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5 “逃離”出版圈的資深策劃人如何看出版?|劉江篇

出版圈策劃人的“逃離”現象並不是今年才爆發的。2017年,《中國編客》做了專題報道“曾經叱吒風雲的圖書策劃人都在幹嗎?”。很多人還在堅守,但也有不少已經離開,投身電影、做知識付費、做遊戲、做IP開發……有最新消息透露,今年某大型出版公司的成人圖書,社科、文學等板塊大幅下滑。這並不是個例。為什麼這撥內容領域最牛的策劃人,開始離場?深層次的原因在哪裡?

這次,我們做了更加聚焦的專題策劃——“逃離”出版圈的資深策劃人如何看出版?我們想知道,他們離開的原因,是因為整個社會的信息話語權已經完全不在出版機構手中,還是另有原因?他們眼中的出版到底怎麼了?身處其中的人,又該如何做?同時,我們也希望關注這些“逃離”者的最近動態,他們在新的職業情境中,是否切換自如?多年的出版從業經歷和積澱到底給他們留下了什麼?也許,這些“超脫”的人,看得更清楚。

首批,我們推出的是,曾任圖靈公司聯合創始人和總編、華章公司副總編,現任美團技術學院院長劉江。後續我們還將陸續推出數字時代出版有限公司前總編輯張乃剛(現從事故事IP開發+風投業務);曾任長江新世紀編輯部主任,北京時代華語圖書公司副總裁、總編,北京紫圖圖書有限公司總編輯、副總裁,現任尹建莉父母學堂聯合創始人的郎世溟等資深策劃人的深度專訪。

2015年9月10日,劉江發表微博,宣佈加入美團,擔任技術學院院長,主要負責技術團隊的對內對外交流、品牌、團隊和文化建設工作。在去美團之前,劉江曾任CSDN與《程序員》雜誌總編,併兼任CSDN首席戰略官,他還是圖靈公司聯合創始人和總編,華章公司副總編。這位資深出版人,“逃離”出版圈,深度介入目前炙手可熱的互聯網“獨角獸”公司後,會對出版行業有怎樣的看法?

“逃离”出版圈的资深策划人如何看出版?|刘江篇

劉江:做伏地聽聲的人

“無論是做出版、辦雜誌、搞網站還是到美團負責技術學院,我的職業生涯一直都在為同一群人服務,那就是技術人員。”這是劉江跟記者表達的第一個觀點。過去十幾年,開源、雲計算、大數據、人工智能等等熱門的技術概念,劉江是國內有力的推動者。

服務同一群人

1996年從華中科技大學電力系畢業的劉江,去了專業對口的中國電力出版社當編輯。埋頭做了兩年的電力類科技書後,天性不安分的他發現,市場上計算機書很火爆,是個機會。從小學就開始編程,IT對他來說並不陌生。

劉江屬於有想法,並且能想辦法去實現的人。

研究了大概半年,他主動跟出版社領導請纓:電力社也應該做計算機書。“那個時候機械工業出版社出計算書已經很成功,按學科,電力出版社總比機械離計算機要近吧。”

劉江就這樣主動進入了計算機圖書的策劃領域。在做了一套原創計算機圖書之後,他意識到,要在IT技術圖書市場做出名堂,還是應該引進國外版權。於是,劉江成了Amazon網站的超級用戶,幾乎成為當時中國每天訪問這個網站最頻繁的人。另外,有一本國外知名計算機圖書公司的目錄,也被他翻得爛熟,達到廢寢忘食的地步,甚至上廁所也拿著。

就這樣,劉江“煉”成了外版計算機圖書的“活數據庫”,隨便說一個書名或者作者、領域,他幾乎能立即說出其他信息,外加同類書及其各自的優缺點。

在這種情況下,劉江開始聯繫國外頂級計算機圖書公司,並很快憑藉專業性得到業內同行的另眼相待。他在計算機“四強”駐守的市場中,虎口拔牙,引進了一批優質選題,其中不乏名著,還與O’Reilly公司達成了獨家合作。

