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9 既生慕容,何生拓跋!同是大鮮卑山走出來的兄弟,為何反目成仇?


既生慕容,何生拓跋!同是大鮮卑山走出來的兄弟,為何反目成仇?

北魏太武帝拓跋珪出生地—參合坡


公元371年農曆7月7日,一個“體重倍於常兒”的嬰兒在參合坡北的代國行營呱呱墜地,他就是後來的北魏太武帝拓跋珪,別的皇帝出生最多來個“紅光滿室”什麼的,拓跋珪直接來個黑夜變光明。

《魏書 本紀二》:建國三十四年七月七日,生太祖於參合陂北,其夜復有光明。

這個黑夜變光明的事,大家可以不必當真。但讓人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帶著慕容氏血統的嬰兒,最後竟然在出生地參合坡擊潰了後燕國的主力,最終滅亡了慕容氏

鮮卑慕容氏和拓跋氏來源:華夏之苗裔、大鮮卑山之遺族

一個民族的神話和血統來歷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非常重要,往往會對其人民有一種傳統、榮耀、信念等方面的加持。如莫斯科大公娶了東羅馬帝國末代公主索菲亞後,這個偏遠小國有了延續羅馬帝國的“光榮使命”,民族自尊心爆棚,從此開始了一路開掛。

鮮卑慕容氏和拓跋氏就是這樣。

慕容氏自稱是有熊氏之苗裔,黃帝的軒轅氏和炎帝的神農氏都源於有熊氏,如果這一說成立的話,慕容氏先祖跟黃帝、炎帝可能是堂表兄弟,作為東胡的一支“分保鮮卑山,因以為號。”後來,因“慕二儀之德,繼三光之容”,遂以慕容為氏

拓跋氏則自稱祖先是黃帝之子昌意的少子、顓頊的弟弟,“受封北土,國有大鮮卑山”,後來“謂土為託,謂後為跋,故以(拓跋)為氏”。拓跋氏來源的水分較大,畢竟當年修史的崔浩因為秉筆直書,說拓跋氏祖先來自北方的一個石洞,被道武帝殘忍虐殺。而《魏書》又是一部文人曲筆較為嚴重的史書,所以拓跋氏自稱黃帝之後這件事我們就當故事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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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鮮卑山可能為大興安嶺,嘎仙洞可能為鮮卑先祖石洞


大概的結論是,慕容氏和拓跋氏來源接近,都發源於大鮮卑山,都屬於鮮卑民族,這應該是比較靠譜的。

關於拓跋氏的“半神”傳說

就像古希臘神話中有很多英雄是神人結合的產物,被稱為“半神”,如英雄赫拉克勒斯為天神宙斯和凡女所生、阿喀琉斯系海洋女神忒提斯和凡人所生。相傳北魏先祖拓跋力微就是拓跋詰汾與天女所生。拓跋詰汾在參合坡附近的蟠羊山打獵時,天上有五彩輦車降下,出來一位絕世美人,自稱是天女,受天帝之命來跟詰汾相配,兩人一夜共眠後,天女交待明年此時還在此地相會。到了明年,天女懷抱一名嬰兒交給他,說“這是我們的兒子,你要善自撫養,將來子孫會成就帝王霸業。”言終而別,去如風雨。所以北魏俗諺說:“詰汾皇帝無婦家,力微皇帝無舅家。”暗示力微的母親來歷不明,或是天上遺種。拓跋氏自稱“半神”後人,為其出身增添了神話色彩,將其野蠻落拓的先祖變更為高貴神聖的血統。


既生慕容,何生拓跋!同是大鮮卑山走出來的兄弟,為何反目成仇?

拓跋氏的聖地蟠羊山在參合坡附近

慕容氏和拓跋氏曾是姻親,更是恩人

燕主慕容皝把妹妹嫁給代主拓跋什翼健為妃,慕容王妃因病早逝。慕容皝又把女兒嫁給他,這就是昭成皇后。這位昭成皇后不僅天生麗質,而且聰慧多知,深受寵幸,生了拓跋寔,拓跋寔又生了

拓跋珪他就是後來的北魏太武帝、參合坡的男主角、慕容氏的掘墓人

所以說起來,拓跋珪的祖母就是慕容垂的親姐姐(或妹妹),屬於很近的親屬關係。

在拓跋珪之前,拓跋氏也曾經闊過,在晉末亂世野戰群龍的時候,拓跋氏在北方很瀟灑地開疆拓土,取得了“東自濊貊,西及破洛那”的廣大勢力範圍。但拓跋代國跟慕容燕國不一樣,沒有嚴密的政治體制,老王拓跋什翼犍被弒殺後,其本部代國被大帝苻堅輕鬆攻滅,部眾離散。

