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6 明清奇案故事之——苦節

明清奇案故事之——苦節

燕、趙之地古稱多俠客壯士,卻很少有美女。都城之外,那些住在農村鄉野的人,不是長得像黃面佛徒,就像黑頭包公,很難找到一個白晰悅目的女子。更有甚者,有的脖子粗腫,哪有豐潔 的長頸;有的腳板如撐舟之槳,何處去找蓮瓣似的小腳。所以會如此,也是風土淳樸的緣故。只有玉田一個少女,芳齡十五,容貌超群,雖然沒有瑩玉的光澤,尚且含有鮮桃的紅潤,後來因為堅守苦節而去世,關於她的故事也慢慢流傳開來。事情的緣由是這樣的,原來她的公公姓聶,曾學習儒術,迂腐執拗,研詩習文三十年, 連一個秀才都沒有考上,於是他棄文歸農。生有一個兒子,頗有父親風範,也屢上考場,落榜而歸,他就是女子的丈夫。父子兩人,互相標榜,父親稱兒子是後起之秀,兒子稱父親是文壇老將。父親說好,兒子也跟著說好;兒子說壞,父親也隨之說壞。自己隨意立論,譏刺別人短長。人家的長處,尚且不停地吹毛求疵;人家的缺點,更是數說個沒完沒了。所以父子倆都被鄉人所憎惡,周圍鄰居都對他們側目而視。自從女子嫁來以後,家裡更加貧窮。砍柴拾薪,收割莊稼,都是女子親自操 勞。老婆婆又病癱在床上,不能一起幫忙。女子以如玉的身姿,在樹林和莊稼地裡行走,哪能保證沒有壞心眼的人來勾引挑逗?幸好女子品性貞潔善良,不苟言笑,而且鄉風純樸,接近古時候的風俗,王法嚴厲,混人自然不能相犯,而且也不敢冒犯。

老公公有個妻姐某氏,她家與阿公的住處相鄰近。某氏生有一個女兒,名叫二姑,長得醜陋,而性情淫蕩,她喜愛塗脂抹粉,擠眉弄眼,村裡的青年人無不對她調笑嘲弄。因為與老公公家沾了一些親戚瓜葛,所以凡是女子出外勞作,二姑必定要和她一起去,而女子任她舉止輕佻,只管自己的事情,不去睬她。

時值初秋,地裡莊稼的秸稈十分茂密,女子想去採些菽豆,回家來做午餐。原來燕、薊地方,田間作物交雜種植,豆蔓纏在梁木上,像是依附在高樹上的女蘿,結出的豆莢可以食 用,農家將它們當作經常的食物。女子去叫二姑,她已經先到 地裡去了,女子便自個兒朝田間走去。撥開秸稈,走進地裡, 採的菽豆還沒有將筐底蓋滿,突然聽見吃吃的笑聲,似乎就在附近。女子大吃一驚,以為是居心不良的青年窺見自己隻身一人,想施計暗襲。於是她撥開密密的秸杆察看,只見二姑躬身下蹲,身子像彎折的磬,隱隱約約望過去,樣子像在大便。女子起初沒有想到她正在與人交歡,只看見她一個人,所以便笑著朝她叫喚起來。那兩人都大吃一驚,以為女子已經窺見他們 的秘密。二姑也不敢答應,徑直穿過田間小路,倉皇逃走。女子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對她避開自己感到驚訝,還以為她躲藏在禾稈中,和自己嬉笑玩耍,便停下手裡的活去追她,竟沒有找到她的影子。