2001年,機械工業出版社旗下的北京華章圖文信息有限公司來找劉江,他內心也確實想去看看,“感受一下業界頂尖的公司是怎樣運作的”。

於是,劉江到華章計算機出版中心任副總編。在此之前,公司原總經理王斌去了中信出版社。而現任湛廬文化總裁的韓焱等一幫同事,正在隔壁辦公室做經管書。

“逃离”出版圈的资深策划人如何看出版?|刘江篇

劉江在華章仍然不“安分”,有了一個開創性嘗試——做雜誌。這個想法劉江在電力社的時候就在醞釀,他一直希望離行業更近,離技術員的需求更近、反應更快,做雜誌無疑比書更合適。他說服了國外的《Dr.Dobb’s Journal》等頂級計算機雜誌,獲得了他們旗下若干王牌雜誌的版權授權,在國內做了一份《軟件研發》雜誌。

回頭看,當時的劉江並沒有想得特別清楚——一個雜誌用書號,沒有廣告,怎麼能持續生存?8期後停刊的結果,也曾讓劉江覺得懊喪。但讓劉江很欣慰的是,當時華章的領導很寬容,允許手下的人“試錯”,支持大家做一些有價值的事情。

感知和研究市場

艾倫·麥席森·圖靈,英國數學家、邏輯學家,被稱為計算機科學之父、人工智能之父。這是圖靈公司名字的來由。2005年6月,北京圖靈文化發展有限公司成立,由人民郵電出版社投資控股。

圖靈組建後最開始是做偏國外教材性的經典讀物。這個決定來自於包括劉江在內的創始人團隊對市場的共識:經典讀物能在任何市場條件下,保有基礎價值。圖靈很快拿到了一些好的版權資源。2005年下半年,劉江意識到侷限在原來的方向“不太行”。因為“最好的資源絕大部分已被其他出版社包括原來供職的各個機構拿走了”,加上外版書一般有延續性,圖靈很難競爭。“搶一本都很費勁,大家都知道那是好書。”

圖靈決定另闢蹊徑。

2005年前後,互聯網行業慢慢復甦。“是時候回頭做技術書了”,當時劉江的提議,獲得了團隊成員的支持。由於劉江對整個程序員的知識體系相當熟悉,在遴選技術類圖書時並不費力。“我知道該出什麼書。”劉江很好地抓住當時的技術熱點——Web 2.0和Ajax,出版了一系列Web前端開發的圖書,其中一些十多年後依然暢銷。

回頭看,劉江覺得,當時真正懂行的編輯很少,大部分人都在盲目地做書,堆品種,尤其是宏觀方面,真正能感知市場脈搏、市場趨勢的人非常少。

劉江不僅僅是個編輯,在行業裡他一直是一個趨勢研究者:不斷收集信息,包括判斷哪些技術浪潮即將興起。他非常信奉O’Reilly公司的創始人Tim所說的,編輯應該是“伏地聽聲的人”。2005年,圖靈抓住一波新技術趨勢,迅速推出了一系列高質量的暢銷技術圖書,如今不少都成為程序員的必讀書目。

一個有意思的細節是,當時劉江會在圖書封底印上閱讀路線圖,介紹其他相關圖書及其閱讀順序。到美團後,有一次在技術群裡跟大家聊“Web前端要看什麼書”,美團一位“資深”前端工程師立刻舉出了一系列書名,劉江一看,正是圖靈出版的圖書後面的路線圖,樂了。“沒錯啊,劉老師,我們都看著你的書長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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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圖靈的那段日子,還有一件事情讓劉江印象深刻。一本叫做《JavaScript高級程序設計》的經典外版書,本來另一家出版社有優先選擇權,但卻沒有選。這本書在圖靈累計賣了幾十萬冊,今天仍然在暢銷榜上。“這本書當時也不是最新出版,只不過我知道這個技術趨勢要來了,這個市場肯定很好。”劉江解釋說。

圖靈的總經理和創始人武衛東曾經說,劉江是編輯裡為數不多會往裡看內容的人。很多人做版權只看表面信息。劉江會特別仔細地看,從目錄開始往裡翻,看到精彩的地方會拍案叫絕。所以,他很清楚某本書到底有沒有“料”。

圖靈很好地堅持了選題和編校質量,堅持與讀者群體——技術人員有密切的聯繫,十多年下來,在業界建立了紮實的口碑。現在,每年圖靈的銷售碼洋裡,新書只佔20%,絕大部分都是重印再版書,甚至2017年的銷售排行榜前十的圖書,好幾本書是劉江大概十年前做的選題。這種精品戰略使得公司的利潤一直保持在較好的水平。

