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多年前了。有一天，我母亲晒在竹竿上的一双粗袜子不见了。母亲大骂：“谁偷了我的袜子，烂脚烂心烂肺，不得好死！”妻忙对母亲说：“妈，别骂了，太难听。我明天就给你再买一双。”
此时，一个脏兮兮的小孩从树后头走出来：“奶奶，是我偷的。” 老妈扬起手要打他，妻子连忙说：“妈，这不是下半村吴叔的孩子吗？”老妈放下手，仔细看了，说真的是。
吴叔一家人在大饥荒中饿死了，只剩下一个老娘和刚会走路的孙子。谁知这年上半年老奶奶也死了，只剩下这个七八岁的孤儿。妻说：“妈，这双袜子就给他吧。”妻拉起孤儿的脚：“妈，你看，都是冻疮。”孩子脚上的皮呈猪肝色，有的地方已溃烂流脓。妈也落泪了：“可怜的孩子。”
我妈进屋找出一双破棉鞋，“就是大了一点，你不嫌弃，就拿去穿吧。”妻子还从锅里铲出半碗锅巴给他吃。
此后，我们再也没见过这个小乞儿。直到20多年后，一个年轻后生到我家来谢恩，我们才知道他就是当年的小乞儿。原来偷袜子以后，他就从荷叶塘车站偷偷上火车到杭州流浪了，后来被一户好心人家收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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