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0 民間美食171--燉貓肉

民間美食171--燉貓肉

齊鳳池

王良究竟養了多少隻鴿子,連他自己都數不過來。但那幾對腳上戴環的鴿子,少一隻他心裡都有數。

他家樓頂上的鴿子窩是用鋁合金搭的,比他家的陽臺打得還漂亮。他家樓旁有四根電線杆,他都安裝了攝像頭,樓上有點動靜,他在屋裡看得清清楚楚。只要鴿子窩有一點動靜,屋裡的監視器就報警。

王良的鴿子窩比監獄還戒備森嚴,甭說是人偷鴿子,就是一隻麻雀飛進去也甭想出來。樓四個角的攝像頭,連眼都不眨,始終盯著鴿子窩的動靜,但每天夜裡還是有偷鴿子的。半夜三更報警器嗚嗚一響。他起來一看,偷鴿子的被他下的捧子給夾住了,在窩裡亂竄。他穿好衣服,從天窗趴上樓頂,打開鴿子窩的門,把偷鴿子的拎出來,取下捧子,重新下上。

王良做的鴿子窩是雙層的,在兩層之間下上捧子和夾子,只要有東西進來準被打住。這次捧子夾住的偷鴿子的是隻大花野貓。王良掂了掂:“還挺肥,得有十幾斤。等天亮了再把你的衣服扒下來,叫你涼快涼快。”

王良養鴿子早就出了名。他養的鴿子參加過香港迴歸、澳門迴歸和申澳成功的放飛。他放飛的十對鴿子儘管只回來了三隻,有一隻取得了第五,有一隻取得了六十,還有一隻進入了前二百名。每次放飛都能取得好的名次,也能拿到可觀的獎金。

王良對鴿子喜歡的程度,比對他媳婦和兒子還下三爛。鴿子吃的食有蓖麻子、花生米、大豆、秫米、玉米。這幾十年,他把積蓄都搭在了鴿子上了。他現在養的鴿子一隻有人給幾萬,他都不賣。他說:我的鴿子是外國純種,我還拿它孵小雛呢 .

早晨起來上班,他把剝好的貓拿到班上,叫大夥燉著吃。王良第一次拿貓來的時候,有很多人不敢吃,他們說,吃了貓肉,下輩子不脫生。也有人說,貓肉酸,腥氣,不好吃。我說:“純屬扯淡,貓肉最香,一點也不酸。這是在咱這,要是在廣州吃貓肉,那可是上檔次的菜。你們沒聽說過吧,廣州有一道名菜是一條蛇圍著一隻貓,這道大菜叫龍虎鬥。我下鄉的時候就吃過。貓肉不僅香,而且肉特別細膩。”大夥聽了都情不自禁地吧嗒起嘴來。有人問,那誰燉呀?我說:“你們先把貓肉剁成核桃大的小塊,用涼水泡泡,再換換幾次水,出出血,然後我燉。”

上午十點,我先把貓肉用開水緊一下,撈出,控出水,然後用白糖炒色,等貓肉都上了色,倒在高壓鍋裡,放上開水,把花椒、肉桂、茴香、大料、十三香料包、以及蔥、姜、辣椒、醬油、鹽、料酒等。佐料放好,蓋上鍋,在電爐子上開四十分鐘。等氣放沒了,打開鍋一聞,頓時滿屋瀰漫了燉貓肉的香味。

中午吃飯的時候,單位的領導都聚到我的辦公室,大家圍在一起,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用貓肉下酒,大家吃吃得非常香。畫家權中用筷子試了試,吃了兩塊後,也覺得挺香,就吃開把了。

那天中午,我們六個人就貓肉喝了五斤白酒。但誰也沒喝多。都覺得用貓肉下酒,舒服。

我第一次吃貓肉,是74年的秋天。有一天我收工回來,我洗完臉剛躺在炕上休息,聽到屋地下有喵喵的叫聲,我下地一看,原來是一隻大白貓在屋裡找食。我下地從箱子裡找出點心,掰了一塊遞給它。貓小心謹慎地向我手裡的點心嗅來。它非常敏捷地叼住我手裡的點心轉身就躲到一旁吃去了。

