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疫專號｜春天，春天
2020-03-01 21:33
抗疫專號｜黑龍江省作協與《黑龍江日報》聯合推出
春天，春天。春天，春天……
從來沒有哪個正月如此漫長，也從來沒有哪一個春天，能像庚子年的春天這樣令人翹首期盼、心心念念、聲聲呼喚。在這個疫情肆虐的正月，被人們提到最多的詞就是春天，就是綻放希望花朵的春天。
可是，當我看到你的名字——王春天的時候，你的照片是黑白的，面孔是年輕的。32歲！我的心像被尖銳的石頭擊中了，生疼生疼的，雖然我並不認識你。我有些不相信，這會是真的嗎？春天，不是活力和希望的象徵嗎，你怎麼會在屬於春天的季節裡倒下？我手捧著手機，捧著你，淚水無聲奔湧。這個正月，一個又一個優秀年輕的生命逝去，讓我的心疼了一回又一回，疼到無法言說。在這個時候，你也走了，春天。
其實，你也不想走。我知道。
你還有使命。
你16個月的兒子剛剛會走，母親癱瘓在床，父親年邁多病，妻子在外縣工作每日要通勤、奔波一百多里，還有你們的房貸。你和妻子說，再攢些錢，在出城口附近買個房子，這樣她上班就能近些……
我知道，你也放不下，放不下你的工作，放不下你服務的1000多戶居民，放不下那一張張你熟悉的面孔，還有你的戰友們。你真的放不下，連你離開的姿勢都是奔向工作的。
那天，社區負責人與你約好，去做對防疫隔離措施想不通的幾位老人思想工作。到了社區，你問社區負責人：“咱上哪個樓？”話音剛落，你就倒下了，倒在警車的“家裡”。
“咱上哪個樓？”是你留在這世上的最後一句話。
你可能太累了，只是想打個盹兒。
大家也說，你太累了。身為齊齊哈爾市公安局鐵鋒分局新工地派出所四級警長、副所長的你，為了抗擊疫情，從臘月二十九就住到所裡，一直到正月十八你離開人間，整整二十天，防控宣傳、封閉小區、排查人員、核查信息、執勤站崗、維護治安……忙碌如陀螺飛速旋轉，不肯停歇，你要和疫魔搶時間。你負責八個小區200多棟樓的巡查，每天走在寒風中，但寒冷沒有凍僵你的目光，沒有什麼疑點能逃過你的眼睛；你遍訪轄區180多家商戶，像繡花一樣梳理所有安全細節和商家的情緒。
你核查了4000餘條信息，為大排查提供最精準的依據。
從除夕開始，每天都有相關部門推送到派出所大量的人員信息，需要核查落地，而給你提供的只有姓名和身份證號，你從大海中撈針，一個一個電話打過去，詢問人員的戶籍地、到齊的時間、目的、住處、行動軌跡、同行人員、車次、有無發熱症狀等信息。不出外勤的時候，你就一直在電腦前，一條一條地核對，不厭其煩。你知道，有你擋在前面，你身後的人就多了一份安全。你堅信，再狡猾的、再猛烈的、再微小的病毒，也衝不開細緻的心網。而你就是那織網的人。居民見到忙碌的你，就說：“春天呵，看到你我們心裡就有底了。”
“咱上哪個樓？”是你留在這世上的最後一句話。
是呵，無論是哪個樓，都在你的心裡。你有一本工作日誌，上面畫滿了轄區的建築平面圖。每次走訪你都帶著它，遇有安全隱患，你就把平面圖畫出來、把隱患標出來，對隱患追根溯源，直至問題解決。
從警以來，你榮立個人三等功2次，被評為優秀公務員，獲市局嘉獎，連續三年基礎工作考核全局前五，派出所以你名字命名了“春天警務室”，這些榮譽對於從警只有五六年的新人，不能不說是個奇蹟。可世上哪有什麼從天而降的奇蹟，對於從農村走出來的你，所有奇蹟的產生都離不開“認真”二字。你的心血、你的汗水、你的赤誠、你的樸實，還有認真，聚沙成塔，從量變到質變。
你和居民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我在您身邊，有事兒您說話。”每次入戶走訪排查，你都把自己的手機號主動添加到老百姓的手機上，你們加好友，互相入群，你的居民好友特別多。他們有了你的號碼，心裡安穩，你是他們的主心骨。他們喜歡你，願意和你聊，開心的煩心的，不藏不掖，心貼著心。有什麼難處，也先想到你，因為你肯幫忙。
