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見不平，拔劍而起”是武林高手的做法，“心有不平，揮筆一罵”則是文人們的行為。兩相對比之下，似乎文人們正應了清人黃景仁那句“百無一用是書生”了。但好的詩作往往能流傳千年，文人的做法有時候比起“提劍而起”更有“殺傷力“。
本期要和大家分享的就是一首不平則鳴之作，這是一首明代散曲，曲名《朝天子·詠喇叭》，作者是明代才子王磐。王磐一生恃才傲物，看不上科舉，又不願意當官，平生唯愛遊山玩水和吟詩作賦。明正德年間，宦官當道，他們在朝中排除異己，在民間更是為非作歹。王磐眼見這群小人得志，於是一氣之下寫下了這篇奇文，全詞通俗易懂極具感染力，只讀一遍就很難忘，還入選了中學課本。因為這首曲，王磐在文壇一罵成名。讓我們一起來讀一讀：
《朝天子·詠喇叭》明.王磐喇叭，鎖哪，曲兒小腔兒大。官船來往亂如麻，全仗你抬聲價。軍聽了軍愁，民聽了民怕。那裡去辨甚麼真共假？眼見的吹翻了這家，吹傷了那家，只吹的水盡鵝飛罷！ 從全文來看，王磐擺明了是想說而不敢說，於是便借詠喇叭之名來抒寫，全文未曾提到任何宦官小人，但諷刺意味卻是十分明顯的，可謂十分高明瞭。
首句就直接以“喇叭”開篇，直言喇叭的特點：曲兒雖小但腔卻挺大。所謂“曲兒小”不過是諷刺宦官本無官階，根本不算是朝中大員，本來就無法參與朝中大小事務；而“腔兒大”則是說他們為人囂張，官腔十足。這兩句以大小兩個對比，極具揚力，一開篇就令人眼前一亮。
第二句用“亂來麻”來形容來來往往官船數量之多，顯然這官船裡不過是外官給他們進貢的禮品，或者是他們斂來的民膏。而“全仗你抬聲價”則極具諷刺，這一片熱鬧的景象，都是拜這群小人所賜。三、四兩句是軍與民對小人橫行的反應，大家根本無心去判斷真與假，一個是愁，一個是怕。詩人連用了兩個“聽”字，說明他至此仍然是在詠喇叭，這是其高明之處。
最後一句是全曲最妙之處，作者不再糾結於聽，而是用自己親眼所見，將心中的一腔怒氣昇華。“吹翻了這家，吹傷了那家”，是赤裸裸的現實，民間如“水盡鵝飛”般被搞得烏煙瘴氣。在一句中詞人用“這家”和“那家”代替千家萬戶，令讀者更有代入感和真實感，也令全曲更有節奏和韻律。
縱觀全曲，句句通俗易懂，明如白話，但在滿滿的戲謔之語下，卻是詞人的一腔怒氣。更難得的是，詞人對語言的把握力是極強的，全曲每一句都不曾跳出“詠喇叭”的界線，就算小人要逮把柄其實都不好找，不得不說詞人是有智商也有情商。以上就是這首曲能流傳500年，被選入了中學課本的原因。
閱讀更多 美詩美文的世界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