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3 为父亲打造一座花园

岁月,总是一路喜忧参半地前行。儿子俨然出落成一青葱少年,虽不出类拔萃,但也善良温厚;住在老家的父亲却悄然年迈,当我目光从繁冗的尘嚣里移到他沧桑的脸上时,他已老了。

但,父亲不服老,心中有一个执念,要完成儿时的梦想,打造一座花园,能装下四季的美,绿肥红瘦,浮瓜沉李,菊黄莲落,红梅映雪的花园。

锻炼身体,愉悦心情,陶冶情操的事我当然鼎力支持,不但帮他种花,还想把这些年的歉疚一并种进去。我想,父亲若以粗糙的手,种出一园锦绣,若以一双看花的眼,去温润一个童稚的梦想,想必自会有清风朗月绕肩,清心一片自在中。

年迈父亲刚强的秉性难移,说干就干,在门前的池塘边用水泥石块筑墙,圈出三分水面,呼朋引伴,雇工请匠,引车填土,硬是造出一座半岛来,又在岛上挖池筑山,立柱搭棚,又辟出岸边闲置的土地,一座半亩花园就雏形呈现了。搭配原有的两亩荷塘葳蕤,一亩浅渠倒映天光,花园的蓝图徐徐展开,美好的愿景即将实现。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时有落花至,远随流水香。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这乱炖的诗词,是我的欣喜,也是我对花园未来的描画。

我和父亲商量,在花园里先种上八百棵品种色彩各异的月季,好栽好活,先储一泓芳菲热闹起来,再种一百棵名贵的花,再种还种上九十九棵奇异的花,凑够九百九十九株花,权且为花园命名“千花岛”。

如今,八百棵月季已经植下,去年已开出压枝满蹊、堆锦叠秀的花朵,新栽的二十棵牡丹、二十棵茶花、二十棵海棠都已展叶,二十穴芍药,二十穴大丽花都也发芽,十棵梅花、十颗碧桃正在开花。狂妄说一句,在这里,雏菊、百合、太阳草都算进草的行列了。水池里的各色金鱼欢畅地游,假山不大但翠微,飞瀑流泉水声潺潺。

父亲每天播种浇水,松土施肥,移栽迁插,却不懂修剪,任由它们在花园里肆意生长。我不干涉,周日归家,也是能剪几枝就几枝。我计划:再养一只猫,一条狗,还有一群鸡鸭。让猫咪任性地厮摩在父亲和棋友的棋桌间调皮捣乱;让狗儿慵懒地伸腰作揖陪着父亲晒太阳;让鸡鸭自由地刨土觅食下蛋向父亲邀功。一切顺其自然,不苟求完美,平常心即是道,悠悠因果皆随缘。如此,三分清淡,三分归真 ,三分从容,再多加一分雅意,便已是美好的人生。种花,也是修行。

今后的日子里,我会在淘宝上一株一株地选些奇花异草,让快递一点一点地寄,我利用周末一棵一棵地送,父亲一次一次地喜悦着种下,把生活的节奏拖慢,把光阴的影子拉长,让亲情的蔓条疯长如葡萄架上的荒枝。就让我们在这美妙的时光中,努力去打造自己的梦想花园。用不了多少年,我们会植出一株一株的靓丽,一丛一丛的烂漫,慢慢的建成一座美丽的大花园。让父亲、母亲,赋闲退休落叶归根的“铁饭碗”们和村里恍然大半生的留守老人在花园里聊天喝茶下棋侃大山,让孙娃们在花园里快乐奔跑,自由成长,忘却城市里打拼的父亲母亲。日子,似水流年里,无需再掀起纷纷扰扰,生活本应该这样简单而美好。

如果可以,退休后我也回到老家,在我出生的老宅基上盖一座红瓦白墙落地窗的房子,临水而建,起床就能看到“千花岛”;临水而居,外则碧波轻漾,内则波光粼粼;内品茶论桑麻,外花香盈野——不须挂画,窗外有副天然的水墨丹青。阳光里,在花丛下的石桌上与乡亲聊天闲话;月光下,架起照相机用慢门拍摄花苞绽放的处子之美;春风里,酌海棠细语,写篇怡情的散文;秋雨中,听雨打青苔,本身就是一首诗……

夜阑人静的时候,一杯茶,一阙歌,隔断与喧嚣繁华的距离,任花香淡染,或绿风轻绕,或瓜果飘香,或雨雪霏霏……倚窗而坐,读一本好书,增加灵魂的厚度。

用一种平和恬淡的心境,一颗自由的心,一份简单细致的人生态度,过平静的一生,如此甚好!千百斯年太长,八十年吧,“千花园”如能依然守候着那份执着与静谧,倘若偶有路人过此处,路人问:这个园子谁建的?怪不错哩!这,便是一种告慰,那就更好了!

为父亲打造一座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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