回家時,在小路上遇見二姑,女子笑著對她說:“你也太疏狂,難道就不怕被人看見?”二姑面色一陣紅,一陣白,更 加疑心被她看破,也更加覺得害怕。於是找了一個機會與她的相好一起商量,說:“春光洩露了,怎麼辦好?她的阿婆和我娘是親姐妹,她的阿公性格乖戾,鄉鄰有一些小過錯,便會氣憤地說個不停,何況有婚姻關係的親戚出了這種事情,我的父母一定會將我置於死地!”說完痛哭流涕,如同死了父母一樣 傷心欲絕。她的相好姓齊,原是個無賴,不是本鄉人,家在城 中,很富裕,因為要看管佃農收割,才來到鄉下。他見二姑與女子在一起,美醜之分,彷彿辛夷與桃李的不同,便開始動壞 腦筋。後來聽說聶家父子為人嚴厲,而女子又端莊自重,毫無 輕佻之舉,似乎不能立即弄到手,於是就借途於二姑。他原來 就是想要圖謀女子到手,並不是得隴以後才開始望蜀。他聽了 二姑的話後十分高興,便對她說:“你害怕嗎?謀事在人。假 如用計將她和我們搞在一起,則不難封住她的嘴。”二姑點點頭表示同意,過了一會兒又說:“這恐怕不好辦。她的丈夫正 年輕體壯,夫妻琴瑟之樂甚是和諧,不像我沒人為我撥動琴- 弦。而且她說話從不涉及雅淫,與她談到男女之事,便雙頰緋紅,急忙走開。她與女伴相處尚且如此,遇見輕薄男子其情形 更是可想而知。”齊某說:“不對。她家裡很貧困,女人又性情 如水,如果以利相誘,再加上用情慾去挑動,她自我誇耀還來不及,有什麼難辦?”二姑勉強聽從了他的意見。齊某交給二 姑一千錢,並且教她如何去做。從此以後,只要有貨物進村, 凡是有閨閣女子的用品,以及一切飲食之物,二姑必定要叫女 子一起去看,買下來送她。女子堅決不肯收,對她如此揮霍感 到驚訝。有時趁便詢問,二姑只是笑而不答。

過了幾天,齊某在新築的打麥場上,聚集村中放牛的青年 踢球玩要。球是用石頭磨成的,以兩球互相碰擊為獲勝。他瞥 見女子與二姑慢慢走過來,正好要去挑野菜。他便叫住二姑, 站在那裡與她講話,送給她一隻腰兜,希望能被女子看到。女子早已快步走到前面去了,離他們已有好幾步遠。二姑於是故 意向女子出示腰兜,說:“此人真是太重情分,從別人那裡得 到的東西,都來送給我,叫我怎麼酬謝他好呢? ”女子從這件 事以後,疑心二姑有私情,與她稍稍離遠了。而二姑與齊某也 懷疑她是覺察到了什麼才回避的,就更加緊了陰謀的實施。

不久,開始脫粒收藏,女子聽從公婆的吩咐,前去舂麥。 因為自己體質弱小,不得已請二姑相幫。到黃昏還沒幹完,女 子怕阿公責備,吃過晚飯後,乘夜又出去繼續幹活。而二姑與 齊某已經策劃好,預先藏伏在磨房,而且關緊房門。女子知道 二姑已在裡面,喚她開門,無人答應,一片沉寂。女子進不了門,只聽二姑笑著說:“你的下面粗壯如蘿蔔,讓人快活得難以形容。”女子異常驚駭,更堅信二姑與人私通,想抽身回家,然而又擔心 麥子被人偷走。進退彷徨之際,磨房中濃雲密雨的聲音,斷斷 續續地在耳邊響著。女子又羞又氣,又有幾分畏怯,不知怎麼辦才好,便丟下麥子,自己走回家去。二姑見女子好長時間不 進來,知道她心志堅定,不可挑動,見她離去,便讓齊某去追,可是已經追不上了。兩人更加惶惶不安。二姑指責齊某: “上次已經逃不過她的眼睛,今晚更是逃不過她的耳朵,弄得 當場出醜,卻無濟於大事,你真把我害苦了!”齊某想了好一 會兒,說:“事情已經刻不容緩,如果不強迫她屈服,必然不 可挽回。天快黑時,聽說聶老頭在鄰家飲酒,已經喝得走不動 路。他的兒子又在田畔,今夜也不得回家。她家裡一個老太 婆,因身體有病,早已進人睡鄉,會有什麼妨礙?你何不帶我 到她家去,務必讓我隨心所欲才好!”二姑心中焦急,一時不 知所措,便順從了。

