬克思的“正義論”

  自《資本論》問世以來,人們就對其理論和方法有不同的理解和解釋。但在根本而重要的意義上,《資本論》決不是一部單純的經濟學著作或哲學著作,正如它的副標題——“政治經濟學批判”所標明的,它既是對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批判,也是對作為這一生產方式的理論辯護的古典哲學和古典經濟學的批判。可以說,它是哲學批判、政治經濟學批判和空想社會主義批判這“三大批判”的統一,也是“黑格爾法哲學批判”“神聖家族批判”“德意志意識形態批判”和“哥達綱領批判”的統一,這其實就是馬克思所說的《資本論》是一個“藝術的整體”的真實意義。

  嚴格說來,馬克思沒有獨立的哲學和辯證法專著,《資本論》就是馬克思的哲學和辯證法。列寧認為,馬克思雖然沒有像黑格爾那樣留下“大寫字母”的邏輯,卻留下了“《資本論》的邏輯”;阿爾都塞指出,要到《資本論》中去閱讀馬克思的真正哲學;而馬克思自己也說,分析經濟形勢,既不能用“顯微鏡”,也不能用“化學試劑”,二者都必須用“抽象力”來代替。這一“抽象力”,也就是取代黑格爾“精神辯證法”的“資本辯證法”,取代“精神現象學”的“資本現象學”,取代斯密和李嘉圖“資本政治經濟學”的“勞動政治經濟學”。所以說,在實質性意義上,《資本論》就是馬克思的“哲學全書”。但其“哲學”既不同於古典經濟學的“實證科學”——非批判的實證正義,也不同於古典哲學的“思辨哲學”——非批判的唯心主義,而是將二者有機結合的真理——作為“批判的實證主義”的“政治哲學”著作。

  正是作為“政治哲學”的《資本論》在19世紀的橫空出世,根本顛覆了西方“觀念政治論”的傳統,實現了“勞動政治論”的轉向,也徹底超越了古典政治經濟學的“價值規律”傳統,發現了“剩餘價值規律”,實現了“勞動政治經濟學”對“資本政治經濟學”的偉大勝利,在人類歷史上第一次科學地說明了“全部現代社會體系所圍繞旋轉的軸心”——“資本和勞動的關係”。所以,恩格斯才一針見血地指出,馬克思“在勞動發展史中找到了理解全部社會史的鎖鑰”;阿倫特才強調,“馬克思是19世紀唯一的使用哲學用語真摯地敘說了19世紀的重要事件——勞動的解放的思想家”;哈貝馬斯才認為,馬克思對以黑格爾為代表的傳統政治哲學的批判,是以“生產”概念取代了“反思”概念,以“勞動”概念取代了“自我意識”。在此意義上確實可以說,不是羅爾斯的《正義論》而是馬克思的《資本論》真正實現了現代政治哲學的“軸心式轉折”。正是《資本論》實現了正義理論從作為“抽象空話”的“主觀主義”向作為“歷史規律”的“客觀主義”的轉向,《資本論》才是馬克思的“正義論”。

《資本論》的“雙重維度”

  通過對“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以及和它相適應的生產關係和交換關係”的深入解剖與研究,《資本論》真正揭示了現代資本主義社會的經濟運動規律——不是價值規律,而是剩餘價值規律,並強調這一規律是既不能跳過也不能用法令取消自然的發展階段,但《資本論》的“政治經濟學批判”能“縮短和減輕分娩的痛苦”。因此,在實質而重要的意義上,《資本論》首先是作為“歷史唯物主義”科學證明了的原理而出現的,也就是說,《資本論》在探索資本主義社會發展的特殊經濟運動規律中,使歷史唯物主義落到了實處。同時,《資本論》又是實現了從“觀念政治論”到“勞動政治論”、從“資本政治經濟學”到“勞動政治經濟學”、從“勞動價值論”到“剩餘價值論”的“軸心式轉折”的“最偉大的革命著作”,它最為徹底和深刻地表達了馬克思強烈的“政治關懷”,彰顯了《資本論》的“政治哲學之維”:通過“政治經濟學批判”追求無產階級的自由解放。

  在政治哲學意義上,《資本論》不是傳統的“政治經濟學”,而是“政治經濟學批判”,在分析現實經濟事務和批判古典經濟學及古典哲學中,把“求解放的理論”和“為自由的鬥爭”結合起來,真正是無產階級走向自由解放的“聖經”和“助產婆”。在《資本論》的“政治經濟學批判”視野中,勞動、生產、交換、分配,商品、貨幣、資本、利潤、剩餘價值,時間、空間、革命、自由、正義、現代性以及辯證法、唯物史觀等,都具有了追求人類解放的“政治哲學”意蘊。

  《資本論》在本質上就是通過“政治經濟學批判”來否定資本主義制度,建立最佳的政治秩序和生活方式,實現人的自由個性全面發展的革命著作和戰鬥檄文。正是在《資本論》的“政治經濟學批判”語境中,馬克思既開出了“歷史唯物主義之維”,也開出了“政治哲學之維”。而在“歷史唯物主義之維”和“政治哲學之維”的交匯中,《資本論》擁有了最為廣闊的“希望空間”。

  《資本論》的“希望空間”

  在《資本論》中,馬克思通過“政治經濟學批判”揭示出了勞動、資本和時間這些最基本的概念在資本主義社會化大生產條件下的“雙重空間”本質:勞動是“價值增殖過程”與“協作生產”的空間,資本是“資本的文明面”與“個人受抽象統治”的空間,時間是“工作日的縮短”與“人類發展”的空間。在此意義上,《資本論》的“政治經濟學批判”就是“空間政治經濟學批判”,最終追求的就是以“人的獨立性和個性”取代“資本的獨立性和個性”,建構一個“自由王國”的“希望空間”。

  作為“政治經濟學批判”的“劃時代的著作”,《資本論》“充滿了極度的現代性”,它雖然是19世紀的產物,但已穿過20世紀,走進21世紀。面對今天“金融資本的狂歡”,比起那些試圖根據後來事態的變化而建構起來的理論,《資本論》對今天的資本全球化更具解釋力。《資本論》不只是簡單屬於它所誕生的世紀,它更屬於21世紀。《資本論》通過對“資本之謎”的揭示揭開了“世界歷史之謎”,是馬克思世界歷史理論的集中體現和世界歷史的“資本”表達,開啟了無產階級走向自由解放的世界歷史的新進程,具有深刻的世界歷史意義。《資本論》的“政治經濟學批判”,既是“世界觀的革命”,也是“生產方式的變革”, 更是“人類文明新形態”的建構和世界歷史的“重新書寫”。

  在新的世紀,資本主義實際上又“野蠻地”回到了它的故鄉,因此,《資本論》及其“政治經濟學批判”的偉大哲學史意義和世界史意義必將重現人間,值得擁有人們對它的所有期待。正如大衛·哈維所言:“將《資本論》詮釋為對他或她個人生活意義的所在是我們每位讀者肩負的使命。”我們應與馬克思和《資本論》同行,共同走向未來。馬克思作為“一位不知疲倦的社會政治劇變的守夜人”,《資本論》就是他的“守夜明燈”。在21世紀,我們既需要“回到馬克思”,更需要“回到《資本論》”。《資本論》就是我們前進的“精神座標”和“指路明燈”——這裡就是“羅陀斯島”,就在這裡跳躍吧!

  (作者系入選2017年《國家哲學社會科學成果文庫》的專著《回到〈資本論〉:21世紀的“政治經濟學批判”》作者、吉林大學教授)

原標題:今天我們為何要回到《資本論》

來源:中國社會科學網-中國社會科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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