策劃人就是投資人

回過頭來看出版市場,“有很長一段時間,會發現有些書印了很多,但堆在書店根本沒賣出去,最後還隔了一兩年給退回來。”劉江覺得,如果拿一本書當項目的話,學習週期有點過長。從選題構思到最後算利潤,項目週期太長的結果是策劃者學習性不夠。“由於長期以來,出版機構沒有數據體系,整個產品的驗證時間非常長,策劃編輯如果不是一個有悟性或努力程度不夠的人,大部分得不到真正的提升。”

劉江說,這個事情的關鍵在於,假設每本書是一個幾十萬元的投資項目,策劃編輯就是投資人。“這個項目好不好,要不要投?其實策劃編輯是幹這事的。市場對於投資人的要求是什麼?必須不斷學習,提升認知,因為市場不斷在變。”

現在情況已大不一樣。由於互聯網技術的接入,迅速解決了由於信息不對稱、渠道信息不暢導致的產品更新滯後問題。

“現在是做書的黃金時期。”劉江當年在圖靈時,賣得最好的一本《C++Primer中文版》一年也就賣2萬多冊,已經是“神書”級別。現在,賣得最多的編程書一年有近十萬冊的銷量,而且可以賣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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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因為市場規模在變大,而是整個市場運作、銷售、數據的真實性、及時性都有了極大改進。“技術書絕大部分是在網上銷售。網上書店的數據可感知度很高,每個月能賣多少,很快有數據說話。”

“以前的市場多少有點劣幣驅逐良幣,出版社可以通過渠道’忽悠’,讀者也不懂怎麼挑選,有好多不怎麼樣的書也賣得很好。現在這樣操作已經越來越難,書確實好,靠口碑能賣起來,而且口碑在網上書店真實可見。”儘管已經不在出版業,但劉江覺得整體行情並不賴:市場終於歸於良性。對於出版人來說,還有什麼比這更重要?

“把事情做好,就能有回報,很簡單。”

2009年從圖靈出來,劉江去了行業門戶網站——CSDN與《程序員》雜誌總編,後來還兼任CSDN首席戰略官。當時圖靈已經走上軌道。劉江坦言,儘管圖靈是對從前經歷的某些優化,但本質上跟此前的工作沒有太大區別。“書的週期太長。從一個點子到最後出產品,能影響到受眾,搶得快也得半年。”劉江一直希望對技術人員產生更直接的影響和幫助,離產業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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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江在主持CSDN區塊鏈技術及應用峰會)

劉江喜歡挑戰,喜歡新東西。去網站的想法很簡單,雜誌按月出,網站按天按小時計,速度很快。從雲計算、移動開發到後來的大數據、人工智能等等,劉江開始站在媒體角度在行業裡發聲。除了媒體,很多行業大會,比如雲計算大會、移動開發大會、大數據大會、人工智能大會等等,都有劉江在幕後臺前的努力。讓劉江覺得有價值的地方在於,辦雜誌時寫過的話,大會上說過的一些觀點,至今還有人提及。“確實做了一些對行業有影響的事情。”劉江談及這段經歷依然很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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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團邀約

劉江心裡一直有個遺憾,即使是在雜誌和網站以及辦過很多跟行業很貼近的大會,但畢竟沒有真正在技術團隊裡待過。即使是在行業媒體,劉江也只是在扮演佈道者的角色——在臺上大聲疾呼,大潮來了,大家要關注這個或者那個。公司內部到底是怎麼想,怎麼看問題的,劉江沒有第一手的感受。

2015年美團向他發出邀請,那時美團還沒有現在這麼“顯山露水”,也沒有TMD的提法,但劉江根據自己的觀察,判斷這是一家有可能成為偉大企業的公司。最打動劉江的是王興和他的團隊。“他們有遠見,對問題認識深刻,而且價值觀也非常匹配”,這些最終讓劉江在不惑之年做出了審慎的決定——加入美團。

2018年5月,劉江剛剛和同事一起慶祝在美團度過了1000天。兩年時間,有機會從內部觀察一家大規模的互聯網企業如何思考、摸索,不斷成長。讓劉江感受很深的一點是,企業如果想要做得長久,不僅是戰略、產品、技術要強,還有很多外部不容易看到的內功因素,比如,文化和價值觀,還有管理、內部溝通、人才培養機制等等。

從互聯網回望出版

記者:跳出出版圈後,站在更廣泛的“產品”層面,您覺得,出版機構要怎麼去做產品?