來到聶家,又疑慮又擔心,還不敢馬上進去。暗察動靜, 家裡寂然無人。二姑平時常來走動,對屋子情況很熟悉,便悄 悄打開門走了進去。聽見生病的老婆子問道:“你回來了嗎? 收藏得嚴一點,須防老鼠將麥子潑散。”原來她在恍惚中,以 為是媳婦從外面歸來,卻沒有想到女子丟下麥子已經回家了。 二姑學女子的聲音輕輕答應,徑直到女子的房間,燭燈還沒有 燃盡,知道她已經就寢,低聲叫喚道:“嫂子怎麼丟下東西就 如此匆忙地走回家來?我把東西帶回來了。”女子聽見二姑說 話,以為將麥子送了回來,就毫無戒備地打開房門。齊某先到 房裡,二姑隨後跟進。

女子突然看見齊某,知道他不懷好意,非常恐怖,正要喊 叫,二姑急忙用手捂住她的嘴,齊某便用力將她抱住,推倒在 床上,想施暴強姦。女子十分氣憤,突然用手指抓破他的臉 頰,留下幾道殷紅的血痕。齊某也怒火中燒,兩人扭作一團, 相持不下。他要二姑抓住女子纖細的手腕,自己從床頭取過破 棉絮堵住她的櫻桃小嘴,使她不能發出聲音。女子支撐不住, 力氣也漸漸不夠。齊某很得意,想解她的衣服,女子又像開頭 一樣奮力反抗。幸好內衣系得很牢,倉促間不能一下子解開, 而無瑕的寶玉,在衣內得到有效的遮護,蒼蠅無法即刻將其玷汙。相持了好一會兒,二姑力氣漸漸不支,剛一鬆手,女子已 經翻落到地上。兩人又用力將她弄到床上,可是一會兒她又翻 落下來。此時已是半夜三更,二姑害怕起來,說:“母親要去 找我,我應該回家了,哪有這麼晚麥子還沒有舂完的!”齊某 仍不甘心,不再將女子往床上拉,想就在地上動手,使淫慾得 到一點滿足。女子手和足的力氣都已用盡,齊某來勢更猛,而 且他的手探到了女子纖細的腰肢,想扯斷衣帶。女子怒氣迸 發,反抗比剛才更加猛烈,乘二姑鬆懈之際,十個指頭能自如 屈伸,突然揚起手朝齊某的臉上打去,並傷及他的眼眶和眉稜 骨。齊某覺得痛不可忍,趕緊鬆開女子,返身準備離開,後來 又惱恨地說:“小婢子竟然如此無情!”心中憤憤不平,返回身 用腳猛踢女子,踢中她的肋骨,女子也忍痛不叫。二姑勸齊 某,又拿掉堵在女子口中的棉絮,柔言溫語地勸慰了幾句,然 後與齊某一起走了。她知道關係已經決裂,想借此彌補一下。 女子雖然沒受重傷,心中則充滿怒火,想站起來上床,可是全 身無力,動彈不得。疲憊衰弱,慘狀難以形容。過了一會兒, 聽見一陣敲門聲,隨即有人徑直進了家門,大吐一場,還有人 責問家人為何晚上不關好門。原來女子的阿公聶老頭醉臥鄰居 家,鄰人叫來他的兒子,將他扶回,因而在田裡幹活的人又將 回房。假如齊某與二姑再在房裡呆上片刻,也將不期而遇,這 難道不是天意!