你說，百姓是你的靠山，你離不開他們。你說，離開他們你的工作毫無意義，就像農民離開田壠腿會發飄一樣。你有了他們，他們有了你，再難的糾紛都有梳理調解的辦法，如堅冰遇到春天，春風拂過，春雨走過，從心開始融化。
民警工作面臨最多的就是各種糾紛。糾紛如亂麻，年輕的你明白，亂麻結死扣容易，找到頭緒很難，而你以愛心、耐心、公平心，和與百姓的互相信任，共同找到了解釦的辦法。糾紛者到最後都說，春天，我們信你。你為百姓搭起了安寧和諧的家園。
我想，你的秘籍就是把根深深地紮在群眾中、和群眾不隔心吧。你的耐心像個慈母，走訪時，發現轄區有一個嚴重自閉症的小夥子沒有身份證，你主動上門解決。小夥子見到外人害怕、渾身發抖，一直顫抖著躲鏡頭，指紋也無法順利進行。你沒有著急，你給他講故事、講笑話，手把手幫著按指紋，後來你們成了好朋友。
你的突然離開，誰都無法接受。在“春天警務室”的桌子上，放著一盒酸奶和一些水果，那是居民郎偉傑看你又忙又累、顧不上吃飯，給你送來的，想著你餓了的時候吃一點。可他上午送來，你下午犧牲了。得知噩耗，這個漢子他哭了又哭，說：“我給你的水果還沒來及吃，就這樣走了，多希望用我的命換回你的命呵！”
你對所長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所長，能幹的我全上！”在你面前，沒有什麼是困難；你對戰友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沒問題，交給我吧！”他們有急難之處，你的援手立即遞過來，你也不記得替了多少次班，哪怕自己是連軸轉；你對家人常說的一句話就是：“這個我來吧！”只要你來了，多重的袋子你都能扛起來。
曾經你在大學的運動會上跑過5000米，你擁有結實的身板，你用這身板、用這努力、用只爭朝夕的精神，把自己鍛造成頂樑柱，用擔當撐起事業和家庭的天空。
於家是頂樑柱，在單位也是頂樑柱，於是，大家都親切地稱你為“二柱子”，稱你為“拼命三郎”，稱你為“暖男”。
如今，頂樑柱倒了，你的親人、你的領導、你的戰友、你的朋友、你的居民好友，他們淚流成河。如果這淚河能將頂樑柱托起，讓他重新站起；如果你能乘著愛的小舟渡過淚河，重回人世的岸上，該多好。
你曾寫下這樣的願望：“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願早日攻堅克難取得勝利，重新擁抱紛繁的市井生活。”
如果你還在的話，你期望的景象已經出現，鶴城抗疫戰爭已初見成效。
如果你還在，待抗疫全面勝利的時候，你可以輕輕舒地口氣，坐下來，喝茶，讀你喜歡的蕭紅和餘華，讀歷史典籍；拿起你文學創作的筆，描繪陽光與春天，想象明天與未來；擁抱你的妻子，和孩子舉高高、帶他到草地上撒歡，為臥床的母親端上一碗熱湯，與老父聊聊過去，與戰友幽上一默，同居民好友隨便說點什麼。在倒流的歲月裡，做你想做的，盡享“二柱子”的累與快樂，盡享生活的充實、開心和幸福；或者在某個靜靜的午後，什麼也不做，只靜靜地享受暖陽的撫摸。其實，春天的你，也需要暖陽的愛呵。
只要你在，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美好的夢境都可以擁有。只要你在……
今年的早春，雪特別多，一場接一場，把大地鋪成無際的稿紙，讓我們寫上對你的思念、對春天的嚮往。我知道，你今生的使命，是給人間送春天的。你在，春天在；你不在，你已把春天的種子播向大地。透過厚厚的、綿綿的雪，我彷彿看到一枚小小的、綠綠的、瑩瑩的草，閃著光……
我知道，春天回來了！
趙秀華，齊齊哈爾市文聯四級調研員，齊齊哈爾市作家協會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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