劉江:迴歸本質做產品。互聯網為什麼會具備顛覆性?實際上一個很關鍵的原因,是它能夠超越之前傳統行業的肉身,迴歸本質。

大家想象一下我們出版機構到底在做什麼事情?出版機構是個媒介,我們連接的是作者和讀者。但反過來想,讀者為什麼要買書?讀者的需求到底是什麼?網絡小說是中國的一個獨特創新。所以,像閱文這些公司上市以後好幾百億,傳統出版,國內最牛、做得最好的出版機構市值和閱文這樣一個我們原來看不上的公司要差10倍。為什麼?是因為網文真正抓住了讀者的一些需求。比如,殺時間。人必定會處於一種狀態就是無聊要打發時間。網文非常直接的地方在於,它是連載的。這個作者寫得好不好,付費反饋非常直接。出版界有個大問題是出書週期太長。從idea產生,覺得可以出書,到書出來,一年多過去了。網文是一種需求,很多出版機構出的書也是這種殺時間的需求。那,能比得過人家嗎?

另外,“得到”這樣的產品,它滿足的是什麼需求?它賣的是知識嗎?讀者到底要的是什麼?我覺得至少對於很多用戶來講,滿足了一種上進心。花錢去買一些東西,天天看,我就覺得跟別人不一樣,不像其他身邊的朋友都是打麻將、打遊戲來殺時間。

當然,專業出版能夠滿足用戶的需求更明確。專業出版完全能夠找到規律,讀者在職業發展的不同階段,應該讀哪些書,可以有明確的閱讀路線圖。

記者:如何圍繞讀者群建立護城河?

劉江:出版行業的流程是不是可以優化?比如作者簽約了以後,完全可以讓他到網上公佈目錄,然後就可以賣了,邊寫邊連載,然後還能根據讀者反饋修改。我們編輯總說稿子看不完,我說你讓讀者幫你改嘛,一起創作。讀者也有認知盈餘,發現這個書裡有錯,恨不得立馬改它,如果你把這個力量集合起來,其實工作效率能大大提升。我覺得,標準的出版流程就應該是這樣。事實上,“得到”這樣的知識服務APP,本質上正是按這個套路在做出版。互聯網幫我們提供了實現的可能性。

還有很重要的營銷流程,我們出版社其實有一個致命問題是無法直接觸達用戶,這是我們與互聯網區別最大的地方之一。我們的書完全可以帶二維碼,給一些福利,讓用戶只要買了書,在看的過程中,掃二維碼,把他信息提供給你。尤其像圖靈這樣的專業出版機構,我們的讀者群是一類人,他們互相有口碑影響。買了這本書,回頭再買下一本書。

對核心讀者群的理解是有長期價值的,經營者一定要認真思考這個問題,要儘快圍繞你的讀者群,把這個護城河建起來。

記者:您對出版行業至今仍然延續的“造貨”怎麼看?

劉江:做選題要像做收藏品。只要參與這個行業,就像賣古董,必須是行家,你不斷學各種知識,對人的要求確實越來越高,但回報也會越來越高。

從宏觀的數據看,出版界現在一年的出書品種太多,其中絕大部分根本不值得出。讀者選書肯定向頭部集中,馬太效應越來越強,質量一般的書空間很小。這種精品意識實際上應該是一種常識。

很多出版社現在還一年出好幾千個品種甚至更多。其實你可能前一百就能佔很大比例。如果你再去仔細看,去看利潤的話,可能比例更可怕。大量產品實際上都不掙錢,反過來不斷吃利潤。我們還是習慣在大量書上平均用力,其實應該在頭部圖書上集中優勢資源,就像電影工業,一年拍幾部大片就夠了。

“逃离”出版圈的资深策划人如何看出版?|刘江篇

(美團公司內部圖)

記者:為什麼有些出版機構在內容市場開始找不到自己的定位?