聶老頭的兒子服侍父親睡下,便來到自己房間,嘴裡依然 罵罵咧咧,對未關好門戶一事發火。走進房間一看,只見妻子 躺臥在地上,頭髮蓬亂,臉上沾泥,便臉色頓變,驚問她是怎 麼回事。此時女子已經能夠講話,便將經過詳詳細細地講了一 遍。聶某聽後,勃然震怒,憤憤不平。他用手緩緩去摸妻子的 衣帶,見衣帶已經亂紛紛擠到一邊,尚沒有扯斷。聶某平素一直很迂,嘴上不說,心裡卻思忖起來,想著想著起了疑心,反 而不認為妻子抗暴全身有功,而竟猜疑她是在欺騙丈夫。他突 然問道:“你一個婦人,遇到一個壯男子,怎麼可能免遭奸 汙?”女子開始以為丈夫回來後,可以向他訴苦,為自己伸冤, 忽然聽他說出這種話,頓時氣塞胸膛,於是反問道:“我果真 不能倖免,你又怎麼能知道!”聶某忿然作色,說:“天下只有 處女,才可以辨別她是貞是淫,像你們既然已經嫁人,則不再 作區別了。衣服附在你身上,尚且應當謹慎,何況衣帶在身上 隱微的地方,現在卻已是將斷未斷,你說未遭姦汙,誰會相 信!”女子更加氣憤,說:“你的姨妹,使我瀕臨危境。我奮力 反抗強暴,為你保全了身子,你卻反而來誹謗我!”聶某聽妻 子講出這話,急忙搖手製止她,說:“這是母親最近的一房親 戚,你怎麼能這麼說話!我也是老練的官吏,只用這衣帶來判 斷此事。”女子因為受了委屈,極力與他爭辯,聶某始終以衣 帶為口實,而且說:“將它拿給過路的人看,如果他們說沒有 什麼可疑,我又何必懷疑你呢!”他竟如此固執怪僻。

女子心裡原已滿懷不平之氣,再加上蒙此不白之冤,無法 忍受,便叫著二姑的名字痛罵起來,罵到後來,痛哭流涕。聶 某既怕母親聽見,平時又一直將愛護母方的親族視作孝道,現 在見妻子詆譭二姑短處,更加怒不可遏,隨即拿起房裡的短 棍,想來打她。女子見他動武,不勝憤激,更不願閉嘴,呼天 叫地,喊冤鳴屈,左鄰右舍都可聽見,而喝醉酒的阿公、臥病 在床的阿婆,當然也不會無所察覺。聶某因為妻子不肯屈服, 已經打了她十幾下,忽然聽見父親醒來後厲聲問話,便丟下妻 子,快步走出房去,向他大略講了事情的經過,而唯獨將二姑 的事隱去不提。老頭便將兒子大大稱讚了一番,說:“我兒識見真是高明!否則,幾乎要受她的矇蔽!”女子知道公婆已經醒來,想出去陳訴委屈,由於身上負傷,不能站立,便爬出房 間,從窗外向他們哭訴起來。話語剛剛涉及二姑,阿婆即大聲 斥責:“你這是什麼話!二姑還是個姑娘,不久將要許配給人, 你用幾句話,誤了人家終身大事,能不使我心痛欲絕!”說著, 便作呻吟之態,吩咐兒子:“把她拖開,別讓她來看我老太婆!”聶老頭又叮囑道:“我兒深明大義,我沒有什麼可多說 的,何不好好管一管,不要太兒女情長!”兩人說完,便不再 作聲。女子還在那裡哀傷地陳述,聶某恐怕這樣下去太令父母 傷心,將她拖回家裡,拳棒交加,而且以將被扯斷的衣帶為證 據,逼令妻子承認自己被人姦汙。女子開始已被齊某踢傷,現 在又遭到聶某毒打,體外的創傷很重,胸中的怒氣鬱結,便漸漸不堪支持,於是大聲說道:“聶某,老天在上,我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你確確實實對不起我! ”竟合上眼睛,不再出聲。 聶某一看,她已經斷氣。到了這個地步,他十分恐懼,自念無罪而打死妻子,依法應以抵命論處。於是頓生一條狡計。他看到屋子左側的牆壁即將倒塌,那裡又重新用磚石堆砌起來,他 便將女子屍體移到牆下,急忙走到室外,將牆推倒。做完這一 切,他才去稟告父母。老頭老太對媳婦之死一點不感到哀傷, 反而盛讚自己兒子聰明。他們肚裡安的什麼肺腸,可想而知。

