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8 唐山抗震救災

唐山抗震救災

唐山抗震救災

唐山抗震救災

唐山抗震救災

歲月如梭,時間一晃而過。與當年任何一個參加過唐山抗震救災的軍人一樣,我至今都還記得唐山的一切。

1976年7月28日凌晨,我正在遼寧省興城縣120師醫院的宿舍裡熟睡。突然發生的強烈的震動把我從睡夢中驚醒。由於有過1975年初海城地震的經驗,我們立刻判斷出:地震了!大家紛紛跑出大樓逃生。有意思的是當我們幾個女兵跑出來時,聽見值班護士在樓上大喊:“女、女、女!”,也不知是啥意思。當我們跑到院子裡時,領導非常嚴肅的對我們說:“可能還要有餘震,為防止發生意外,誰也不許進到樓裡去”。七月的早上非常涼爽,空氣新鮮,讓人覺得還挺舒服。這時發現不遠處的幾棵大樹後面傳來竊竊私語聲,好像在商量什麼事情。不一會兒,院長來找我們:“你們女兵事多,可以快點進樓洗洗臉,收拾收拾。”“不!”我大聲說:“出危險怎麼辦?”院長和所長笑嘻嘻的把我們往遠處推。猛一回頭,媽呀!看見好幾個光屁股的男兵從樹後面出來慌忙的抓褲子在穿。哈哈,原來如此!

一陣忙亂之後,我們紛紛猜測是哪裡地震了。根據強烈的震感(我們醫院的樓頂都裂縫了),大家都想到震區離我們不會太遠,心裡也隱隱的預感到可能會有什麼行動。上午10點左右,全院在操場集合,院長非常莊嚴的說:“據報告,唐山平谷一帶發生了強烈地震,具體情況還不明朗。總參和軍區首長命令我們師在最短的時間裡做好一切準備,12點鐘準時出發,奔赴災區抗震救災!軍區對救災部隊的要求是,嚴格遵守紀律,不拿災區一針一線,與災區人民同甘苦。”我站在隊列裡,一種從來沒有的豪情激盪著我和每一個戰友: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祖國和人民需要我們的時候到了!

中午12點整,部隊準時出發了。通往關內的公路上,煙塵瀰漫,馬達轟鳴,一輛輛滿載士兵的汽車在泥窪不平的公路上連成了首尾不見的長龍,和著此起彼伏的汽笛鳴響,蔚為壯觀。我坐在車上,望著戰友們一個個嚴肅的面孔,充滿渴望的、躍躍欲試的、驕傲自豪的眼神,心兒早已飛到了災區。車隊開進秦皇島市,天空烏雲密佈,狂風呼嘯,接著就大雨傾盆。車隊在茫茫的夜色中,在風雨交加中艱難的前進著。篷車四處漏雨,我們的衣服全溼了。不知什麼時候,車停下來,“怎麼回事?”我們紛紛探頭往外望。聽說是前面的灤河大橋已經完全震垮,只有一座已經廢棄的木橋是目前唯一的通道。很快,一個消息從一輛車向另一輛車傳去:李德章師長的小車到了最前面,他要帶領全師強行過橋!當時,我們每一個人都熱血沸騰,我們40軍是一支有這光榮傳統的英雄部隊,今天,當祖國召喚,人民需要的時候,仍然是一隻老虎,一支鐵軍!我為自己是這樣一支英雄部隊的一員感到驕傲。汽車以極慢的速度過橋,一輛過去,再過一輛。透過篷布的縫隙往外望,天好黑啊,雨好大啊,橋下河水洶湧,不時有大浪打上來。車輪經過橋面時,木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彷彿隨時都有可能垮塌。當我們的車通過大橋停下來時,大家紛紛跳下車回頭望,哇!真像做夢一般。我們這些人,居然沒有一個人膽怯退縮,我們的部隊一往無前!7月29日凌晨,當東方剛剛露白,作為瀋陽軍區的第一支救災部隊,我們進入了唐山。