當我第二次餵它時,我打算用手摸它一下,當我的手剛伸出時,敏捷的貓迅速地伸出它鋒利的爪子,撓了我一下。我的手背馬上出現了兩道血印。血馬上流了出了。而貓在一旁象沒事一樣吃著點心。我同室的鐵平在一旁抬起腳來,用他那雙響底的翻毛皮鞋踩在了貓的腦袋上。貓側身就躺在了地上,四肢蹬了幾下就不動了,我把貓拎起來一看,貓的嘴裡,鼻子裡,耳朵裡都含著血。

我問鐵平:“這貓怎麼辦呀?”鐵平說:“剝了燉著吃了。”

於是,鐵平找了一根鐵絲,他把鐵絲從貓的下額穿了過去,掛在了門後面的一個釘子上,然後用一把鋒利的電工刀子開始給貓剝皮。

看來鐵平還真是一位剝皮的高手,他先從貓的嘴部開始剝,等把貓的頭皮剝下來之後,他用力往下一扒,貓的衣服就被脫下來了。鐵平用刀子把四個貓爪剌下來,一個光滑,紫紅的肉體全部露了出來。

這時,鐵平用刀子尖一下一下地從貓的胸口往下刺,一會兒,貓的五臟就被他掏了出來。他把貓皮,內臟和四個爪子放在了盆裡,叫我倒出去。我說:“倒哪呢?農村又沒有垃圾池”。他說:“倒在廁所裡或是豬圈裡”。我說:“那不一下就會被人發現。”他說:“那你還是倒在大牆外面吧,牆壕很少走人。扔在那裡也不會有人發現。”於是,我端著盆站在豬圈的牆頭上,藉著夜色,將貓的皮和下水一起扔過了大牆外。等我回到屋裡的時候,鐵平已經將貓的身體分成了若干小塊。

他說:“點火,晚上咱們就用它下酒了。”我抱來玉米秸,把大灶點著了,鐵平把大鍋刷淨,放上水,然後把貓肉倒在了鍋裡,他又撒了一把鹽,扔上幾粒花椒大料和幾個小辣椒,又倒了點醬油。最後蓋上了大鍋。他到屋裡抽菸去了,我在大灶旁燒火,一會兒鍋就開了。當我把抱來的第三次玉米秸燒完之後,屋裡燉貓肉的香味早就瀰漫開了。

他把貓肉盛在一個盆裡,端到屋裡的炕上,因為我們沒有吃飯的桌子所以吃飯就放在了炕上。

我倆坐在炕上正要吃,同屋的另兩個青年也下地回來了。他倆一看有肉,伸手就捏了一塊放在了嘴裡。還沒吃出是啥肉呢,就嚥了。然後不住地說:“真香,真香!”

鐵平把一瓶散白酒拿來,給每個人的碗裡倒了有二兩。我們四個人,就貓肉喝了起來。

在喝酒的時候,小鬍子扎卡問:“這是啥肉?”鐵平說:“你猜?”“是兔子肉。”我說:“不是”,大個兒說:“是貓肉,我吃過”。

鐵平說:“你甭管是啥肉,反正吃著香就行。”

那天晚上,我們四個喝得都迷迷糊糊的。第二天早上,我們還沒出被窩,就被人堵著門兒罵了起來。罵我們的是七隊的隊長顏續暖。

我們穿好衣服,開開門,顏續暖披著棉襖,站在我們屋地下,指著我們四個挨個罵。我們誰也不敢還嘴。我們四個都耷拉著腦袋聽隊長罵。最後,我實在聽不下去了,說貓是我打死的。

顏續暖隊長聽了,狠狠地說了一句:“只許你們這一次。”說完就走了。

這是我第一次吃貓,也是我第一次被人指著鼻子臭罵不敢還嘴的第一次。那次吃貓肉,成了我一生中吃肉最香的一次,也是被人罵的最臭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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