拂曉,聶某即趕到岳父家去報喪,全家都悲慼萬分,只有 女子的父親側著頭說:“入秋以來並沒有連續下過大雨,何至 毀壞牆壁?應趕緊去看一看!”到了聶家,放聲大哭著進了屋。 挖去泥土,露出女屍,一看,屍體被破壁所壓,遍體創傷,已 經很難辨別,只有兩隻眼睛微微有光,眼裡還噙著淚水:女兒 生前被打遇害,證據確鑿。女子父親也不馬上聲張,痛哭一 場,反而安慰女婿幾句,然後離去。當天即向官府告狀。聶家 父子知道後,也補呈狀紙進行申訴。官府拘捕鄰居査訊,有人那天五更在夢中醒來,聽見女子悲慘的哭叫聲,即據實說。這 也是聶家父子平時不會做人的結果。官員到聶家,下令驗屍, 無奈肢體糜爛,幾乎不能看清。有個檢驗死傷的吏役名叫謝 二,對驗傷很有經驗,指出女子身上被木棍和磚石擊傷情況各 異,並又分析她生前和死後所受創傷的不同,引證《洗冤錄》, 無不吻合。官員於是用嚴刑拷問聶子,他招供了女子致死的經 過,但始終不肯說出逼奸的事情。別人也無法知道,好像是老 天存心庇護姦淫之徒,使兩位兇手得以漏網。

既已定案,聶子無故毆打妻子致死,應受絞刑,投人大牢 中。聶老頭對兒子被判極刑深感悲痛,不免漏出風聲,講出了 二姑的一些醜事。二姑的父親平素性情強悍,聽到後非常氣 憤。他開始還以為這只是老頭的汙衊之詞,後來慢慢觀察,見 二姑經常站在門裡,與一個男子說笑調情,此人即是齊某,於 是產生了很大的疑心。他半夜起來,前去捉拿,兩人果然並頭 睡在一起,很像一對夫妻。他氣憤極了,即翻窗進去,親手用刀殺了女兒,接著又殺死齊某。再一看兩具屍體都一絲不掛, 更是憤懣,就將屍體斬為數段,提著首級奔趕縣衙,詳述經 過。等到見了官員,他突然神智昏亂,用女子的聲音哭訴道: “我今天能借助於別人的手殺死仇人,死無遺憾。但是不可以 使冤情就這樣不見天日!”便當庭傾吐蒙受的冤屈,並把齊某 與二姑通姦之狀,一件一件細細講來,毫無遺漏。官員、吏役 都異常驚駭,衙門內外,觀看者站成了人牆。二姑父親說完, 頓時倒在地上,仍然恢復他原來的樣子。而聽到剛才傾訴的 人,無不怒髮衝冠。官員又從牢中提出聶子審問,他這才招供 二姑的所作所為。他自己其實對此半信半疑,而且因為是母方 親族的醜惡之事,不敢公開說出來,所以隱諱至今。他隨便怎 麼也沒有想到死者還會到人間來喋喋不休地傾訴冤情。官員聽了他的話,便笑著說:“你誠然是愚孝,可是世上自有王法, 把人的性命都弄死了,這難道是保全身軀以孝奉雙親的人所忍 心做的嗎!”聶子於是痛哭伏罪。官員考慮到這件案子事涉荒 誕,而且齊某與二姑都已被斬下首級,最後便輕微地懲罰了二 姑父親,記錄在案後,將他驅趕出衙門;而聶子的死罪,終究 不能逃脫。第二年,鄉人向官府請求,為女子立祠,每年按時向她祈禱,頗有顯靈保佑的神名。

外史氏說:開始見到這位女子,溫柔嬌小,似乎不像會做出這種堅貞剛烈的事情。後來聽說了她的事,越發對她產生了敬慕之意。古代所謂的貞婦烈女,他們必定不是像無鹽、嫫母 這種長相醜陋的人,這由此可以推想而知。所以我又認為:守節的艱難,不是表現在通常情形之下,而是表現在不平常的事 變中。女子發誓不嫁二夫,這種事不難遇見。唯獨這位女子, 誘之以利,如無所見;動之以欲,如無所聞;而且逼之以威, 又似無所畏懼,這是閨閣女子中所不易見到的。誰曾料到娶了 這樣的女子為妻,竟然甘心將她迫害致死而毫不惋惜!所以將她的故事傳揚開來的人,沒有多嘴的罪失;而聽了她悲苦經歷 的人則足以從中吸取教訓。

——源自於清代長白浩歌子《螢窗異草》之《苦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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