地震後仍處於休克狀態的唐山,滿目瘡痍,屍橫遍地,慘不忍睹。對這一切毫無精神準備的我們顧不上休息,立即投入了緊張的救治工作。直到8月28日,我在災區整整戰鬥了一個月,因為要去上大學,提前回到了興城的營房。現在回憶那些驚心動魄的往事,既清晰又模糊,還有很多遺憾。最大的遺憾是沒有留下一點參加救災的紀念物,哪怕一張紙,一張照片,甚至當年救災時所在位置都不清楚。但又沒有什麼遺憾,因為這一切,都裝在我的心裡。

記得我們師醫院的位置好像在汽車一隊,路的對面是一個冷庫。後來,又搬到了水泥製品廠,好像離陡河很近。剛來的三天三夜裡,我們沒吃上一口熱飯,睡覺也只是在卡車上打個盹。不是不餓,而是不忍心吃,因為每當飯熟時,飯鍋邊就早已圍上了一群飢餓的孩子和老人。不是不累,實在是因為傷員太多了,他們在呻吟,在流淚,在流血……。

記得應災民的請求,我和一名醫生被派到附近一個村莊巡診,橋斷了,那個村子孤立無援,但村裡僅剩下的幾個壯勞力硬是把我們一個個背過了河。我們剛進村時,整個村子裡寂靜無聲,當老百姓聽說是解放軍來了,頓時哭聲響成一片,“毛主席萬歲”的聲音響成一片,此情此景,我也留下了熱淚。

記得為了讓更多傷員得到及時救治,我們在最初的緊張現場救治後,開始轉運傷員。我和另外一個同志一起把10車傷員往唐山飛機場轉移,途經唐山現在的永紅橋,橋的兩邊圍欄上還掛著好多遇難者的屍體。經過唐山火車站時,有些屍體擋住了我們的去處,我們不得不下來把屍體搬開。途中,車上又有人死去,不得不按要求中途停車,把死者抬下來放到路邊,再繼續往前走。到了唐山機場,送傷員的車已排起長長的隊伍,有汽車、有自行車、還有馬車、驢車。由於地震發生時間的特殊性,傷員中胸腰椎外傷的特別多,很多人都有尿儲留。可是那時搶救器材匱乏,沒有那麼多的導尿管。在把他(她)們送上飛機前,不得不在他們的恥骨聯合上紮上一個針頭,讓尿液能夠排出來…。這麼多的“不得不”說明我們當時救治工作是多麼不容易啊。

記得最累的時候,我們一邊做棉球就可以不知不覺的睡著了,兩隻腳腫的連鞋都穿不進去。

記得當時唐山的空氣中到處瀰漫著一種屍體的腐臭味,為了保證救災部隊官兵的戰鬥力,防止腹瀉痢疾等發生,醫院還給我們發過碘酒喝,晚上睡覺要在被頭上噴上酒精才能抵擋腐臭味的影響。

記得到災區的第四天,部隊通知有親屬在唐山的救災人員可以去探望一下,協助解決困難。我這才去找尋看望我的大姨、大姨夫和表哥表姐。得知大姨和大表姐罹難,大姨夫回遵化老家躲過一劫,二表姐和表哥兩家倖存…。

還記得,當時聽說陳永貴副總理要來災區看望,不知怎麼我被選上當代表去參加接見。我剛上了卡車,突然又被叫了下來,換上了一位領導去了。後來聽說陳永貴不來了,是華國鋒來的,我的級別不夠,才把我換下了。

後來,我就去上大學,告別了還在災區奮鬥的戰友們。再後來,隨父母離休的我又回到唐山定居。眼前的唐山早已物是人非,高樓林立,馬路寬闊,一片繁華景象。行走在這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我是那麼的平凡,那麼的渺小,沒有人知道我曾經為這個城市的付出。可我還是發自心底的驕傲和自豪:作為一名戰士,在祖國和人民需要的時候,我曾義無反顧,我曾努力奉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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