劉江:出版行業很多時候是在低水平重複。為什麼互聯網現在做得好,因為互聯網公司的技術團隊使用的工具、實踐、知識能力儲備,包括人才培養體系,跟十年前相比進步太大。現在美團這樣的公司,跟美國的同行不能說完全沒有差距,但差距已經明顯縮小。首先技術相關的產品,有很強的大數據平臺,數據倉庫。比如發紅包,補貼它有很多很多規律、很多技術,包括算法支撐。企業內部機制也在構建。比如技術級別,會有很詳細的等級,每個等級需要具備什麼能力,包括培訓,也是對照這些級別來設計。現在互聯網企業考核完全是跟業務掛鉤,就是真正幹活、能幹好活。

但出版行業到底有沒有進步?從業者的能力是不是在不斷提升?無論是選題,人才培養,編校質量,翻譯質量、職業晉升有哪些是跟業務掛鉤的?包括計算機技術書,出版社有一本真正指導怎麼寫好技術的書嗎?

如果說出版社作為一臺經營機器,這臺機器是不是一直在改進?從行業來講,不去思考,只是忙於出書,完成數字指標,最後會發現很多動作是盲目的。

就出版社來說,總體上一定要有比較強的規劃。編輯個人有時候運氣好了會遇到超級選題。但企業要長期發展,一定不能靠運氣,要靠真正的能力。你需要建立一種機制,培養人吸引人的機制,積累做選題的方法論,相關行業的數據、理解等等。出版社最核心的是這個,你才能持續的長期地去做更多的好書出來。企業要做有積累的事情

記者:近年,出版行業的人才流失很嚴重,怎麼解?

劉江:優秀的產品經理每個行業都稀缺,出版行業要想辦法留住人才。編輯和產品經理的能力模型非常類似。優秀的編輯實際上能力要求非常綜合,互聯網企業也一樣,好的產品經理也是鳳毛麟角。整個人口十多億,真正能幹這個事,也許最後好苗子總數就幾萬人。最後漏斗漏下來,真正適合,又有慧根、有悟性,又有機會走到頂級策劃人崗位的,非常少。所以,做出版的人,需要把這個漏斗的出口轉到自己這邊,因為這撥人有可能轉到別人那裡去,你不接收,還有很多行業都在競爭這一撥人。

好的編輯實際需要很高的素養。出版社應該是人才密集,尤其是高素質人才集中的地方。跟其他行業,比如互聯網也有很多偏內容的崗位相比,你怎麼去跟他們競爭?出版社一定要在經營層面給最核心的人員對等待遇,不是說完全比拼互聯網行業,但至少落差不能太大。現在,出版機構的機制絕大部分還沒有建立起來,其核心的策劃編輯或者說產品經理的薪酬並不理想。這些人他不幹出版,去幹別的可能也能幹得很好。這確實是個現實問題。所以要把這個收入、機制拉起來。真正想做好出版,就要實事求是,肯定產品經理創造的價值,給他相應的回報。他的能力至少在市場上是值那麼多錢的。無論是通過薪酬體系還是通過靈活的機制,比如股權激勵。不這麼做的話,後繼乏人,吸引新一代的優秀人才越來越困難,行業的前景並不樂觀。

“逃离”出版圈的资深策划人如何看出版?|刘江篇

(美團公司內部圖)

記者:有沒有一些關鍵詞能定義好的產品經理?

劉江:首先肯定很聰明,聰明裡頭包含了他本身智商高,另外是學習能力強,有強烈的好奇心,這其實很重要,這是對編輯而言,對產品經理未必如此要求。因為產品經理可能在相對窄的領域,在某個賽道上積累很深就行。編輯至少對新東西,即使是一個窄的方向,也要對新東西不斷去思考。好奇心挺重要的。

第二,他需要有韌性,失敗了,做錯了,有些書砸了,能不斷總結,心態是開放的。這其實跟學習能力有關係,跟心態也有關係——知道自己掌握的信息、經驗永遠不夠,需要不斷地去跟別人去學、瞭解,而不是固步自封。比如,做了幾本挺牛的書,就覺得很牛逼了,也不再學習,拿原來的老經驗不斷去套,到一定程度,就會趴在那裡。所以好的編輯,需要有實事求是的意識和能力。

第三,所有人掌握的信息都是不全的,我們都在不斷地摸索真實的東西,當然這要求編輯有獲取真實信息的能力。也就是說,你能夠獲取足夠的信息把這個事情看清楚。獲取信息有很多方式,一個是學習,二是交流。場面上你會發現很多所謂專家,都是比較膚淺的認知,是忽悠型的專家,也就半桶水,但因為他善於造影響,所以名氣大。在很多領域真正瞭解底細的、有真知的人其實不多,而且他們不喜歡公開說。所以編輯要會識人,有判斷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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