後來拓跋珪好不容易在一幫老臣的幫助下重新繼位,又受到小弟拓跋咄窟的嚴重挑戰。原來,作為遊牧民族的拓跋氏跟後世的蒙古人一樣,留存有“幼子守灶”的繼承傳統,歷史上北方遊牧民族大多有搶掠其他部落女人做老婆的習慣,認為只有幼子才能保證是親生的,連後世成吉思汗的長子朮赤(意為“客人”)也非親生嫡子。

所以這個拓跋咄窟受到了大多數部族人士的擁戴,拓跋珪的地位一度非常危險,甚至逃到了陰山以北,連身邊的侍臣都隨時可能拿著他的腦袋去邀功。在這危急關頭,後燕主慕容垂及時伸出了援手,派出援軍打敗拓跋咄窟,並將代國的部眾都交給拓跋珪。

可以說,慕容燕國在輩分上不僅是拓跋珪的舅公,還是他的大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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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國都城盛樂與參合坡、蟠羊山


慕容垂為什麼要攻打拓跋珪?

如果慕容垂不主動去攻打拓跋珪,可能拓跋珪不會這麼快主動來侵犯後燕國,畢竟人情、實力都擺在那裡。在此之前,雙方已經有了很多交惡的苗頭。

其一、拓跋珪拒絕了慕容垂的冊封。慕容垂作為後燕主實力強大,自己輩分資格甚老,還在拓跋珪最危難的時候給予幫助,因此以宗主國自居,派使者冊封拓跋珪為西單于、上谷王。讓他意想不到的是,拓跋珪直接拒絕了這讓慕容垂第一次感到,拓跋珪志不在小,是不可馴服的

其二、慕容垂截留了拓跋珪的使臣拓跋觚。拓跋珪派堂兄弟拓跋觚出使後燕,慕容垂將其扣留,並勒索名馬。史載“遣秦王觚使於垂,垂留觚不遣,遂絕行人

。”“慕容垂止元觚而求名馬”,慕容垂的這一做法當然是很有挑釁的意味,按照拓跋珪的性格是暫時與其斷絕外交關係,這也給了慕容垂以討伐的口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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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氏建立過的5國7都

其三、慕容垂討伐西燕時,拓跋珪向西燕派出了援軍

。雖然最終拓跋援軍還沒有到達前線,慕容垂已經攻克了西燕,但這明擺著,拓跋珪是要跟後燕為敵的,拓跋珪並不希望後燕變得更強大。所以慕容垂考慮“不遺子孫憂”,在自己風燭殘年,儘快把拓跋氏也解決掉。

其四、慕容氏與拓跋氏因為利益走到一起,同樣也會因利益反目。在交往歷史上,慕容氏和拓跋氏也不是一直一團和氣,也有因利益問題打架的時候。當年慕容皝就因為拓跋什翼健出爾反爾,不願意交出一千匹馬的聘禮,憤而對其出兵打擊,拓跋什翼健根本不是對手,一直逃到黃河對岸。(後來拓跋珪也故伎重演)現在明擺著,拓跋氏消滅了匈奴劉衛辰和周邊部落,下一步很可能要南下;慕容氏也消滅了慕容旁支的西燕國,兩者的領土全面接壤,各自的敵人已經消滅,衝突幾乎是早幾年和晚幾年的事。

其五、慕容垂已經被勝利衝昏了頭腦。慕容垂小時候,其父親慕容皝就評價說:“此兒闊達好奇,終能破人家,或能成人家

。”所謂三歲看老,慕容垂始終有自負和冒險的天性,他輕易消滅西燕慕容永後,以為拓跋珪也很容易消滅。大臣高湖勸諫慕容垂說:“兩國世為姻親,恩情深重,拓跋珪幼時遭難,沉穩有謀,不是易與之輩,輕開戰端似乎不妥。”慕容垂根本聽不進去,直接將其免職。


既生慕容,何生拓跋!同是大鮮卑山走出來的兄弟,為何反目成仇?

參合坡的國運之戰


至此,戰爭已經無可挽回。命運之神終將同是大鮮卑山走出來的慕容氏和拓跋氏拉到了參合坡的決鬥場上。從親屬和血緣來說,這是一場外甥(拓跋珪)對舅舅(慕容寶)的決戰。只是他們開始都沒有料到,這會是一場五胡亂華時代最殘酷的殲滅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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